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簿》第57节

    月光如水,曹旸打了个哈欠,该收工了。
    第114章 鬼村之桃花源(1)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桃花源记》
    “然幻由人作,此言类有道者。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画壁》
    一
    曹殷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异样,一会儿湿漉漉,一会儿又痒痒的,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无奈太累了,浑身酸痛,一点也不想就这么醒过来。可是这种感觉持续着,很不自然,虽然蹭着自己脸的这个东西很温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慕容在和他开玩笑,想到这里他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脸上的触感瞬间消失了,好像知道他醒了过来忌讳他似的。
    眼前一片漆黑。曹殷眯了眯眼睛,瞬间适应了黑暗,只见他躺在一间不大的石室里,他身上的伤都被好好地包扎过了,可惜现在使不上劲儿,大概是消耗了修为和长时间躺着的原因,他叹了口气,转头寻找慕容,却看到一团毛茸茸的生物蜷在他的手臂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曹殷愣了愣,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团生物看到曹殷醒了,低低呜咽了一声,开始用头蹭他的胳膊,曹殷歪着头看了它一会儿:小型犬大小、鹿眼、独角、招风耳、前爪两侧一对肉翅,似麒麟但明显不是麒麟。麒麟的变种?曹殷这么想着。小兽似乎猜到了曹殷的疑问,只见它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一下,地上就显现出两个字:方相。
    “方相……你的名字?”曹殷问道。
    小兽点点头,又开始蹭曹殷的胳膊,似乎很喜欢他。曹殷没有力气,他碰了碰小兽的爪子,让它移到了另一边,自己则慢慢移动,慕容此刻躺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还未醒,他得去看看慕容的伤势。方相明白了他的意图,便抢先一步奔到慕容的脸旁,用自己的牛鼻子拱了起来。曹殷则伸手抚上慕容的胸口,用微弱的灵力开始检查慕容的身体,一边检查一边皱起眉头。
    “啧……这眉头皱的,真吓人……我还活着呐小殷……”无力的男声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阵咳嗽,慕容醒了。
    “别马上坐起来,适应一下。”曹殷简短地说道。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一个受了不轻的内伤,一个损耗了不少的修为,都是重病号。
    “咳咳……没事,死不了……天,这是个啥?!”慕容歪过头,正好对上了小兽的牛鼻子,他惊了一下说道,“刚才是这东西在拱我?我说脸上怎么湿了一片……”
    方相对“这东西”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他哼了一声,用尾巴甩了慕容一脸,然后回到曹殷的身边蜷了起来,发出舒服地呼噜声。
    “它叫方相,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曹殷扶着慕容坐了起来,说道。
    “方相?是它带咱们到这儿来的?”慕容指了指这间石室问道。
    “嗯?不是你?”曹殷疑问,他记得晕过去之前慕容还在抱着他逃,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慕容的口气,他们最后的落脚点也不是这里,那么是谁带他们到这儿的?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蜷着的方相。
    方相眨巴眨巴眼睛,还没等叫一声,就被慕容拎到眼前。
    “小不点儿,是你把我们搬到这里的吗?你这么小是怎么做到的?你从哪儿来?你不是一般的动物,也没有妖气,难道你是白泽的手下?不对……等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哎,你别动,老实一点呀。”
    方相起初愣愣地看着慕容,待到慕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它意识到这种被拎着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便开始挣扎起来。慕容一个没揪住,方相就掉到了地上,一咕噜滚到曹殷旁边,钻到了曹殷的怀里。
    “哎呦,这小东西还会撒娇,我说你躲到小殷那儿可没用,他是站在我这边的。”慕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也没有把它再拎出来的意思,而是开始自顾自思索起来。
    “你说你见过它?”曹殷疑问。
    “嗯……有印象,但是应该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
    “很久……应该是我还没离开小河村的时候……”慕容努力想着,但是看起来并没多大进展。
    “小河村?那不就是你刚醒来的时候?”
