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代理人》第601节

    “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也有不少妖怪吗？”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口问了关于妖怪的事情。
    乌浊点点头说道：“多也不算多，少也不算太少，像刚刚被你杀掉的那头黑沙怪，算是挺厉害的怪物，当然，在这片沙漠底下也有更厉害的大家伙，不过一般非常难得才会露出地面，它们寄居在沙漠地下的暗河之中，不见日光也不会有事。”
    这话倒是没说谎，中国地大物博，很多地方还有不少未结之谜，也有很多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存在。
    天色此时渐渐暗了下来，找了一处大岩石，我们生了篝火，盘膝坐下。
    我从包里拿出干粮，丢给乌浊，他却不吃，丢还给了我。
    “对了，你是什么族的人，为什么会住在沙漠之中？”
    我靠着墙壁，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乌浊却在此时站起身来，眺望着太阳渐渐西沉的浩瀚大地，低声说道：“我的族群不喜欢我，它们不让我用它们的名字，不接受我是它们的族人，而我，也明白，我是我们族群的耻辱。”
    一直大大咧咧的乌浊，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让我也着实吃惊不小，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低声说道：“哈哈，我瞎说的，前些年有一支考古队进来的时候，我救了他们，他们留了几本书给我，我跟着书上说的。”
    一个人，可以背书里的内容，可以模仿悲伤的语气，但是，哀愁的眼神却是无法复制的，就在刚刚，我看见了乌浊眼中浓浓的愁怨。
    “簌簌……”
    沙漠里太阳落山后，气温骤降，我穿上背包里的冲锋衣，坐在篝火边上的时候，听见安静的沙漠上不断传来震动的声音。
    此时我身边迷糊的乌浊也惊醒了过来，双眼一惊喊道：“哎呀，不好，我今天出门忘了看日子，今天是沙漠里的万妖日！该死该死！”
    这家伙一惊一乍的，嘴里喊着什么“万妖日”，我疑惑地看了过去，奇怪地说道：“什么万妖日？这震动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乌浊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到了大石头上，躺在冰凉的石头背面，乌浊指着前面说道：“你自己看。”
    我放眼望去，顿时吃惊不小，就在我的面前，远处全都是一片又一片绿色的妖火，这些妖火若是零零散散，那就代表是一头妖怪，但是此时此刻这么多的妖怪凝聚成一大片，这就说明，这里还真有上万头妖怪，叫做“万妖日”还真是一点都不过份。
    “沙漠里的妖怪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聚在一起，商量一些事情，我说今天黑沙怪怎么会跑到地面上来的？原来是万妖日啊！端木森，你和我不要露头，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和这上万头妖怪打架的，哈哈！”
    这家伙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却说着让我不要出声。
    我白了他一眼，黑色的大地上，绿色的妖火不断晃动，妖怪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地下钻出来，随着数量的增加，密密麻麻地传来了脚步连动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一点吼声，除了脚步声，任何一切声音，仿佛都不存在。
    乌浊翻身从石头上坐了起来，指着前面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说道：“看见了吗？那边有一个大个儿的！”
    我定睛望去，果然看见在一片黑暗之中，依稀间能够看见一个大个子黑影的轮廓，它隐没在黑暗里，将全身的妖气全都收敛了起来，因此我刚刚还没发现它。
    “那是什么玩意儿？也是妖怪？”
    我奇怪地问道，乌浊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个大块头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妖王，当然本体我还没见过，因为自从我出生之后，它就基本不露面，只是不定期地对召开万妖日的大会，用古妖语向这些妖族传播什么命令。不过，今天正好我们撞上了万妖日，要不，我们俩过去看看清楚？”
    听见乌浊这么一说，我顿时心中一惊，这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难道是隐藏了修为，所以面对强敌的时候反而流露出了真性情？
