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像郭宸那样兴师动众,李靖带了二十来名兵卒当随从,策马出了军营。
和几个月前,他初来陈塘关时相比,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如今城内的街道市面上要热闹了许多,不管是店铺还是行人都要多出了几成。
这一切要归功于丁策那小子。
在李靖将自己的要求告诉丁策之后,丁策在苦思冥想了几日之后,终于定下了以商道治理陈塘关的方略。
按照丁策对李靖的说法,就陈塘关这点弹丸之地,就算全部变成耕地,也不可能养活地了三十万大军,那就索性别种地了。
所以他一边想办法,让散居在陈塘关外的乡野之民,都迁入陈塘关中,只有人口多了,商市才能慢慢兴旺起来。
而陈塘关周边之地,多东夷族之民,东夷人本就不擅长耕种,大部分的东夷人都靠渔猎和养蚕织布为生,丁策准备以官商的身份,从东夷人手中购买织布和动物毛皮,再转售大殷天下各地。
另外他利用陈塘关地处临海之地的优势,大兴海运之事,最近正征集民夫,准备在出海口那里建一个北疆之地最大的海港。
而四五个月的时间下来,他的这些方略确实开始初见成效,不仅陈塘关市面上繁华了许多,据说在出海口海港那边,每日往来的商船不下百数。
而这一点也反映在赋税上,根据董忠所报,上个月陈塘关的赋税收入,堪比过往的一整年。
照如此势头发展下去,再过个十来年,以陈塘关一关之地,养上三十万大军还真不是妄想。
……
而此时,让陈塘关正逐渐发生巨大变化的微胖青年,正一脸苦笑地坐在一间宽敞的船舱内,望着对面那个风韵独特,极为迷人的女子。
女子用青巾将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一个马尾斜斜甩在胸前背后双剑交叉而负,慵懒地坐在一张躺椅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同样在看着丁策。
“符大龙头,久闻你是江湖上的女中豪杰手下的千水社也是东海数一数二的大商社,这次听闻符大龙头您带商队来我们陈塘关本官特意来拜会一下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本官以礼相待,符大龙头却将本官扣留于船上,陈塘关乃是朝廷的重要军镇符大龙头如此肆意妄为不怕我们李总兵震怒,发兵将你们千水社剿了么!”
丁策此时虽然困于船上,但倒没有太多惊慌之意,陈塘关就在离海港十里之外,有李叔在自然不会让他出什么意外。
然后就见那风韵独特的女子淡淡一笑道:
“在我们江湖人的眼中,从来没什么朝廷至于你们那个什么李总兵,我符朵朵把船往海上一开他能奈我何?今天不把那些货物还给我,你就别想下船信不信我把你拉到海上扔海里喂鲨鱼。”
“符大龙头我们没有扣你的货物,只要你按这里的章程缴了税,那些货物我马上放行!”
丁策诚恳地说道。
“凭什么?以前我来这里,从来不要收税,怎么小半年没来,就变成要收税了?”
“因为此处正在建一座海港,需要往来的客商众筹出力。”
“要建海港是你们官府的事,干嘛要我们出钱!”
“海港建好了,你们所有行商都可以受益,届时光货物转运装卸的速度提高好几倍,无需运一次货就在此地逗留多日,其实真正算起来你们这些以后商社都能省下开销,远比今日要交的税钱要多。”
丁策耐心地解释道。
“哦,那是以后的事,谁知道这海港能不能建成,又或者钱收去了,最后都缺不办事了,你们官府向来都是这么不讲信用,到时候我们找谁说理去。”
女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一句话,钱我是不会缴的,货你们也必须给我还回来,否则就让他们等着给你收尸吧!”
就在此时,船舱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有一个青年焦急地冲进了船舱。
“朵接,不好了,外面码头上来了一群官兵,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如果此时李靖在这里,他应该还记得这个青年的名字,阿海,当初在天鲲号上,一直是这个青年负责他和金吒的住宿起居的。
而女子却是神情不变问了那青年一句道:
“现在我们的船,离岸边有多远?”
“大约一里。”
青年微微一怔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难道那些官军还能飞过来?”
女子淡淡地道。
而这句话刚说出口,女子的眼神微微一黯,因为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让她念念不忘的身影。
她自然知道这个世上是有人真的会飞的,她亲眼见过,也曾被他带着飞过。
只是他是世外的仙人,女子也从没想过此生还能再见他一次。
“给那些官兵喊话,如果要他们的牧守大人安全下船,就把那些货物乖乖还给我们,否则就自己去海里找这牧守大人的尸体吧,希望这人到时候还没被鲨鱼啃光。”
女子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不好,颇为烦躁地朝那青年挥了挥手。
青年哦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船舱。
然后女子瞟了那个被她扣留在船上的微胖青年一眼,虽然刚才的话,大半时恐吓的成分居多,但真到了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步,她符朵朵也不怕真和那陈塘关官军闹翻。
江湖人,只求无拘无束,活得肆意。
只是此时在那个年纪极轻的牧守大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恐惧之色。
这让符朵朵有些诧异,以前也没少跟官府中人打交道,很少见到有如此胆色的官吏。
“你真不怕我将你扔海里喂鲨鱼?”
女子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微胖青年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我李叔,他绝不会让我出事的。”
“你李叔?”
“嗯,就是我们陈塘关的总兵。”
女子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此时只听船舱外的甲板上,响起了刚才那青年的声音。
“岸上的人听好了,我们符大龙头刚才已经说了,要想保住你们牧守大人的命,就让人把我们的货物全送上船来,否则……啊!”
随着一声惊呼,青年的声音戈然而止,舱外似乎骚乱了一下,接着变为一片死寂。
躺椅上的女子猛然色变,瞬间有如狸猫般从椅子上跃身而起,呛啷一声,她身后的双剑自动从剑鞘中飞出,剑光在空中一错,朝舱门处电射而去,轻盈灵巧处宛如一只蝴蝶在花丛间扇翅而过。
自半年多前,被他带着在天上飞了一回,见识了天地之广阔后,再加上那爱喝酒的老道士也有意无意地指点过她一番,女子的一手蝶双飞剑法,已经是技近乎道的大成之境,而她的实力也已经远超江湖上的所谓先天宗师,和当初玄天剑宗的那个杨一剑差相仿佛。
舱门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女子闪身来到了门口,抬手握住了空中双剑的剑柄,剑身上光华大放,剑罡如蛇般吞吐,朝舱外那人闪电般斩去。
然而下一刻,剑身上的光华消散无踪,双剑交错顿在了空中,蝶双飞,却似飞入罗网得蝴蝶般,再也动弹不得,因为有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剑身。
剑身之后,露出一张清俊好看的中年男子的脸。
也是一张女子苦苦努力了大半年,也始终难以忘怀的脸。
这一刻,女子心儿微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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