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第35部分阅读

    十年华衣(女尊) 作者:肉书屋
    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在我们附近抓到斥候却是比以前多了许多。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越军将领多半以为我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有所动作,将我如此安稳的驻扎在离烟波城不远不近的小镇上,不急不徐,反倒是觉得更加不安了。
    三天之后,小镇上就募集了过万新兵了。
    第四天,小镇上来了一只五百人的私人武装,是一家大镖局的镖师组成的,听说我在征募伐越的士兵,前来投奔。以此为信号,全国又有许多家产殷实之人,将自己的私人护卫力量派遣来,统计下来,竟有六千之多。
    甚至不少有些名号的江湖人,也投奔了过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毕竟江湖之人最厌恶素束缚,而军队却是最讲服从的地方。我曾问过其中一人为何前来,她答,国之难乃民之难,无须理由。
    我深深动容。
    感动归感动,该操练的还是要操练。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很快杀掉十个士兵,可一千个江湖人,却未必是五百个士兵的对手。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领导两字。江湖之人的散漫与桀骜不训,在我的军队中,都得统统收起来,而必要的军事常识和服从意识也是必须要建立起来的。
    清书走后第三天,不知道怎么得了我消息的全影就到了小镇。她现在已经是中将,却还是喜欢待在我身边。我没答应她做回亲卫队长的要求。用这样一个将才做亲卫,我还没有奢侈到这种地步。
    站在小镇附近最高的小山丘上,我远远的眺望着烟波城,全影问我:“将军,你要灭越吗?”七千士兵的屈辱是每一个大楚军人的仇恨和耻辱,全影也不例外。
    我遥望着北方,目光落在那一片土地上:“我会叫她们付出代价的!”
    四个月后,我领着十万楚军站在越京城门之下。
    全影常笑着跟我说,跟我打仗总觉得好象在做梦一样,梦一醒了,忽然就发现敌人通通躺在地上了,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我轻轻一笑。
    论战术,我并不比全影,清书她们高出多少。论经验,我绝对没有有萧敬平,甚至萧炎的水准。但是我胜出的地方,却是因为我不是单纯的军人。
    正如这世界从来就不是聪明人的天下,同样战场也从来不是军人的天下。会打仗就能赢?那为什么安乐王还是死在我手上了?
    我一开始就并不打算学灭辽的手段,完全靠自己动手。昭颜上台不过三年,她的皇位却是完全由征战得来的,虽然已经登基为帝,可她几个妹妹却还隐藏在北越各地,时不时给她制造一些麻烦,并不服她管理。我派出人手一一联系这几名皇女,请她们帮助出兵讨伐昭颜,许诺她们将来越国划入大楚版图,将分封她们异姓王,将她们本来的封地赐还于她们,并给予更丰厚的酬谢。
    当年九凤夺嫡,中间或有一两个皇女是真心为北越的完整着想而拒绝我的,只要说动其他的,我也拥有足够的帮手了。我派去出使北越各皇女的人将道理说的很明白:你不做不代表其他皇女不做。只要有一个皇女肯帮我,昭颜就铁定要死,对我来说,结果都一样。除非你宁可转身帮昭颜来打我,否则后果如何,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大楚接管北越后,是绝对不会放过北越的皇女的。
    昭颜这一代的皇女中,但凡有点势力的无不被她打压,而那几个最后兵戎相见的,三年来也不无不被她整的吃尽苦头。时至今日,又有谁回过头来帮一个曾经欺压过自己的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纵然有人帮了昭颜,卫国战争也成功了,但同时也暴露了她自己的实力和兵力所在,保住了帝位的昭颜将来会看在曾经帮忙的份上放过这个人吗——这个问题很要命,因为熟悉昭颜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人人都知道叛国投敌是不对的事情,却又不得不做,否则下场凄凉也就算了,搞不好还会下场凄惨!
