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第21部分阅读

    十年华衣(女尊) 作者:肉书屋
    眼皮,瞳孔还未扩散,微微松了口气,正要从怀中掏出针包,却感觉有人接近这里。心中一惊,莫非是个杀人嫁祸的陷阱。思维瞬间转了万千转,飞快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瓶,将里面所剩的药丸的一股脑倒进她的喉中,取出针在她的后颈和头顶各扎一针,然后又摸出一粒龙眼大的药丸给她塞了下去。
    这样应该没有问题。我收好属于自己的东西,扫眼过去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我的痕迹,接着飞身上树,躲在一边看到底是何人前来。
    等那人跨进院子中,我几乎没叫出来:这人不是弓蓝是谁!
    她不在军营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莫非也是冲越琴而来?
    弓蓝一进院门,见到一地凌乱,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略愣了一愣,迅速上前查看她的情况。我正要打算跳下去问她怎么回知道越琴住在这里,却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等弓蓝摸到越琴的脉,一个捕头带着几名衙门捕快冲了进来,一见此情此景,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不等弓蓝分别,便将她向一边推去,两个捕快立刻扭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弹。捕头将手伸到越琴的鼻下试了一试,很快得出结论:“死了。”
    弓蓝睁大眼睛,惊道:“让我看看,我是大夫,我可以救她的。”说着挣扎起来。
    两名捕快不耐烦了将她狠狠按爬在地上,在她身上踹了几脚;“老实点!”
    我的指甲刺进手心,弓蓝是二师姐的姐姐,今年已经过五旬,却要受这起玩忽职守,囫囵办事的小人侮辱,令人无法平静。
    捕头抽出刀比着弓蓝的脑袋,得意洋洋道:“你杀人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好挣扎的。老娘立功一等,你就乖乖伏法吧。”
    弓蓝怒道:“你这个昏庸的捕头,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
    捕头微愣,又笑道;“杀过人的都会说不是自己杀的,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三山五岭的平常那里会有人来。而这里除了你跟死者,哪里又有第三人?若不是我们接到匿名信,举保说今天有人会来杀这里的一个山野大夫,才大老远跑来一趟。眼见为实,莫非还冤枉了你不成!”
    弓蓝微愣,现在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眼中射出怒火:“你看不出这是栽赃陷害吗?有人先杀了人然后通知你们前来,正好我又出现在这里。”
    捕头摇摇头,掏掏耳朵:“我可管不了你这么多,有什么你还是跟县太爷去申诉吧。走,把人给我带走!”
    捕头一挥手将让两人压着弓蓝离开,又让两人留着看守尸体,自己则带着弓蓝返回衙门。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有人将越琴的下落故意泄露了出来,引有心人上门,她则向景天的衙门投了匿名信,然后将越琴杀死,等到被她用消息引来的人上门后,便恰好被上门巡查的捕头抓个正着。
    而这段时间要查二十多年前萧月词蹊跷病死一案的,似乎只有我一人。由此说来,这个陷阱极可能是为我设计,但很不凑巧,弓蓝却不知道从那里也查到越琴的下落,几乎与我同时寻了过来。而我因为内功深厚,耳力优于常人,所以躲过了一劫。但是晚我一步到的弓蓝,却意外替我踩了这个圈套。
    回到景天市集,我立刻让金聚楼以最快的速度发信雍和,让她通知雪衣,楚风立刻前来相救弓蓝,同时一定将这个案件发展的主动权赶快抢到手!
    越琴现在是查清萧月词死因的最后一条线索。若她死了,很可能一切都重归迷雾,再难找出真相。这个圈套一旦成功,不但成功抹除了最后的隐患,同时还顺便干掉了一个讨厌的找茬者,一石二鸟之计,使得又准又狠。
    我面对着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对手呢?
    第 145 章
    雪衣和楚风竟然在入夜前赶到了。
    同行的还有被雍和派来的伪装成我的守心,我不由得再一次感叹雍和的心思之细:萧月词重要的人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素华衣”怎么可能还在素园中安坐?
    守心来后我就恢复了原貌,而守心则换了另一张脸。
    雪衣见到我非常焦急,一向克制的眼睛里满是责备:“怎么会这样?华衣,怎么能一个人来景天,万一发生了意外,连个可以照应的人都没有!”