    我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好，走，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妖王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道行深浅，但是就算它的本事和洛星有的一比，我也一样不怕，大不了打一架就是了，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我和乌浊从大石头上钻了下去，此时四周的绿色妖火已经渐渐平息下来，我们两个人趁着夜色，从外围绕了过去，在靠近妖族将近2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我抓着乌浊的手，慢慢飞了起来，落在了这群妖怪头顶上的那片云彩中。
    打开散仙印，遮蔽了我俩的身形和气息后，此时正好听见妖王用古妖语说了一大堆，结果我身边的乌浊却低声说道：“你听不懂吗？”
    我当然听不懂，古妖语是妖族内部一种类似精神层面的交流，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学的会的，就算熟悉古妖语的人，也最多就是猜个大概。
    乌浊却笑着说道：“那我翻译给你听，这个妖王对下面的妖众说，时间已经快到了，必须抓紧时间，必须要完善地下妖像的建造，祭坛，祭品，也必须要准备好！”
    我点点头，对乌浊的身份猜测更加好奇，但是眼下这妖王说的话，却让我更加在意，什么祭坛，什么祭品，这些在塔克拉玛干地下钻来钻去的妖怪们，到底在筹备什么呢？
    就在此时乌浊却脸色一变，随后我看见一只巨大的触手，红色的，如同鞭子一般打在了底下的一个妖怪身上，随后将这妖怪从沙石之上给抓了起来，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堆。
    我急忙问乌浊，这怪物到底说了些什么？乌浊却皱着眉头，沉声道：“同类相残，这个妖王，将这里的妖族看做是自己的奴仆甚至是自己的食物，真是让人恶心的家伙！”
    在妖族，上古时候同类相残的事情并不少见，有的妖族甚至发现，吞食其他妖族能够加速提高自己的力量，但是，到了近几百年来，特别是洛星上台真正成为如今天下妖族的核心之后，这种情况就被明令禁止。
    如今，我亲眼看见妖族的同类相食，在恶心之余，心中多少对这个妖王的来历有了几分了解，也许，或者说多半就应该是一位从上古时候活下来的，古妖！
    古妖，相对于古神来说，并不弱小，之前莉莉安娜就曾经跟我解释过古妖的存在，古妖，是一群实力并不算顶尖，但是依然足够强大的妖怪，它们生活在上古年间，经历了种种磨难，如果能够活到现在，那便是真正的古妖。
    古妖比古神要多，见到它们的人也有一些，可是无一例外，古妖都很强，据说民国的时候，川军之中就有人曾经在大山里见到过还活着的古妖，当时想要开炮对付这头正在沉睡的古妖，可是这炮火一开，却适得其反，将古妖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这下可好，差不多一个连的兵力，都在这古妖一口烈焰之下荡然无存。
    如今眼前大漠深处，这头妖王，说的是古妖语，还做出了吞食同类的事情，我感觉它应该就是古妖没跑了。
    “乌浊，我们先撤，古妖都很敏感，我们先离开比较安全！”
    我不愿和古妖开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来找古神秘境的，就乖乖地绕路便是了。可是偏偏这乌浊就和抽了疯似的，在这时候，死赖着不走。
    此时，黑暗中的妖王吞食了自己的部下后，丢出了一个被咬的黏黏糊糊的恶心头颅，随后喊了一声，整个地面微微震动，黑暗中的大家伙看起来是要撤走了。
    我正将心放下来，却未曾想乌浊在此刻猛地冲出了散仙印，然后指着黑暗中的大家伙吼道：“就是你了，只要杀了你，我就能证明自己是族群里最勇敢的战士！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我！”
    我一拍脑袋，这家伙绝对是个逗比！因为他这一喊，不仅是他自己，连我也一起暴露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这小子果然是古神！
    我这是被活活给坑惨了！
    本来想着拉着乌浊这小子快点溜走，但是谁知道，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从巨石上跳了起来，而且还颇有英雄气概地吼了这么一嗓子！
    这一嗓子，吼的是地动山摇，可是你就算是要单挑妖王，也至少等四周上万只妖怪全都撤走了再说吧？
    好家伙，一声大吼，不仅黑暗中的妖王停下了脚步，就连下面准备退去，还没撤走的大量妖怪也都停下了脚步。
    我苦笑了一下，冲上去拉住乌浊的手，将他拽了下来！
    这货还非常不爽地对我喊道：“你，你别拉我！我要证明，我不是族群的拖累，我能够成为族群最强大战士！”
    而就在此时，前面黑暗中的妖王却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开口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我赶忙拽着乌浊，急切地问道：“他刚刚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他刚刚都说什么了？”
    乌浊冷笑一声道：“他刚刚说，将我们包围起来，然后杀死，将尸体留下，它要吞了我们。”
    我一拍脑门子，窘迫地开口道：“你是在逗我吗？这家伙刚刚就说了一个单词好吧！”
    乌浊点点头说道：“是啊，他就说要吃了我们。”