    我联系上个七名皇女,都愿意助我攻打越京,虽然回答的时间长短有不同,但是于我来说也没有太大区别。
    她们都不是傻子。
    有了北越皇女们的帮助,我基本上没有遇到过比较大的阻碍。昭颜派出来的人军队虽然战斗力不错,不过又那里经得起我和七名皇女的私人军队的多面夹击呢?有的人数稍微少些,战斗力薄弱些的队伍还没有遇到我们,就被七名皇女提前“吃光了”。
    所以,四个月到达越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冬了。
    我常常冻得手脚冰冷,不想出门。但是一军主将,却又是不能总不露面。全影用最结实又柔软的牛皮给做了一个热水袋子给我捂手,一边又帮我磨好墨。
    “云泽如晤,”我提笔写了四个字,想了半日,还是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写下去好。
    我入北越起就料到终有一日会与云泽兵戎相见,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昭颜居然弃越京而逃,令云泽死守。自己都抛弃的东西叫别人死守,这是什么道理!
    我想,她无非是希望我看在与云泽的情分上,能放过越京,至少让云泽为她多顶一段时间,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来缓口气,积蓄反击的力量。
    云泽擅长内政,却于军事不通。据我的斥候回报,云泽守城不过七日,城中已经民怨沸腾。这其实不能完全怪云泽,被自家君主抛弃的子民,对国家的信心自然会降低到极点,加上被困七天,城中居民的精神也已经绷到极点,加上我时不时散布一些谣言,说如果还不尽快投降,一旦破城就要屠城!有越军屠杀七千降俘的前例,已经取的绝对优势的我们来次屠城以报复并不是做不到,或是做不出的事情。
    这样一来云泽的压力几乎达到的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想给云泽送去劝降信,这样她也好有个台阶下吧。
    一天后,我收到云泽回信,答应投降。
    第二日清晨,越京巨大的红色城门徐徐而开,守城的士兵手中的兵器都放在地上,紧张的注视我们。
    我挥手叫人把士兵们的兵器都收了起来,又叫人迅速接管了京城中的重要部门和地点。不到半天,整个越京就都控制在我的军队手中。
    等到与最后一名将领谈完,我问全影:“云泽在哪?”
    全影道:“有人看见她往皇陵方向去了。”
    皇陵?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就近拉了一匹马,向全影所指的方向飞驰而去。急行中见马上挂着弓箭,便抓在手中以防万一。
    远远的,就看见云泽站在皇陵前的祭坛上,一身青衣,萧索无比,手中一把雪亮的长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是向自己脖子上抹了过去。
    我的心跳得无比之快,想开口喝止已然来不及,连忙拉弓,离弦之箭快如流星,向云泽的方向掠去!
    第 212 章
    “咣”一声,剑被打掉在地上。
    我猛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心里才开始觉得后怕:若是我再晚上一步,若是云泽真的以身殉城成功了,我定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云泽已报了必死的决心,虽然剑被打掉,但神志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有些痴愣的看着地上的剑,大约以为自己已经挂掉了。
    我后怕的情绪一过,愤怒之意腾的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把她推到一面的墙上,撞的她抽了一口冷气,人才彻底清醒过来,见我表情不善,忙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还怕我要干什么?
    “我倒要问你干什么!”我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是要去死吗?我问你,你死了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的那名弃城而逃的皇姐,对的起满城的百姓,还是对得起你那点所谓的责任心!!!”
    云泽蠕动了下嘴唇,笑容如同有一杯苦茶倒在嘴里:“我没有求对起谁?只是我自己觉得——没有意思,怎么着,做什么,都没有意思。”
    我定定的看着她,不是不能理解她心中的苦楚:纵是远离北越还是会被追杀,纵是殚精竭虑还是会被提防,为百姓她守不住皇帝,为皇帝她守不住百姓……事事耗尽心头血,恨不得提头赴之,然而却事事不成,空留余恨。
    “华衣,你说,我该怎么做。若你身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怎么做?”云泽望着我,一滴清泪落在地面上,很快归于尘土,“我觉得很累,真的,很累,我已经差不多十天都没有睡过觉了,我很累,很困,却又睡不着,我真的是熬不住了……”
    我上前扶着她靠墙坐了下来,道;“不是我狂妄,事到如今这一步,你认为北越还有转圜的一步吗?”