    我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现在没有事情。先不说这些了,你现在必须马上去一趟县衙的大牢,买通牢头和狱卒,保证弓蓝在关押的时候安全,至少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尽快通知我们。”
    雪衣点头,道:“我现在就去。一会来找你。”说着便离开。
    我又转向楚风:“秦王殿下。”
    楚风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此刻依旧身立如松,目光炯炯,行色匆忙而不见慌乱,丝毫不堕皇家风范,比起楚鸣有云泥之别。素来对她没有好感的我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此女再可恶,却还是一个孝女,真要撇开在雪衣的关系,倒真挑不出她什么大毛病。
    “素小姐有任何事情只管吩咐,本王一定竭尽全力办到。”楚风盯着我,铿锵有力的承诺。
    我将我的计划和想法简单道来。
    楚风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待我说完,她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果然好计。时间不等人,本王这就去打点。”
    望着楚风离去的背影,我浅浅叹息了一下,看了一下飘着丝丝白云漂浮的天空,纯净的犹如玻璃一样。而站在素衣山上看天,会更加纯净。我忽然有些想念在山上的生活,单调却快乐轻松,现在回想起来,好象也没有那么糟糕。
    因为死者越琴与杀人嫌犯弓蓝都是或者说曾是身份了得的人,而初审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涉及到当年的皇室辛秘,让本来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的县太爷慌了神,加上又有秦王出马,让她越发的胆怯,最后干脆向刑部递了折子,说自己能力有限,请将此案报刑部处理。
    刑部见事关重大,也不敢轻慢,派出调查官员前来景天。
    弓蓝的口供记录中,我知道她在军营中听到一名探亲回营的士兵说,曾见过施针手法同我有些类似的大夫。心中生疑,一问形容,年龄却与当年的越琴相仿。当年的越琴从太医院莫名失踪,她曾四处寻找未果,如今有了线索,如何会放过。弓蓝并不知道我打算清查萧月词当年的病案,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有告之其他人,自己一人来找越琴。却不想越琴被人先一步杀死。
    沉寂二十多年的前皇夫病案又被重新翻出来,顿时在朝中掀起惊天波澜。当年宫中见过越琴的人并不多,何贵君便是其中一人,经她辨认遗体,确认死者正是越琴本人。
    案情发展并不如意。因为事发当日在现场,除了弓蓝与越琴,并没有发现第三个人。而越琴的遗体经景天的忤作检查,确实是死于中毒,现场的桌上发现喝茶用的茶具有两套。刑部有理由怀疑弓蓝是借倒茶之际将毒药下到对方的茶中,将对方毒死。当年弓蓝的妹妹弓麝与越琴的关系并不好,弓麝被认定误诊,作为同门师妹的越琴是最有力的证明人之一。若说弓蓝因此对越琴怀恨在心进而杀人报复,可信度非常高。所以在刑部眼中,弓蓝的杀人动机是成立的。
    “为了取得进一步的证据,刑部已经又派人去一趟景天的事发现场。”楚风将最新的进展告诉我,同时问我:“华衣,你这边说服的怎么样?”
    我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改叫我的名字了,我貌似跟你没那么熟吧。喝着清书新送来的好茶,眯着眼睛看着头上葡萄藤上一串串越来越红的葡萄,懒洋洋道:“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她的怨气可大很呢!倒没多费我多少口舌。”
    “那你为什么还不让她出面来证明弓蓝是无辜的!”雪衣好奇的问,他相信我自然不会胡来。
    “我在等啊!”我笑道,“虽然她已经答应配合,但是我还需要再等一个条件,保证她上了堂作证的时候绝对不会翻供!”这已经是我的最后一个砝码,我必须保证一砖拍下去,对方永无翻身之日,不然岂不是白忙活?
    “等什么?难道你认为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不成?”楚风凝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等我的答案。
    “我们的对手杀越琴是为了将最后的线索掐断,干掉弓蓝是为自己的罪行找一个替罪羊顺便也去掉一个碍眼的刺头。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弓蓝如我们的对手所愿被判定杀人,可萧皇夫当年的病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依旧是没有一个定论。既然现在越琴已经死了,”我弯了弯嘴角,伸手努力去够头顶上那串最大最红的葡萄,“他何不借这个机会将最后的隐患斩断!”
