秦府后山。
原本空无一物的山脚已经建起了一排红瓦白墙的平房。
与这个时代高高矮矮,显得有些随性、有些婉约的江南小楼不同,这一排平房肩并肩的坐落着,它们同样大小,制式也完全相同,显得工工整整。
每一户都有个不大的小院,院与院之间由砖墙隔开,院子对面是杂物间,杂物间中央开门就是院子的大门了——这种建筑形式倒是有些类似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公社,就是那种一户挨一户的联排小院。
盖这种房子一方面是节省了用砖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出于规划简单、建造快捷的考虑。
在住房尚不能不能满足需求的时候,首先要快速解决有与无的问题……这是肖恒从后世带来的经验。
而学校的规划肖恒也准备按照这种形式,只是房间更多,院子更大罢了。
另外考虑到有些学生的住宿需求,肖恒还额外规划了学生宿舍。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还停留在图纸上。砖要慢慢的烧,学校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盖完的,但学生的安置却是个要紧的活计。
没错……就是学生的安置。
那张芳的活动能力还不错,第二天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找到了不少人。这里面来自北方的归正人大多数都是直接签的死契,从城内的秦楼楚馆买到的小丫头也大多都是签的死契,只有一些身有技艺却混得不是很好成年人,这批人大多签的是活契。
如此多的人一旦跟肖恒回去,就要有地方住……若是之前肖恒还真没什么办法,但好在佃户们的房子已经盖好了,而这年头又没有什么装修污染一说,房子一盖好他们就欢天喜地的搬进去了。
正好秦府中的大通铺下人房就又空出来了,只要采买些被褥就能住人了。
只是……
肖恒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些人,回头把张芳召了过来。
“公子,你叫我?”张芳用胖乎乎的肉突突的手摸掉双下巴上的汗水,一脸恭敬的看着肖恒。
自从搭上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张芳甚至生出了纳妾的想法……
“怎么都是女的?”肖恒皱眉道,“一个男的都没有?”
“这……公子还有龙阳之好?倒是不曾知晓……这龙阳好啊,三扁不如一圆嘛。”
看着大白胖子一脸猥琐的表情,肖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再说我揍你你信也不信?”
“公子说笑了,喜欢男人没什么的……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大白胖子看到肖恒脑门上青筋崩起,还一跳一跳的……这摆明了一个明晃晃的“危”字挂在头顶,这时候去惹他岂不是要倒霉?
“我要的是乐师,要组戏班子的!不是要开妓院!”肖恒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怒火,“现在你告诉我让谁演男性角色?”
“这……公子是要他们演滑稽戏?”张芳那小小的眼睛里却有着大大的疑惑。
“滑稽戏?不是……”肖恒摇摇头。
宋时的滑稽戏就是为了逗乐的,有些类似带台词的小丑表演,倒是男演员居多。
“大戏里的男角多是反串的啊……”
“啊?”肖恒一愣。
“公子没看过大戏?”这回轮到张芳惊了。
“没看过你们这边的。”肖恒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反串好了。”
解开了其间的误会,肖恒开始挨个面试……
……没错,就是面试。
虽然想要卖身为奴还要面试有些滑稽,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普遍现象。越是大户人家,挑选家奴就越严格,甚至在身份、长相、年龄、智力等种种方面都随着主家的不同级别而有着不同的要求。
在中华大地上,很少有人力供应不足的时代,尤其是南宋这种自身经贸发达,北边也一直有逃民归正的时代,人力方面一直都是供大于求。
不过询问一圈之后肖恒发现这些人还基本上都能达到他的要求……这张芳办事果然牢靠,除了偶尔错误的理会肖恒的意思之外,用起来倒还是挺顺手的。
这一批人里,不到12岁的小女孩最多,大概有十几个,其次是12到15左右的女孩子,有五六个。而在肖恒印象中的成年人——18以上的只有一个,包括15以上的也只有3个。
“1、2、3……22。”
肖恒点了个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颠了颠随后扔给了张芳。
“接着。”
“唉,公子这是?”张芳一过手就知道这银锭差不多有二十两!面上顿时一喜,随后又是一阵变幻,最终居然咬牙忍痛将那银子递了回来。
“公子我不能收,我张芳一言既出,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给的又不是工钱。”肖恒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这茶很和我口味……那钱是这茶的赏钱。”
“……”张芳一愣,没想到肖恒居然会这样说,不仅顾全了他的名声,还给他留了实惠——他自然不是傻子,这普普通通的茶叶有什么好喝的!怎么可能值得20两银子!
“好了,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肖恒拍了拍张芳的肩膀,“刚刚我都问了,这些孩子里不少都是家庭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卖女的……至少你没干那些人恨鬼憎的恶事。”
一直以来,人口交易都是最最肮脏的,而人牙子这一行当,即便是在牙人之中也是臭名昭著——肖恒常找的那个木匠牙子就对人牙子颇为不屑,可见这人牙子在牙人行当中也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而在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这张芳不仅能满足肖恒的要求,还能顾及到对方的家庭情况,中间的银两契约也都是工工整整没有半点克扣和陷阱……
当然这也跟这张芳不是职业人牙有关,但能有这份操守却是肖恒最欣赏的地方。
“这……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张芳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淡了下来,“这两天总出城,外面可真是惨哪……唉,不说了不说了。”
“……”肖恒无言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想纳妾就纳吧,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肖恒带着这群莺莺燕燕上了牛车。
“公子倒是个好人……就怕好人不偿命啊。”白胖子皱了皱眉头,“算了,下次提醒他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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