    云泽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如今北越八成国土地已经握在大楚军队手中,昭颜迟早都是要被抓住的,至于最后是活着献俘大楚,还是死了送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我顿了一顿,引起云泽的注意,“北越皇室虽然消失,不代表北越的百姓也会消失,对于一个新并进来的国土版块,你认为大楚皇帝会给多大的关注。尤其北越中部和北部的百姓,以游牧为主,与大楚百姓有世仇,你认为这些人将来会有好果子吃?”
    云泽身体一颤,猛得抬起头,灰暗的眼睛顿时迸出咄咄逼人的精光,连我都微微心凛:“楚帝打算怎么对她们?”
    我知道自己打到了她的要害上,于是不动声色继续道:“皇帝能把她们怎么样,已经并入大楚,自然是大楚的子民,她还能无缘无故把她们都杀了不成。但是,即使皇帝不说,吃了她们那么多苦头的大楚百姓却不可能善罢甘休。这样下去,我看北越人少不了会被歧视欺辱,沦为二等种族。只可惜,这回,再没有人来保护她们了。”
    我停在这里,没有在说下去。
    云泽是个聪明人,这话我只要开一个头,她自然能想到我所要她思考到的方向去。我再观察着她的面色,果然是又青了些,但表情却不同先前的死气沉沉,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忧心。我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打消你自寻短见的念头,我是不介意你再多劳碌几年。何况未来局势如何发展,你自己亦能看的清,我这也不算骗你。
    好话留三分,我不再罗嗦,以免云泽看出我的企图来,站了起来,准备回到队伍里去。云泽见我要走,也忙跟着爬了起来,追上来叫道:“华衣,我说——你不是有办法?”
    我当众宣布了云泽的死讯。
    至此,北越皇帝的第十个妹妹,大越惠王云泽的名字,从世人眼中消失。
    斥候在寻找昭颜的下落时,我接到了清书的信,信中说西辽的动乱已经全部平静下来了。领头的几个“西辽王孙”死的死,降的降,她留下还要做些扫尾工作,萧炎先带六万人来北越,她会晚几日到。言辞中尽是讽刺她巴巴的赶来与我抢功,未免太没有大将军的风度云云。
    我拿着信微微一笑。越京刚刚被攻下不到三天,清书写信的时候大约只知道我已经扫过北越大半国土,并不知道我已经破城的消息,所以才会这样写。破城的功劳萧炎肯定是捞不到了,不过昭颜还在逃中。虽然我无所谓擒帝这笔功绩落到自己手里还是别人手里,但却没有兴趣让给萧炎。
    提笔给清书回了信,将这边的消息一一告诉她。又拿起手边的另一封信,一见上面的字迹,我便不由得放松下来,心情很好的坐到椅子上小心的拆开。
    这是阿九最近一次给我写的信。信里告诉我他现在状况很好,能吃能睡,只是挺着大肚子,感觉很笨拙,虽然很希望我在身边,不过也有些庆幸他现在“大腹便便,又丑又邋遢”的样子没有给我看到,现在距离分娩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听说我这边战事进展很快,他很高兴,希望我能赶在他生产前回来。另嘱咐我多加衣服,注意身体,听说北越已经下雪,他很担心我是不是受得了,不要让旧疾又发了。
    我看了看帐篷里全影叫人弄的火盆,不禁想象着阿九一手抱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一手提笔给我写信的样子,脸上是不是就挂这现在我想着他一样的表情,心里暖融融的,怎么也止不住的笑。
    好想赶快回家去。撩开军帐的挂帘,我望着外面簌簌下落的雪花,心中就如同这漫天纷纷扬扬在天空起舞的小六角一样,欢快而雀跃,温馨而宁静。
    不管怎么样,我还有阿九,还有孩子。比起这个世界上多人来,我已经很幸福了,我满足的合上眼睛,仰着头感受着从天上落下的小六角争先恐后的落在我的脸上。
    昭颜的踪迹很快被发现了,她逃进了北部的山区。
    我知道萧炎也派人去寻找,不过比起我已经在北越土地上已经驰骋了几个月的士兵们,她的人还是慢了一步。
    昭颜的目光很恶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已经死了几万次了。她身边护卫着她逃到此处的士兵都已经倒在地上,尸体铺了一地。而我的士兵已经将她一个人团团包围,昭颜此刻插翅难飞。
    “素华衣——”她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朕!!!”