    雪衣看我躺在躺椅上揪了半天也没揪下一颗下来,忍不住站了起来,将我头上那串葡萄干脆掐了一小串,放在我的手心:“你的意思是,那人会将当年皇夫之死所有的罪责都栽赃到越琴身上?”
    楚风表情也越发认真起来,一双星眸牢牢盯着我:“这样一来,就死无对证了。而他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偏不去接那串葡萄,只就雪衣的手咬了粒,他耳根红红的,只好坐在我旁边一粒粒喂我。
    真甜啊,我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笑道:“等着吧,不出三天,一定会有让人吃惊的东西蹦出来!”
    第 146 章
    “等等——排骨要先炸过一次才能下罐子!”我连忙喊停。
    雪衣手一抖,几块剁好的排骨冷不丁掉进瓦罐的水里,溅起的水花,在他浅银色的衣襟上点出几朵水花。
    我忙从旁边拉下一条毛巾给他去擦,却被他抢了过来,冷冷道:“我自己来!”
    我干笑两声,掩饰尴尬,眼睛偷偷向他胸口瞄过去:小气,又不是女人,什么都没有,摸摸又不会怎么样!
    雪衣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墨玉一样的眼睛眨不眨的瞪着我道:“看什么,还不把锅拿过来!”
    我赶忙把锅端了过去,又小心勺了小半勺油进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可以下锅了,只用炸到表面看不到血色就可以了,不用炸全熟。”
    雪衣把水倒掉,从瓦罐里捞出刚刚掉进去的排骨,然后一股脑倒进锅里——
    “等等——”
    已经晚了,我忙把雪衣一把拉过来——热油一遇到水,立刻爆炸一样霹雳啪啦的炸起来如雨一样的油星向四面八方飞出锅。我可不想雪衣的脸和手被油星溅到。
    听着锅里发出惊天动地的恐怖声音,雪衣脸白了一白,眉头拧起来,转头对我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很想说水入热油会爆是常识,我以为你总要把水甩干再放进去,怎么会料到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倒下去了。雪衣阴沉的脸让我没敢说出来,难得他要煲汤给我喝,怎么也不能让我一句话给打消了积极性。
    炸好的排骨下了瓦罐,雪衣面沉如水的开始嚓嚓切起一支支胖如胳膊的莲藕,又快又稳。我看着自我安慰想:到底是练过武的,刀工还是不错,有点希望。
    等待的日子也是无聊的,雪衣吃过我做过的两次饭,忽然说今天他来下厨,我直觉有点冒汗,连忙岔开话题说今天想喝排骨汤。果然雪衣为难的说,他没学过做汤,我连忙道,我可以教你。
    于是我们两人一起去市集选了排骨和莲藕,然后开始了艰难而漫长的煨汤路程。
    等到终于汤香横溢的时候,雪衣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点,将盐放了进去,试好了给我勺了一碗。我尝了尝,连声说好,将碗递给他,雪衣也尝了尝,觉得也不错,立刻叫人取了一只最大号的汤罐,勺了几块排骨和藕,再倒了些汤,盖好,叫人用食篮装了送到将军府他娘手上。
    我看着雪衣第一次亲手煨的汤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有点不高兴。雪衣见我苦着一张脸,哼了一声:“小气鬼,不过就是给我娘送了些,你就心疼成这样?”
    我把手中的汤勺重重一搁:“要是别人做的,爱送多少送多少,我才懒的管呢。” 出了厨房,我在心里默念:我不是吃醋呢,我犯得着跟雪衣他娘吃醋吗!!
    到了大厅,发现阿九和楚风正好来了。
    阿九一见我就跳了起来;“华衣,都被你料中了,今天刑部的人回来了,你知道她们带回来什么吗?”
