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了我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玉芝,对不起,我没有能完成答应你的事情。”觉持眉头微皱,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潘玉芝摇了摇头,抱住了觉持的胳膊,神色之中夹杂着凄楚和满足。
“对……对不起……”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忍不住轻声说道。
觉持没有说话,将怀里已经没了气息的潘玉芝放了下来,当潘玉芝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竟然开始缓缓地消失。
觉持盘腿在尸身前面,低着头口中默念经文,我将铜钱剑收了回去,跟着在觉持的身边坐下,然后念起了我们顾家家传的亡魂经。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尸体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站起身,面前的幻境逐渐消失,就像是退掉了外壳的鸡蛋一样,将漆黑的夜色显露了出来。
最终,幻境完全消失,我们脚下的山坡,变成了旧戏台前面干枯了一半的草场。
“觉持?”
我看着依旧端坐在地上的觉持,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听到我的声音,觉持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起身,没有说话,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小的珠子,放进了口袋里面。
“觉持!”
看着觉持离我越来越远,我赶紧追了上去,突然没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在了草场之上。
我靠!这个臭和尚,我为了他费尽心机,现在我摔倒了,他竟然连扶都不扶我一下。
我心中憋着一股气,索性躺倒在了地上,盯着头顶的星空,心中竟然有无限感慨。
突然,眼前一个身影出现,觉持双手环胸,看着我的时候,唇角带着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心智?”
“本来就是!更何况,你不是被一个女人,是被一个女鬼!还是丑不拉几的女鬼!”我忍不住翻着白眼。
觉持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潘玉芝是一个很可怜的人,我没办法渡化她。”
我愣怔了一下,难道觉持的行为,原本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转过头去看觉持,觉持手中转动着手里面的圆珠,沉声说道:“两月前,我收到一个女人的短信,上面写着,如果一个星期之内,不到这个村子找到那个戏台,那么整个村子,将会笼罩在巨大的,无法渡化的怨气之中。”
“我将自己关在禅房里面,想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决定动身来找这个戏台。到达之后,我在戏台之后的一个土坑里面,发现了一具十多年的尸体,那就是潘玉芝的尸身,已经完全腐烂殆尽。
我将尸身翻了出来,然后佛法入梦。我要渡化潘玉芝,可是却发现,佛法在这个怨灵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效力。最后,她告诉我,她不需要渡化,她只想要完成一个愿望。”
“我问她,为什么要选择我。她说因为她喜欢,我答应了她的要求,编造了一个幻境,一个只有我和她的幻境。”
我听得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酸涩,也有恍然。
我知道了觉持为什么要制造出幻境的原因,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完全没有之前,解决了一件大麻烦之后的放松心情。
觉持告诉我,潘玉芝在去世之前,便留下了诅咒,因此死后,她身上的怨气比一般亡灵要严重的多。
因此觉持才会选择,用满足潘玉芝愿望的方式,来渡化她身上的怨气。
我突然明白了,当潘玉芝的灵魂消失在觉持怀里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可惜,我没有办法再次见到潘玉芝。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或许我会跟她说几句话吧。
或许也只是一个对不起。
两人在草地又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周琪放找了过来。看到周琪放,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这次来找觉持,周琪放只能说是来帮忙的。
可是最后的时刻,我却将他一个人扔在了旅店里面,心里面怎么说还是有些愧疚。
周琪放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将我和觉持拽了起来,开车回了旅店。
三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人就开车准备回去。
我起床最早,起来之后,准备去旁边的高速路口服务站买点吃的,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饭,大家也都饿了。
当我站在小超市门口的时候,脑子里面闪过那天发生的事情,站在门口的脚还是瑟缩了一下。
“怎么,害怕?”
身后,周琪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看到我犹豫的样子,笑着调侃着。
我翻了一个白眼,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进入到小超市里面,没有再感觉到那种摄人的压迫感,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快速从货架上面取了几个面包和矿泉水,结了账就往出走。
谁知道,前脚才离开超市门口,后面就传来了女收银员的声音。我脚下停住,转过头去看,女收银员手里面拿着一个信封。
“顾先生,你落下东西了。”
我愣怔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跟我说话之后,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茫然的看着收银员走了过来,然后将那个信封塞到了我的手里面。
一路上,我仿佛是踩在云朵上面一样,脚下虚浮。就连身后的周琪放什么时候消失的,我都不知道。
等我回到旅店的时候,觉持已经起床了,一身的长袍已经消失,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着的袈裟,正坐在旅店门口的台阶上,跟一个路过的孩子不知道说着什么。
我走过去的时候,觉持正好跟那个孩子说完了话,摸了摸他的脑袋,抬起头来,朝着说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周琪放呢?”
我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看去,果然,原本跟在我身后的周琪放突然消失了,我揉了揉眉心,随意的说道:“可能是还在超市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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