    我望着她狠不得将我一口一口咬死的脸,道:“昭颜,你觉得你很冤吗?既然觉得如此委屈,当初为什么要打过来呢?打过来也便罢了,你为什么又要坑杀那七千士兵?今日种种,皆是你昔日种下的果子,如今报应不爽,半点怨不得别人!!”
    昭颜怒视着我;“若当日你肯留在大越,朕何必冒这个风险!有你在南楚一日,朕就如噎在喉,寝食难安,若不趁你与南楚的狗皇帝还未冰释前嫌之时放手一搏,或还有一线生机,将来大越必定为们君臣所灭,就如同西辽的下场一样!”
    我忽而觉得,自己看轻了这位光靠打仗而坐拥江山的帝王。
    昭颜这一番话叫我回想起前日与阿九写信时的心情。我与楚风的矛盾,皆因雪衣所起。现在我与阿九结为夫妇,前尘旧事在心上所刻下的创伤和痛楚不知不觉中被阿九带给我的温暖和孩子给予我的巨大希望所掩盖、淡化。长此以往,我与楚风未尝不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建立一个比较和谐的关系。
    所谓旁观者清。昭颜在这一点上显然比我要高瞻远瞩的多,她看到了远方的危机,因此才决心冒险出兵。
    可惜的是,昭颜低估了楚风的头脑,也错算了素衣门与大楚皇室的关系,反将北越被颠覆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昭颜,你太自负了。”我缓缓道。
    昭颜哈哈一笑,恶狠狠的嘲讽道:“朕自负?朕怎及你素华衣自负——你明知朕不会放你走,却敢四人轻车下南楚!你面对朕十万铁骑,竟敢只留两万兵马与朕抗衡!兵力匮乏,你敢只竖一面将旗,却引得南楚遍地英杰来投!你前后通共不过五万士兵,居然敢与朕如狼似虎的七个皇妹结盟,还算计她们帮你打下大越,自己则几乎毫发无损!朕是如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你是这样的胆大妄为。只要其中一个步骤稍有差池,你定会身败名裂,死于朕手——但是,你却成功了!素华衣,你敢说,你不是这天底下最自负的人?”
    昭颜的手按上腰上的宝剑,神色凄然绝望,眼睛却流露着骄傲。
    我拦下企图上前阻拦她的士兵,轻轻道:“帝王应该有帝王的死法。”
    昭颜的尸体,我用马革包裹扎起来,算是对这位在马上打下帝位的君主的最后一点敬意。
    士兵们脸上都是兴奋的红通通的:能亲自捉到敌国的帝王,还逼得这位帝王自刎,对于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一辈子都难得一遇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军人,更是无上的荣耀了。
    我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望着山谷上的皑皑白雪。空气很冷,我虽然觉得身上的骨头神经又开始酸痛了,不过想到等会儿就回到军营暖烘烘的军帐中,又联想到再过不久就回到阿九和孩子身边去,顿时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这么一点点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正当我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变了。
    我拉住马缰,警惕的四处张望。全影见我忽然停下来,忙驱马过来;“将军,怎么了?”
    我疑惑道:“全影,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全影微微一愣:“什么也没有啊!”
    全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感觉越发清晰了,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正在向我们飞快的逼过来,这种不详的征兆在我心头疯狂的飙升,如同迎面扑过来一只巨大狰狞的怪兽,让我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全影见我表情骤变,正道:“将军,你不舒服——”
    轰隆隆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由小到大,如同飞来的箭矢一样,向我们呼啸而来。
    我与全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雪崩!!!”
    如同洪水瀑布一样的白雪向我们这个方向倾斜下来,速度之快,难以估计,并且这个速度还越来越快。
    士兵们这个时候也已经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雪暴,顿时目瞪口呆。
    我立刻左右打量,看见山谷左边有一块微微凸起的大岩石,立刻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巨大空响,将士兵们无措的视线都吸引到我脸上。
    “大家快跟我来!!”我高声喊道。
    士兵们立刻跟我跑过来,我一边跑一边大声道;“大家记住三件事情:立刻将身上所有重物扔掉!雪来的时候用手捂住口鼻!尽可能跑到雪流方向的外面,贴着墙,或者地面,抓住任何东西不要被冲走!”