    我心道,总算是来了。坐了下来,笑道:“无非是越琴的手札或者是什么信笺,承认当年曾给萧皇夫下过毒。”
    阿九和楚风眼睛死盯着我不放,好象看见了什么奇珍异兽一样。
    阿九一副你好神奇的表情道:“华衣,你怎么像什么都看见了一样。刑部真的从越琴住的地方搜出来一本她的日记手札,里面把她当年给皇夫下毒的事情全都说的清清楚楚。”
    我不由得的看了楚风一眼,她的神色沉重,事关自己的父亲的死,即使只是一本伪造的手札,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吧。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风这时候开口道:“据手札上记载,当年我父亲开始得的应该是轻微肺炎,只要细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转好。但是因为但是弓麝当时在太医院风头太胜,又由皇夫指定为主治太医,引起了越琴甚至其他的太医的嫉妒之心,所以越琴心中不平就收买了父亲身边一个侍侯的小厮,将父亲殿中所用的熏香替换成其他的香料,这种香料无色无味,很难察觉,却能够让肺有毛病的人病情加重,长期吸入,甚至会让肺部溃烂。”
    说到这里楚风握紧了拳头,声音充满恨意,“因为这种配方的香料非常罕见,知道的人很有限,所以当父亲在病情莫名其妙恶化的时候,太医们都查不出真正的病因,只好认为是父亲体质太弱而致。后来一天,弓麝终于发觉了,但她念在同门之情并没有将事情声扬出去,只是暗中告诉父亲殿中香料对他的病不好,让他在病好前不要再熏香。同时顶着压力,调整了处方。接着找到越琴,警告她不要再胡来。”
    “但是也许是之前病的太久,父亲的病也只是得到的控制,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太医院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而由越琴一面暗中拉拢说服了大部分的太医,一起反对由弓麝继续主治父亲的病,制造弓麝误诊的舆论前提,自己则在前来问诊的时候,在自己身上涂上的另一重香毒,这种毒微量就对肺部受损的人有致命的威胁,于常人却没有任何作用。父亲就……事后不久,她担心事情败露,就找了个机会离开的京城,打算避世生活一辈子。”
    我一边听一边敲着手指道:“这里面八成可能都是真话,与我之前查皇夫的病历册子得出的结论大致吻合。但是有些小地方,却是值得推敲。”
    楚风抬起头,认真道:“你觉得那里有漏洞?”
    ““第一,”我比起一根手指,“越琴是弓麝的同门师妹,应该不是个笨人,为争夺一个名声,是不是就值得她在宫中动手冒险杀人,这点很值得商酌。况且宫中那么多病人,宫侍宫女也不少,就算要利用这种手段证明她师姐无能,随便选一个不比选皇夫的风险要小的多吗?”
    “第二,”我停了一下,“她自己说在皇夫殿中收买了一个宫侍将熏香替换成毒香——皇夫乃是后宫之首,她越琴虽然是太医,但也只是一个外臣,出入中宫的机会不多。哪个宫侍会这么容易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给她收买?毒杀皇夫是多么大的罪,她越琴一个小小还不算得意的太医能给一个宫侍什么许诺,值得让人玩命?如果手札上所说的投毒方式无错,那么我怀疑宫中还有她的帮凶,而这个帮凶才是收买那个宫侍的人。”
    阿九眼睛好象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对我眨:“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我笑道:“错!这些都是我等下要告诉她的。”
    今天就是一场从二十多年前延续到今天的故事的落幕吧。楚风站在议政殿下,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澎湃,脑子浮现素华衣胸有成竹的笑,心里才镇静一些。
    “弓蓝涉嫌谋杀前太医越琴一案,刑部可有定论?”凤椅上的那人问道。此人便是大楚当今皇上,年号文昌。
    “启禀陛下,臣等认真搜查了事发现场,审议了弓蓝和事发当日景天城的几名捕头的口供,均认为弓蓝杀人动机充分,杀人——”刑部侍郎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楚风上前一步:“母皇,儿臣有本要奏。”
    凤椅上的文昌帝看了看自己的五皇女,道:“是有关此案吗?”
    “是。”
    “那就说吧。”
    楚风眉眼依旧平静道:“母皇,儿臣请到一位涉及此案的重要证人。需要何贵君辨认此人身份,可否请母皇让何贵君上殿来协助儿臣?”
    文昌帝望着自己的女儿良久,似要叹一口气,却还是向自己身边的女官道:“请贵君前来。”
    议政殿中百官虽不敢当着文昌帝面议论纷纷,却都用目光私下交换着彼此的想法。看看此刻太女嘴角含笑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而何太师照样高深莫测,左宰大人瞟了楚风一眼后,就开始养神,再看看秦王楚风却是默然垂手,同平常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何贵君很快便来到,虽然是匆匆赶来,却不见钗环有一丝凌乱,落落大方向文昌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唤臣妾来有何事?”