    慕容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间两人开始沉默。方相在曹殷怀里一会儿看看曹殷,一会儿看看慕容,看到两个人突然没了动静,它“嗷呜”了一声,蹦到了地上,伸出爪子开始划拉。
    一串文字在地上显现出来,看的曹殷和慕容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原来是……”慕容颇为惊讶,“你原来是我墓前的镇墓兽啊。”
    方相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说你在慕容离开之后被路过的陆压道君点化,有了生命,成了仙兽?”曹殷问道。
    方相继续点头。
    “哎呀……久违了!”慕容感慨地把方相捧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不过你怎么这么小只了?让那个老头子道君给饿着了?”
    方相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前主人,有点不耐烦,但是却没有再挣扎。
    “你说你是陆压道君派来的?道君现在和白在一起?按你的说法,我们虽然都身处封归村,但是却是分别在不同的空间,道君派你来互通消息,你看到我们受伤了就把我们给救到这个石室里来了?”曹殷把方相告知的消息串联了起来,“白和道君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八门破了两门了,大家迟早能会合。”
    方相“嗷呜”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指了指地面,地面又出现了一行字,慕容和曹殷看罢都皱紧了眉头。
    “果然……被我们猜着了。”慕容严肃道。
    “青竹,到底是倒戈了。”曹殷冷冷地说道,“方相,道君有没有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相点点头,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两个字:休息。
    曹殷和慕容明白了道君的意思,他们两人现在都伤的不轻,休养是十分必要的,虽然时间很紧迫。慕容放下了方相,顺了顺它的毛,方相在他的手臂上蹭了几下,还是回到了曹殷的怀里,似乎曹殷那里更加舒服。慕容叹了口气,他这个前主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讨好。
    【待续】
    第115章 鬼村之桃花源(2)
    依照方相的说法,它可以帮助曹殷和曹旸两方互传消息,这样曹殷便安心了下来,一安心他就顿觉劳累,有方相看守,他和慕容就可以放心地调息疗伤了,虽然不能马上治愈,但是减轻伤痛还是可以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调息中苏醒过来,曹殷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手脚。
    “小殷,觉得如何?”
    “还好。”曹殷简略地回答,似乎对失去修为这件事并不担心。
    慕容知道,曹殷损失的修为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他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事态不容乐观,他们必须得找点能补充法力的东西,比如南极仙翁的千年灵芝之类的。
    “我们得吃点什么补补,这段时间就以人的形态出现吧,尽量少施法。”慕容开口说道。
    “嗯。”
    “你在看什么呢?”
    “这地方应该是凡人用来祭祀的场所。”曹殷仔细观察了一下所在的这间石室,指着墙上的一个出口道,“往里走可能会看到祭台。”
    “你想去看看?”慕容挑挑眉,有意思,曹殷很少表现出好奇心,是不是不要打击他比较好?
    “方相是偶然带着咱们到这里的,也算是一种缘分。”
    慕容点点头,也站起身来:“那么就去看看吧。”
    两人一兽就这么踏进了黑洞洞的甬道,甬道修建的比较粗糙,就好像建设祭祀场所的资金不足似的,直到走到祭台处,才豁然开朗。说是祭台,其实就是一个黄土修葺成的台子,烟火烧出的黑渍深深地嵌在台子里,已经和黄土融为了一体。祭台四周的墙上画满了壁画,曹殷凑近一看,画上画了很多凡人的生活场景,好不热闹。虽然画面的线条单一,没有太大的观赏性,但是内容还是很细致的。
    “看来这是一个部族的祭祀场所,应该不是现代,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慕容一边看一边说道。
    “嗯,不过壁画的年代并不统一,你看。”曹殷指着一处对慕容道。
    “还真是,越到后面色彩越丰富,就像壁画在进化似的,看来这个部族存在过很长一段时期,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了。”
    “也许是迁徙,也许是战乱。”曹殷赞同慕容的说法,点点头道。
    “在古代祭祀很重要,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不会随便放弃村庄和祭祀场所,看来咱们的无意中闯入还发现了一个历史遗留课题嗯。”
    曹殷看了慕容一眼,“历史遗留课题”这种话从他嘴里出来有点违和,就像是一个古人一本正经地站在大学课堂上讲课。
    “历史遗留课题?”
    “听起来很专业是不是?这还是我从一个大学教授嘴里听来的呢。”慕容呵呵笑道,“有一次我路过一所大学,有个教室正在讲古代史,我就想进去听听看现在的人是怎么评价我的。结果那天讲的是别的朝代,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是听听还真是受益匪浅呐。”
    曹殷一边看壁画一边听慕容唠叨,末了他才“嗯”了一声,说道:“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发现,咱们可以走了。”
    “不再休息休息了?”