    士兵们听得我的话,纷纷将身上的重物扔下,紧紧跟着我向雪崩方向的边缘跑去。
    我有轻功在身,速度可以达到极快,可后面有几十名士兵明显是跟不上了。我指着那块突起的山石:“快躲到那后面去!躲不了的,就抓住身边的树!!”
    说着,从士兵们头上掠过,一把抓住士兵,向前面扔过去。扔到第五个,雪流就来了,我见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飞身过去两名还在奋力奔跑的士兵按趴在地上。纵然这样,也还是被巨大的暴雪洪流毫不留情的撞倒,淹没。
    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等我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才发觉被雪撞到的身体,痛的好象要被撕裂开一样,稍微想动一下,就感觉快要昏厥过去。冰冷的触感一下子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寒气好象流水一样,从我的每一个毛孔浸入,不断的侵蚀着我的经络,好象被泡在强酸里的金属棒一样,一会就软了下来,力气好象也在一点点消失。
    我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细细感觉了下,两只手下能触摸到的身体,似乎还有温度。应该还活着,我艰难的发出声音:“你们还醒着吗?”
    声音很小,但是如此问了快一百遍了,终于有一个士兵醒了,回应我:“将军,我醒着呢。”
    我有些高兴,又道:“让口水流出来,流的方向是地面。你如果能动的话,向反方向挖,一定要爬到雪堆面上去。”
    士兵恩了一声,开始行动。
    她挖了一会,发现我没有动,奇怪道:“将军,你怎么不挖?”
    我无奈道:“我暂时动不了了。”
    士兵沉默了一会,道:“将军,你等着,我出去了马上把你挖出来。”
    我听着簌簌的挖雪声,感觉有些放松,刚刚因为注意力转移走的痛感又回来,内力虽然还在运转,可是起的作用似乎越来越小,我的身体温度还是不可阻挡的降了下来,心脏剧烈的收缩着,让我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挖出来了。
    全影抱着我,给我搓着手脚,让我不至于冻死。
    我动了动手指,还好能指挥的动。全影一见我醒了,脸上如同乌云撤去,阳光瞬间绽放出来,表情生动到极点。
    “将军,你,你终于醒了!”全影这个向来说笑调侃无不潇洒的铁娘子,竟然抱着我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不得了,惊动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将军,你醒了!”
    “将军。”
    “将军——”
    “……”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交织,我虽然刚刚醒来,听力还有些脆弱,可能听到这么多有活力的声音,心里却禁不住高兴起来。
    “有人伤亡吗?”我赶忙问,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忽然空气就静了下来,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全影低声道:“有十五个人不见了。还有六个,挖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一个士兵忍不住哽咽道:“石头的手,手……”
    有人瞪了她一眼。
    我眼睛牢牢盯着全影,她艰难道:“李石头被挖出来的时候,右手已经完全冻坏。如果不砍掉,连命到保不住。”
    我合上眼睛。有人在呜呜的哭。
    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道:“我昏了几天了。”
    全影皱着眉头:“已经五天了。”
    我猛的吃了一惊:“你没有发信号求援吗?还是信号弹不能用了?”
    全影没有回答我。
    我怒道:“说啊!”
    全影咬牙道;“发了,早就发过了!连发了三天,还有两次是在黄昏后发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的心忽然一片冰凉。
    我们所在的地方离我们出发时所驻扎的营地并不算太远,直线上距离不会超过三公里,走山路大约有一天的路程。即使雪后难行,两天时间也能走到。这么近的距离,信号弹是不可能看不到了,何况还有两次是在夜幕下发的,光线更加显眼,不存在发现不了的问题。
    而即使因为雪崩无法进来援救,至少也发个信号弹通知一下她们已经来了,好让求救的人安心。
    然而却声讯全无。
    这是什么道理。
    我知道这方圆三里内,离我们最近的队伍除了驻扎在山区边缘的营地里的驻军,就是萧炎的那一支搜索昭颜的队伍。而萧炎是整支大楚军队的最高统领,没人会胆大到同时得罪我与萧炎而阻止人来求援,当然也没有能够阻止的了。
    答案只有一个,萧炎要我死。
    等身上的信号弹全部用完,已经是我们被困在这里的第十四天,士兵在我的鼓励下,慢慢向外挖着道路。她们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冻伤,身上仅有的干粮早已经吃光,好在是在山谷中,勉强还能啃树皮草根,虽然连半饱也谈不上,仅仅只是维持着生命不灭。
    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发现有士兵再也叫不起来,或者是挖路挖到一半,突然一头栽倒,失去呼吸。死亡的气息和悲痛如同这冬天的严寒一样,在每个人心头萦绕不去。
    “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夫郎,我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即使不为自己,为他们想想!”我靠在树上,微笑着向正在休息的士兵们说。
    有个小兵发牢马蚤,还没有娶夫郎,哪里来的孩子。
    我立刻骂道:“没出息!你是连北越的皇帝都逼的自刎的人,难道还怕回去娶不到夫郎?”