    文昌帝没说什么,向楚风道:“把你的重要证人带上来吧。”
    楚风点头,向自己早在殿外等候的侍卫点头。很快,侍卫们带着一个人进来。
    来人一抬头,刑部,左宰甚至文昌帝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何太师与何贵君顿时如见了鬼一样,面如死灰。
    何太师用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来人讽刺的一笑,向文昌帝跪拜,道;“罪臣越琴,参见陛下!”
    第 147 章
    “楚风,这是怎么事?”文昌帝看着下面的越琴道。
    楚风上前一步,声音如常道:“启禀母皇,儿臣自小对父后去世的原因抱有疑问,所以一直在搜寻当年宫中相关的老人。前不久刚刚得到当年在太医院呆过的越琴的下落,正打算忙完秋闱就去寻她,没有想到传来了她被害的消息。于是马上赶去查看,本以为是晚了一步,却没有想到越琴事前早有防范,服过解毒的药物,因此在被人下毒后暂时出现一段时间假死,尔后又活了过来,只是身体很虚弱。所以儿臣处于保护证人的目的,就将她带回治疗,并对外封锁了消息。儿臣想等她身体痊愈后,好自己亲自指认出杀人凶手。”
    “原来如此。”文昌帝将视线转向越琴,“越琴,你今日决定说出真凶了吗?”
    越琴淡淡道;“陛下,越琴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惧再死一次。今天,”她露出凄凉的笑容,“让一切都有个了结吧。”说着转向几乎站立不稳的何贵君,露出嘲讽的表情;“何君上,怎么看见我没有死,你很失望是不是?虽然我明知道我只是你后宫争宠的一颗棋子,但是我总以为你念在我们师门姐弟的情分上,会放过我一马。怎么料你将棋子扔了就扔了吧,最后还想把棋子一脚踩碎。若不是我幸好遇到五殿下,只怕如今也如你所愿到阴曹地府去报道了。”
    文昌帝瞧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何贵君,道:“越琴,如此说来,杀你的是何贵君了?”
    越琴磕了一个头,道:“是。罪臣自出宫后与何贵君联系一直都是通过他的侍女青玉。那天,青玉前来找罪臣,说最近有人在找罪臣,要臣尽快从住所搬走。因和青玉打交道比较多,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戒心。我们一边喝茶讨论搬到那里好以及将来如何再联系时,青玉忽然说最近贵君总觉得睡不好觉,向我讨一个方子——现在回想起来定是青玉趁那个时候给我的茶中下了毒,我出来后将方子交给她,又与她喝茶闲聊几句后就毒发了。臣因在山岭久居,平常会服一些避毒瘴的药丸,将臣的毒解了一部分,不至于立刻毙命。”
    文昌帝又道;“那你可知贵君为何要杀你?”
    越琴笑道:“如何不知?罪臣曾听秦王殿下说刑部从我住的地方搜出一本手札,记录了罪臣因妒生恨,毒害萧皇夫的过程。臣承认,当年确实嫉妒臣师姐的医术,也不甚喜欢她,但若说因此就借皇夫的命来陷害师姐,罪臣也自认没有那么小气。何况谋害皇夫是什么的罪名,即使臣真糊涂到要害人嫁祸,也不会选择皇夫。”
    “这么说,皇夫不是你所害?”文昌帝道。
    “皇夫确实是臣所毒害,而毒害过程,也确实如那本手札上所说的一样,只是臣的动机不在师姐,而在师弟,”越琴说着转向何贵君,“为了你能当上皇夫,我将配置的长眠香交给你。长眠香是只对有肺病的人才起作用的香毒。然后你将此香交给你安插在皇夫殿中的耳目,替换了原来的熏香,才害得皇夫缠绵病榻。师姐发觉后,阻止了我的计划。劝说我不要再害人害己,我当时认为她胳膊肘向外拐,不为自己师弟着想,却帮着一个外人。皇夫的病情在师姐的调养下,慢慢控制住,你觉得事情不对,就催促我尽快将事情解决完,反正师姐向来心软,是绝对不会将我们两人抖出来的的。后来的事情,便如手札上所记一样——只是罪臣从来就没有写过那一份手札!”
    何贵君这个时候仿佛才从已死的越琴重新复活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大声向越琴道:“这都是你的污蔑。”转向文昌帝,“陛下,这都是她信口雌黄,臣妾不曾让她谋害皇夫,也不曾派人杀她,这都是她一面之词。”
    越琴转向神情惶恐到极点的何贵君,隐隐露出一似厌恶:“何君上,你机关算尽,却不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谋害皇夫如此危险的事情,当年我如何会写进日记手札。若不慎被人发现了,岂不行同自杀?并且,那本日记手札若真是我写的,二十多年了必然已经纸黄墨陈了,何不请刑部的人拿去鉴定一下,看到底是二十年前的老纸还是刚刚伪造的新纸呢?”
