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雪似鹅绒,密密麻麻飘飘洒洒,不一会就在地上编织起了一件羽绒,温柔纯白。后山套上了这件羽绒,掩住了青翠,却掩不住其中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它迈开肉掌一下一下点在雪中,矫健的身体上肌肉扎结,毛发反而柔顺,被雪揉动。
忽地它扭过头来,露出纯黑色的眼眸,眸中蓝色竖瞳忽胀忽缩,嘴肉一咧,露出半颗尖牙,又很快收了回去,只是绕着一棵秃头老树在转。
那是一头狼,丈高,三丈长,下嘴肉上粘着肉沫,那脚掌倒是干净,似乎已在雪中洗过了。只是奇怪的是,它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竹筒,竹筒外面刻着一圈青色印记,也不知筒内盛有什么。
“吼!”走着走着,它脚步忽然一沉,仰头嚎叫,似有不耐。
雪中埋着这声音,也埋了它身后数百米外的一座小园,护栏已经坏了,横陈着一些马羊的尸体,也有人的躯体夹杂在其中,不堪入目。
倏尔,一张飞舟从天空划来,拨开了雪雨,遂缩小落在林中。只见宋观从飞舟上下来,左手一挥,将飞舟收进储物戒,抬眸看着夜雪,沉声:
“仙兽?是指灵兽吧。”
本去了母亲厢房要讨一件事做下的宋观却被赶了出去,于是只好回了自己院中看雪,谁想他爹一回来,就给他安排事了。说是后山出现了一头吃人的仙兽,叫宋观过来看看。
这便来了。
“希望不是什么厉害的。”宋观警惕,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里,往林子深处走去。直到撞见了那尸体横陈的庄园时,才颤目驻足,正要走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却听一声狼嚎在不远处响起,使他身子一顿。
“狼!”宋观目光紧凝,看了看那渐渐被雪掩住的尸体与血,迟疑片刻还是扭身往声源方向跑去。他怕见血,怕无能为力,倒不如去面对造成这副惨剧的凶手。
循着声音,宋观踩过一条长雪痕,停在了林深处的一株巨大老树前,定定看着树下高大的身影,手指攥紧。
而已察觉到人气的青黑狼尾巴一甩扭过身来,嘴肉一抬,目中流露出人性化的警告,并没有出手。这让宋观警惕一顿,尝试着张了张嘴: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厄——”青黑狼身子一压,牙齿整个露出,喉咙中的声音愈发尖锐。下一瞬便直接窜出,往宋观身上扑。
早有准备的宋观连忙往旁边一滚躲开,抬眸便见到青黑狼撞断了自己之前位置的一棵青松,手指连忙掐动,一个小行火球诀用出。雪中融化蒸腾,炽热的火球扑在青黑狼身上,顿时响起呲呲之音。
“嗷——”青黑狼痛哼着,连忙翻身在雪里滚动,用雪将身上灼烧着毛发与皮肤的火洗净了,只是那焦糊的味道还在空气里无法散去。
“仅是无阶灵兽……”眼见青黑狼模样,宋观心里松了些,无阶灵兽与修士蜕凡相若,只是初开灵智,身体通达,并无特殊手段。
“呵——”扑了火的青黑狼眼中怒意更甚,龇牙却不敢随意上前,反而往旁边游走起来。
宋观立在原地,身子紧绷,一直注意着青黑狼的身影,只是这极浓的雪纷纷扰扰,模糊了他的视线。
“好聪明!”宋观忍不住感叹一句,愈发不敢大意,而且腿大半陷进了雪里,行动不便。
一个在游走,一个在注视,就这样,雪地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唰!”突然,那正在游走的青黑狼前爪抓地,整个身子以此旋转,后脚掌和尾巴扫起一片雪来,扑向宋观。
“太聪明了吧。”宋观目光微凝,手指掐诀,又是一个火球诀使出,将溅起的雪蒸发干净,却漫起了更浓的白雾。
早有所料的宋观翻开右手手背,露出上面土黄色的流影,那是土台诀的印纹,能够瞬发。
四周悄然,只有雪落下的声音。突然,侧面浓雾卷动,扩开一个空圈,青黑狼狰狞的面容跃然而出,那探出的利爪锋利异常,似乎下一刻就能刺穿宋观的身体。
“土台诀!”察觉到的宋观连忙低身,土台诀印纹泛动,接着身侧的雪忽然被顶起,一座土台弹起,极快地撞在了青黑狼腹部,将它撞飞在空中。
宋观连忙后撤,手中却在不断掐动法诀,直到最后一个诀完成,忽然大喝:“地蜿雷诀。”
“嘭!”青黑狼坠落,砸在雪中,哀嚎声刚起,一道雷光就淹没了它,混着雪水扩散。“呲呲”之音不绝于耳,直到青黑狼奄奄一息时才散开,剩下一片焦糊。
宋观吐气,犹豫着走了上来,却见双目开始泛白的青黑狼依然颤着身子,似乎想要站起。
“还不放弃吗……”这让宋观眼眸一颤,静静伫立。
青黑狼挣扎了片刻,似乎放弃了,只是低头咬住脖颈处的竹筒,脚掌一下一下艰难掏动,在雪中缓缓划出了两个字:
“女儿!”
宋观张嘴,陷入呆滞。
那青黑狼写毕,用嘴将竹筒轻柔地放在“女儿”两字旁边,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宋观颤手,伸出去想要摸些什么,却又半路止住缩了回来,隐在袖中,垂眸低声:
“抱歉!你在等她吗?”
等谁,等什么,宋观不知道,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回了来路时的那处小园。进去时尸体已被雪掩住了,白茫茫一片,他张口轻唤:
“有人吗?”
“人吗?”只有空落落的回音在答他。
如此驻足良久,宋观抿唇,微微合十双手闭眼,又转身回了巨树下。就着粗壮的根部一坐,拢住身子,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狼尸,还有那愈来愈浅的“女儿”两字,以及旁边的青色竹筒。
天色暗了,雪一样沉,今夜除夕,灯火通明。
“她们该担心了……”山上的宋观终于等不了了,起身走到身前的雪堆里掏出那青色竹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打开。里面只有一卷兽皮,宋观抓住两边缓缓拉开,露出了内里,却叫他目光一滞,瞳孔收缩。
“这是……是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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