    周围的士兵立刻哄笑起来,小兵顿时羞红了脸。
    但每到我看到新的士兵尸体的时候,总觉得这鼓励的话语,越来越苍白无力,越来越虚伪空洞。尽管我每天拼命着鼓励大家,用各种美好的前景和温馨的向往诱惑出我的士兵们对生的向往,可我内心的却是一天比一天凄凉,一天比一天更加愤怒,巨大的恨意充斥着我胸膛的每一个角落。
    萧炎再讨厌我,不过会为我阻她夺取军功而要我吃几日苦头,却不会一拖半月,分明是要斩草除根。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擅做主张,何况我一死,素衣门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能够让萧炎这么做的人,唯有一个,那就是大楚的最高统治者——皇帝楚风。
    萧炎,你若想我死便罢了,为何让我连累如此多的姐妹一同送命。你这样不仁不义,剪除异己,怎能对的起你的良心,对得起你大楚大将军一职——从来只有对外的刀枪,而无对内的箭矢,你这样将自己袍泽的性命一条条断送,你半夜醒来就不会羞愧难安吗?
    楚风,你想方设法逼我为你卖命,如今我为你打下北越万里江山,你却叫我去死——我真的难以想通,以素衣门与大楚皇室之间的关系,你还须担心什么。难道你已经怕我怕到我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能安心的地步吗?还是你已经疯了?
    第 213 章
    常清书在进入北越的第七天遇到霍宝山。
    霍宝山本是一骑急驰来,惹的大路上一阵黄烟滚滚,却在瞥了她一眼后,猛的拉住了马缰,向她直直冲过来。
    常清书知道霍宝山是萧炎的亲卫,因不喜萧炎,所以与霍宝山也并不亲近。疑惑的看着她一脸焦急的奔过来:“常将军,快去救素先生!“
    常清书微微一愣,皱起眉头:“出什么事情?”
    霍宝山蠕动了两下嘴唇,似乎很难开口,但还是道:“素先生追着越帝进了北部山林,结果发生雪崩——”
    常清书面色一变,目光一厉;“你说的话可当真,我先生她现在怎么样?”
    霍宝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素先生一行人中应该还有幸存之人,因为发生雪崩的山谷连续五六天都发出了求救信号弹——”
    常清书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既然我先生的队伍发出信号,那便应马上派人去救才是,你又如此找我做什么?莫非你们——”她一把抓住面色忽然变的很难看的霍宝山,“你们,你们难道没去救她们!!”
    霍宝山羞愧难当,脸一阵红一阵白,道;“将军,将军她不肯出兵,还下令附近驻军不得出兵营救,也不许任何人向外透露素先生被困的消息。”
    常清书目瞪口呆,惊得半晌不能说话,如果是那样,先生只怕是凶多吉少。
    虽然常清书与萧炎素来是互看不顺眼,很多事情也常常争得眼红脖子粗,可是一旦萧炎下了命令,她却还是一丝不苟的去执行。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常清书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个人私怨而导致军队离心,所以在西辽那么多年,她与萧炎的对峙也从来没有上升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正如这一次她带兵回援西辽,也没有刻意拖延行程借着西辽的乱军耗损萧炎的嫡系力量。
    她也一直以为萧炎应该也是同她一样,是个顾大局的人,却没有想到为了一次军功,竟要谋害同为大楚的将领的性命。
    不,不对。萧炎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常清书低头飞快的思索:即使萧炎有心要杀先生,但先生的身份何等尊贵,她如果还有一丝理智,就不能为着私怨而擅做主张,否则出了问题,受到处罚的就不只是她,而是整个萧家。萧家到了萧炎一代,已经完全变成皇帝的一条狗,就算为着萧家着想,萧炎也不会怎么做。
    这么说,难道是——
    常情书一把拉住霍宝山:“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一点!”