    何贵君脸色煞白,嘴中咕隆,却说不出话来。
    “你还忘了一点,当年皇夫如何遇害的,宫中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全部真相,能将我制毒投毒整个过程写的如此详细的人,除了我,便只有真正的谋杀指使人。你是我的师弟,想要模仿我的笔迹写出一本手札也并不算难。或者你可以狡辩这手札是我后来写的,所以纸的成色才是新的。但你不知道,我出宫后为了避免自己身份被发现,不但名字和说话习惯都强迫自己改变,连笔迹我也改变了。若是不信,可以查阅我在景天行医为别人开的方子,与我出宫前的,已经是大相径庭。所以能写出这么一本手札的人,何夕,这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人。”越琴一口气将话说完,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仿佛是解脱了一样。
    议政殿内一片安静,二十多年的真相一朝就被这样挖出来,血淋淋的摆在众人面前,连空气也变的沉重起来。
    良久,文昌帝向何贵君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贵君怔怔的看着文昌帝,忽然狂笑起来,笑声里透着绝望和疯狂,等到笑声停息,他才道;“其实你一直都在怀疑我,不是吗?虽然弓麝没告诉你任何事情,可你却那么信任她。甚至不惜找了个替死鬼将她从死刑台上替换下来,放她离开——这一点上,你和楚风倒是很像啊。”
    “本来朕只是半信半疑,但在弓麝离开后,你马上买凶杀她灭口,朕就猜到,此事必定与你脱不了关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揭穿你。”文昌帝声音冷冷的。
    何贵君轻笑一声;“这么说,你等这么一天,很久了?”
    文昌帝望着他;“你不也一样等了很久——只是等来的结果,却不是如你所计划的一样。”
    这个时候,何太师扑了出来:“陛下,陛下,这都是犬子自己胆大包天,自作主张去谋害皇夫的,他所做的一切与太师府无关啊,请陛下明查啊。”
    何贵君听到母亲的呼喊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目光有些溃散,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下裙裾,如同来时一样文昌帝落落大方行了一礼:“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辱陛下仁德之名,可否容臣妾回殿整理一下,再去刑部。”
    文畅帝看他良久,合上眼睛:“你去吧。”
    何贵君微微一笑,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依然美丽雍容,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惶然不知所措的太女,转身离开议政殿。
    文昌帝转向百官道;“何贵君谋害前皇夫,证据确凿,现夺去贵君封号,贬为庶人,交刑部关押,稍后发落。前太医越琴毒害前皇夫,是为帮凶,罪大恶极,刑部关押,稍后发落。何太师身为母亲,其身不正,教子无方,现废除一切官职荣耀,刑部关押,稍后发落。”说到这里,她看了太女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何贵君最后在自己的寝宫里服毒自尽了。”楚风好象在说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人,神色镇静的有点过分。
    我瞧了瞧楚风,她现在的外表和内容只怕是走两个极端吧。如果不是在我们面前,不知道她会不会激动的痛哭一场。
    虽然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楚风在与太女的势力争斗中取胜,可实际上却是一手帮楚风将太女的势力基本切掉了八九成:何贵君一死,太师府倒了,楚鸣这种莽撞又头脑不清的人,要她下台只差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她若真聪明,这个时候就应该自己上折子,说自己父君罪孽深重,她为人女自惭形秽,赶快自请辞去太女之位,那么还能为自己争取极小极小的机会保住一条命。
    楚风与她向来不对盘,再加上一个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将来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我摇着躺椅,瞧了瞧身边靠着躺椅边小憩的雪衣,心道;希望楚风看在我帮他报了父仇的份上,将来不要给我找什么茬子才好。
    第 148 章
    很快,朝廷的处罚旨意就下来了。何太师念在年事已高,判了流放,何家上下根据血缘的亲疏,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或发配为官奴,或发配苦役,或者是剥夺功名的。即使这样还算是仁慈的,毕竟谋害皇夫的罪名是诛九族。越琴举证有功,免了一死,也判了流放,终身不返。
    我考虑良久终是决定是去送送她,毕竟她曾是我师姐的师妹,若是师姐在这里,她也一定会去的。
    “你是我师姐的弟子吧。”越琴此刻的神态已经完全两样,看上去倒像是个出家人,无喜无悲。
    “我的医术确实学自于她。”我道。
    越琴竟然微微笑起来:“我当时虽然被青玉毒倒,但你给我服药的时候,我还残存一点意识。当初师傅只将可以制造假死的寄魂散传了师姐,你既然会的话,自是与她关系菲浅。她现在怎么样?”