    “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四处看看,而且这里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慕容点点头,他也觉得这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安葬自己的那个墓室,他们又不是来考古的,这个祭祀石室对他们来讲毫无意义。二人在方相的带领下很容易就走了出去,来到地面上。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知是不是已经破了伤门的缘故,两人心中已然轻松了不少,看在眼中的景色也有了光彩,虽然现在的处境仍旧不能掉以轻心。方相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跑了起来,身体两边的小翅膀呼扇呼扇的,一蹦就能蹦到半空,慕容看着它肉墩墩的背影,想道:也不知道这小不点儿会不会飞。
    “小不点儿,你这是发现什么了?跑得这么快?”慕容冲着前面的方相喊道。
    方相听到呼唤,停了一下,转身蹦到曹殷的肩上,呜呜叫着,爪子伸向前方。
    曹殷和慕容又走了几分钟,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低洼处有一片房屋。又是村子……慕容扶额,现在他对封归村里面时不时出现的村庄已经没好印象了,也是,至今为止还没碰到什么正经的村子呢。
    “得去看看。”曹殷皱了皱眉说道,显然也对村子没啥好感,但是不去又不行,万一和白泽有关系呢?他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慕容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开口道:“进村子可以,但是如果遇到什么事的话,不能硬碰硬,即便是鬼仙,也不是铁打的。”
    “嗯。”曹殷顿了顿,应道。
    慕容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可是再也不想看到曹殷再有什么不要命的举动了,召唤业火那次简直想想都后怕,如果他们当时没能顺利把业火引入地下呢?虽然他厌弃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也没想过要为拯救人类这项伟大事业而死,他还没那么高尚。
    村庄并没有看到的那么远,可是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走到,法术现在不能过度消耗,所以只能以人的方式行走。一路上路过一大片的野生桃花林,美不胜收,慕容不由得放慢脚步观赏,一直到临近村口,桃树还是不见少。
    “这么一大片,莫不是来到桃花岛了吧。”慕容笑道。
    曹殷没答话,突然停住。
    “怎么了小殷?”
    曹殷向前望去,只见村口立着一棵柳树,粉红丛中一点绿,虽然突兀,但是却很是美丽,树下立着一个人。
    二人加快脚步来到村口,发现其实柳树不止一棵,只是桃树太过繁盛,反而掩盖了其它树种,柳树、梨树、杨树……一直延伸到村中。刚才看到的树下人是个穿着一身淡绿短衫的少年。少年看到曹殷二人明显愣了一下,当看到长相奇特的方相时明显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不怕,它不咬人。”慕容笑笑,跟少年打了个招呼。
    曹殷望了望冷清的村口和独自一人的少年,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等人吗?”慕容指了指村子,笑问道。
    “不……”对着慕容的俊脸,少年看傻了,待到慕容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蹦出这么一个字。
    慕容笑笑,这少年的眼角透着一丝妖冶之气,但是目光却极为纯净,他愣愣的样子倒是颇讨人喜欢。只是那股妖冶之气……他不会看错的。
    有点不对劲,曹殷和慕容的心里同时思忖道。
    “孩子,你是这儿的村民吗?我和我兄弟赶路赶累了,能进村休息休息吗?”慕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想好好休息休息的心愿要泡汤了。
    “你们要进村……?”少年有点惊讶,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决,看样子对该不该同意慕容和曹殷借宿感到很矛盾。
    “不行吗……可是我们已经很累了,迷了路还都受了伤。”慕容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看得少年一愣一愣的。
    少年的脸上直发烧,慕容那惊为天人的脸露出伤心的表情,任谁都招架不住。少年更为难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进?”曹殷突然插嘴问道。
    少年听得这个问题瞬间打了个寒噤,这反应尽收曹殷眼底,果然,这村子有问题。他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向村里走去,慕容对少年笑笑,抬脚跟在曹殷的后面。
    “等一下。”少年的声音有点急切。
    慕容回过头来。
    “村里人都是好人……但是……”少年有点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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