    得到越帝下落后,萧炎赶忙带了队伍去追捕。但是山路崎岖,加上雪后的地面并不好走,她们在山中转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人,直到有一天山林里发生雪崩,她们不在附近,幸运的逃过一劫。当天晚上看到求救信号,她们方知道发生雪崩的山谷里困住了人。看到这一幕,萧炎只说追捕越帝的下落要紧,既然能发信号,说明人还活得好好,暂时不慌去救人。
    霍宝山当时以为萧炎是为着素华衣一点也不给她面子与她争抢军功而故意想要她吃点苦头。但她担心耽误了救治时间,于是找机会劝萧炎说,那山谷地方隐蔽,素华衣等人说不定是因为追着越帝才进去的,何况她们在附近搜索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到越帝的下落,去山谷查探一下也是应当。
    霍宝山多次劝说无效,逐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萧炎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去营救。面对霍宝山的质问,萧炎叹息道,你只道自己是嫉妒素华衣,却不知道真正想要素华衣命的人却是皇帝。霍宝山亦不相信皇帝会要杀素华衣,素华衣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即使是大楚皇室,又有谁敢去动。
    萧炎冷笑道:以前不动素衣门,是因为她们从来不涉足朝政,但素华衣却打破了这个惯例,先灭辽后灭越,两个国家归于大楚,算起来大楚的大半版块都是她打下来的。素华衣仕林中有才名,军队中得人心,如此还不算功高震主,要什么样才算?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莫要忘了,中宫与素华衣的那一段纠葛的前尘往事,对于哪个女人来说,不是心头的一根刺。中宫与皇上成婚三年无所出,直到素华衣带着九皇子回来,方才死了心。身为一个帝王,这形同耻辱一样的印记,你以为她就不会记得?
    再撇开这些不说,素衣门的地位之所以超然是因为它保证了大楚皇室的传承的稳固,而这个稳固的目的的其中一个又是与其他两国相抗衡。现在两国消失了,皇帝还会如同以前那样重视和敬畏素衣门吗?
    霍宝山试图争辩道:可是皇上以前不是这种人。
    她以前也不是皇帝,萧炎回答道。
    后来不久,霍宝山才知道,萧炎虽然知道皇帝想杀素华衣却也并不敢自作主张,只是拖着,同时让人快马加鞭报信京城。十天后,她接到京城千里加急送来的信,里面只有一个字:杀。
    常清书听霍宝山将过程匆忙说了一遍,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既然萧炎要杀先生,你又跑出来求助做什么?”
    霍宝山露出有个苦涩的笑容:“素先生救过的命,也救过大楚军营里无数人的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她死。”她缓缓低下头。
    常清书叹息了一声,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霍宝山的行为或者是正直仗义,但在军队中,她的行为等同于背叛,而且背叛的还是最信任她的将军。
    常清书令人将信息报向附近的金聚楼,让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发往京城雍和的手上,雍和的谋略在带素华衣出逃北越的时候已经被众人认可,如今希望她能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而她自己只能用她自己的力量,去救先生了。
    金聚楼的情报线多为商用,无法深入到军营内部。所以即使是常清书已经发来了情报,也比百花楼要慢上几日。
    接到百花楼情报的雍和那里还坐的住,但是这个时候与其想办法劝说皇帝放过素华衣,还不如直接找人去救援来的有效些。素华衣的真实身份楼中只有司马惊鸿、梵歌、荧惑、守心、明幻几人清楚。消息到了梵歌手上,才立刻下令去营救。
    为了阿九能够安心养胎,雍和并没有将消息告诉他,但这个希望还是随着另一个消息灵通者的到来破碎了。
    “六姐姐,你说华衣被雪困住,而五姐姐不准人去救她?”阿九抓住楚悦焦急的说。
    楚悦没有想到阿九竟然还不知道此事,看向雍和,她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方才明白自己闯祸了,连忙道:“你放心,我马上派人去找华衣,一定把她找到为止!”