    我道:“她很好。”
    越琴忽然望天:“很好,很好那就好了。我这一去,以后不会在回来了。我本来不指望你来送我,你却是来了。很好,很好,师姐有你这个弟子,应该老怀安慰了。”她转头向我:“若你再见到我师姐,帮我说一句——”忽然又闭上嘴,摇摇头。
    “若有什么需要我传话的,只管吩咐。”我见她似有犹豫。
    越琴轻轻笑道:“说什么呢。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我只觉得,要时间能够倒流,回到我们三人还在师傅手下学艺的那一段日子——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用了。”她就这样忽然转过身去,也不理会两个押送的士兵,就大步的走了。
    没了何贵君与何太师的太女,现在如同拔了毛的公鸡,不,应该说是母鸡吧。至于文昌帝为什么不一股作气将太女废掉,我想一方面是文昌帝认为废太女的筹码还不够,一方面临近秋闱,朝中事务繁忙,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出什么风波。
    更关键的是,文昌帝是想让太女感觉到压迫感,让朝中的太女党都浮出水面来,逼她们铤而走险,最后一举端干净的好吧。
    阿九后来告诉我何太师与越琴在流放的路途中就不堪奔波艰辛,死在半路了。
    我听后只哦了一声,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即使皇帝不动手,楚风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素园的葡萄红了,我很高兴,这是我住进来的第一年,竟然结了果子,确实是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情。比我更高兴的人是守心,他整天没事就守在葡萄藤下,嚷嚷着哪一串红了,可以摘了。连带素园的每一个人的兴趣都被带动起来,整天的话题就围绕着葡萄转,一个个活像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葡萄一样的土包子。
    小七柳又重新搬素园,于是每天就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葡萄藤下分析预测某串水果到底什么时候会全红。
    我很不满何贵君的事情完后,楚风还是时不时往素园跑,再看她的眼睛时不时就留到守心身上。我自然不会认为楚风是看上守心的人。在景天时,我让楚风做的事情便是买通仵作,同时找一具新鲜的尸体将越琴替换出去。为了不让刑部的人看出端倪,便让守心将那尸体易容成越琴的模样。没想到却被她看入眼了。
    楚风同志你别的不行,挖人墙角倒是很在行,前有初云,后有守心,我是该夸你眼光好呢,还是骂你没道德呢!
    “小姐,有客来访。”园中仆人来报。
    “是楚风吗?说我不在。叫她别地儿混去!”我恼道,喝茶不给茶钱,吃饭不给饭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以前轰她出门,她还会板个脸自己走人,如今当面叫她滚,她倒能冲你假笑。别以为我迫不得已和你合作一回,就把你当姐们了。小样,你还不够分量呢!
    从何贵君与何太师倒后,楚风的门庭是越发的热闹了,她却总往我这里跑。闹的别人都以为我是秦王府的座上宾,整日的削尖了脑袋往素园钻。
    我正想以后要不要用点暴力手段赶人,或者把素园也交给小七柳改改,生人勿入就行了。这时园中仆人却道;“小姐,来的不是楚小姐。”
    第三卷:真假卷
    第 149 章
    “丫头,可还记得我?”来人一进门便笑道。
    我微微一愣,小七柳倒先叫出来:“啊——你是上次害我师傅摔了滑翔翼的那个人!”
    左宰大人被人劈面就奚落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小子,倒是记得很牢啊。”
    雍和亲自端了茶过来,放在左宰大人手边道:“不知道左宰大人百忙中来素园所为何事?”
    左宰笑吟吟瞧了雍和一眼,道;“百忙也谈不上,如今有你们年轻这一辈,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做不了什么了?”
    她尝了口茶,露出赞叹的表情,转向头向我道:“上次再见的时候,我还问你,是要当演戏的,还是看戏的。现在看来我还是眼拙了——你既不打算看戏,也不打算演戏,只当那写戏本子的人吧。”
    我心中琢磨不透左宰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只道:“大人来素园,不是光为我说这个的吧?”
    左宰放下茶,笑道;“你猜我是为何而来?”
    我垂眼,心中一动。左宰是清流派的代表,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百官之首,若说左宰对我感兴趣的话,不如说是现在的皇帝对我感兴趣。文昌帝不是蠢人,我在何家倒台中起的什么作用,她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现在,楚风的呼声日益高涨,我这个一手导演何家倒台的幕后操纵者到底是怎么个人,底细如何,自然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是楚风目前的举动没有打算把我放在明处,文昌帝也不好明着来召见我。左宰此次前来,无非也是为了探听我的底细吧,或者是试探我的意图。
    文昌帝到现在还查不出我的来历吧,不然也会派人来试探。阿九的情报网直接对她负责,若是阿九都查不到,文昌帝又怎么能知道?
    心中大略有底,我还是故意装傻:“恕华衣愚钝,无法猜到大人的来意。”讨价还价中,永远是先开口的人吃亏,反正现在是你左宰大人要求证我的身份和企图,我干吗要诚惶诚恐的把自己送上门呢。
    左宰显然也没有打算我这么快就上钩,她没有露出一点失望和生气的表情,只笑道;“如今秋闱将近,华衣就不打算为自己谋个仕途吗?”
    我笑道:“谢坐宰大人关心,只是华衣性子疏懒,贪吃好睡,没那个忧国忧民的心思。即使谋了个功名在身,也是尸位素餐,不如让给其他有志向的仕子。”
    左宰含笑道:“既然无意仕途,不想入朝,那为什么又与秦王殿下,宁王殿下,九皇子,大将军公子来往密切呢?这不是很矛盾吗?”
    老狐狸,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恨恨道:“若左宰大人有办法别让秦王殿下没事别上素园来,华衣可是感激不尽。”
    左宰眼睛一闪,“华衣说这话,莫非是对秦王有什么意见?”
    “意见不敢,华衣只个小小的教书匠,束修有限,养不起她这尊大佛。”我指着外面的光溜溜的葡萄藤道,愤怒的控诉:“你看见没有,我家的葡萄都被她吃光了!”
    满嘴插科打诨送走了左宰大人,我兀自对着光光的葡萄藤发呆:已经在京城住了这么久了,再不走,就有要被人拔成这葡萄藤了,只有叶子没有果子。
    这次再走,应该可以坐着漂亮的宝马香车离开了吧。
    若上能把雪衣一起拐走该多好。
    我正胡思乱想,园中仆人又来报;“小姐,白若灵姑娘来访。”
    她终于是来了。想到我等下要做的事情,不由的我轻轻叹一口气,道:“让她到书房来找我。”
    第 150 章
    白若灵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唯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亮到吓人,有一股似乎要将所见的东西吞下去的光。
    “你可考虑好了。”我问。
    白若灵望着我道,平静的语调中散发出惊人的恨意:“我知道何家倒了。原来以为不可能事情或许有了可能。如果我在京城里什么也不做一直等待下去,也许一样亲眼看见太女最后的下场,但是我想——亲手推她一把。我希望她走上死路的那一天,有我一份力量在其中,这样我也可以告慰阿潜了。”
    回想我第一眼见到的白若灵,温和有礼,一派谦谦女子的样子,短短数日发生的事情就把她整个人变得锐利冷酷,仇恨满心,望之生寒。令我感觉世间变幻无常,转眼间可见物是人非。
    “那日素小姐说可以为我指路,今天我就为此而来。还请素小姐教我。”白若灵握紧拳头。
    我靠在椅子上,挑眉看着她,斜睨着她:“我确实可以给你指路。但是,我想问问,你可以用什么来回报我?”
    白若灵微微怔,没有想到会向提条件。
    我曾经救过她与佟潜二人,之后帮她将佟潜安葬,又阻拦她一时激愤之行,在她眼中恐怕素华衣应是个不图回报的大好人吧。而此刻这个大好人却不客气的向她索要起报偿起来,只怕立时就将她心目的完美无私形象打了个粉碎。
    白若灵并没有考虑太久,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讽刺,随后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垂眼:“白若灵身无长物,惟贱命一条,任凭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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