    阿九此刻已经心慌神乱到极点,只知道催促;“你快去啊,快去啊!”
    楚悦狼狈的跑了。
    阿九坐下来,镇静了一下自己情绪然后对雍和道;“雍和,你帮我备车,我要进宫。”
    雍和摇头道:“我不告诉你华衣的消息就是担心影响你的情绪。你此刻进宫根本起不了作用,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阿九坚持道;“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不会伤害到孩子的。你放心好了。我与五姐姐感情最好,若我去求她,应该还有希望。”
    雍和叹道:“若皇帝对你还有一丝姐弟情谊,又何苦去为难华衣。你太天真了!”
    阿九拼命摇头;“不会的,我一定有办法说服她。”
    雍和见阿九情绪激动,知道此刻强留在他在素园,也只是徒增他的担忧的焦躁,与身体更不好,只好叫人准备最舒服的马车,自己亲自送他到宫门。
    阿九一进宫便直奔乾正殿,却被门口的宫女拦了下来,告之皇帝不在宫中,去猎苑狩猎去了。
    阿九那里肯信,只向殿中高喊;“五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啊。我是阿九啊!”
    喊了十几声没有人应,阿九便要硬闯,宫女正色道;“九殿下,这里是皇上寝宫,未得允许不得入内,九殿下请不要为难小人。”
    阿九挺着大肚子在宫中走了不少路,早已经腰酸腿麻,加上心情焦急,那里还有耐心等待拖延,他心想自己多拖延一分钟,华衣便多一分危险,今天若是见不到五姐姐,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于是忍了不适,守在乾正殿门口,过一会,有恍惚觉得里面有人走过的脚步声,忙又奔过去,叫道;“五姐姐,你出来——”宫女实在看不过去,于是过去搀扶,阿九避开她的手,又对着大门喊道:“我知道你在躲我。我求求你,你放过华衣吧!我保证她什么都不会做,我是你弟弟,你还信不过吗!”
    如此类似的话喊了又喊,阿九一手抱着肚子,里面是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他不仅伤心起来:难道他的宝宝还没有出世就要没有娘吗?摸了摸肚子,阿九的决心更加强烈,决不能让他的宝宝变成一个没娘的孩子,那就太可怜了。想着,他一狠心,就转身跪在了殿门口:“五姐姐,你若不见我,我就跪死在你殿门前。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绝对不可以!”
    宫女吓了一跳,忙上前拉他起来;“九殿下,你可别折杀小人。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若是在这里出了岔子,小人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阿九腿早已经软了,他靠在墙上,气喘吁吁道;“你知道脑袋不保还不快去禀报。”
    宫女苦笑;“九殿下,不是小人骗您,皇上是真不在宫里。”
    楚风确实不在宫中。但是宫中发生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何况她此番出来就是为了躲避阿九的纠缠。
    “陛下,要回宫吗?”身边的宫女问道。
    楚风拉开了弓瞄准远处一只灰色的野兔,蔌了一声,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野兔射了个对穿。
    “不必。”
    而阿九在宫中的举动,还有一个人很快知道了。
    “阿九,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萧雪衣在一名宫侍的搀扶下赶到了乾正殿,“陛下不在宫中。”
    萧雪衣从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不舒服,总觉得肚子在隐隐做痛,正要唤太医过来看看,却听人说阿九一大早就进了宫,在乾正殿前吵闹,只得先赶来看看究竟。
    阿九抬头,眼圈红红的。
    萧雪衣见他如此,连忙让自己的宫侍将他慢慢扶起来,坐到一边木凳上。又见他脸色苍白,尽管是在冬天,额头上竟然还冒着汗珠,又取了手绢为他擦去,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样乱来,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孩子想想,这种天气能随便往地上跪吗!”
    阿九望着萧雪衣,从听到消息起的那一刻就压在胸口情绪:惊慌、害怕、忧虑、焦躁……终于忍不住一股脑涌了出来,他死死抓住萧雪衣的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雪衣,你救救华衣。我求你救救她,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五姐姐只听你的话!”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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