    如果我手上此时有轩辕神剑，肯定抬手就砍了这王八蛋！
    四周的妖怪一个接着一个逼了上来，乌浊也有一点害怕，慢慢地往后退，这小子刚刚都是厉害的很，可是一见到妖怪大军，就怂成了这蛋样！
    我咬着牙，目光向四周一扫，东北角有突破口，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会选择直接出手和妖王大战，但是此时我身边还跟着一个乌浊，这家伙看起来厉害，实际战斗力估计是负数。所以，为了保护他，我优先选择了突围和撤退。
    看准东北角的防御力薄弱，我一抬手，背后星图展开，此时沙漠上空灿烂的星辰不断震动，慢慢地有一大片星光从空中坠落而下，和我背后的星图交相辉映。
    “星光，爆裂！”
    我一声大喊，星图内的星光散开，所过之处四周的妖怪全部被打成碎片，此时黑暗中的妖王也轻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我会放出如此强悍的法术。
    星光横扫四方，而此时的我则拉着乌浊向前方狂奔，东北角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我发动鬼纹极变，黑色羽翼猛扇，拉着我和乌浊冲过了层层妖怪包围，一路狂逃。
    而此时，想要追击我的妖怪们却被妖王给拦了下来，它低声说了些什么，阻止了四周的妖怪追击。
    再说，我拉着乌浊一路飞到了之前我们宿营的地方，落下之后，我急忙收了鬼纹极变，大口喘气，不断快速地飞行对我的消耗也很剧烈。
    乌浊站在我的对面，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脑子不好，还是你本来就没脑子？”
    乌浊面对我的责骂，却缓缓靠在了土墙边上，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就一个屁也没放出来，我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看了看背后，没有妖怪追击，应该是安全了。
    我将篝火弄旺，看着乌浊在气温是零下的天气里依然没有一丝寒冷的意思，他的身上有太多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我一边用拣来的枯草加火，一边低声说道：“你是古神吧。”
    此话一出，乌浊总算是被我唤回了神，全身一震，吃惊地看向我，用很奇怪的语言问道：“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皱着眉头，身子猛地往前一窜，右手呈爪状，一把按住了乌浊的脖子，将他给扣在了山壁之上，同时左手一点天机眼，巨大的阵纹距离乌浊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你不明白我说什么？零下气温不怕冷，身体强壮，灵觉强悍，还有宝刀护身，你的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的样子。在这大漠腹地，没有水，植物也很少，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活下去的？还有你刚刚自己说漏了嘴，说你是族群里最弱的，一个拥有这么强健身体的男人，居然会是族群里最弱的？那只能说明，你的族群够强，你是古神一族！”
    我一连串的分析让乌浊哑口无言，当然，我之前也怀疑过，毕竟可能乌浊是疯疯癫癫的强者，但是从刚刚他冲动地对妖王进行挑衅这件事情上来说，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装疯卖傻的强者。
    “你，你先把手放下来，我们再慢慢说。”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将自己的手给放了下来，乌浊一个劲地咳嗽，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
    而我刚刚按住他脖子的右手，使出的劲足够拧断一个成年人的脊椎，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猜测。
    他慢慢走到篝火旁边，看着我，最后才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是古神一族。”
    我心中一紧，却皱着眉头问道：“古神一族不是被困在结界里了吗？为什么你能从结界里出来？”
    面对我的疑问，乌浊却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双肩说道：“你应该能够看见我的肩膀上有阳火晃动吧？告诉你，古神一族身上是没有这三把阳火的，你猜的很对，也猜的不对，我的确是古神一族，不过是很多年前走过丝绸之路的一个人类女人和一个古神所生的孩子。所以，我只有一半是古神血脉，因此，那个结界束缚不了我，但是，我却同样没有古神一般强大的力量和体格。”
    我一愣，原来是一个混血儿，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古神不都是百族精英吗？难道还有诞生出来直接就是古神的人？”
    乌浊点了点头，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焰，低声说道：“古神，分成两种，第一种古神是百族之中特别强大的强者，他们得到天道认可，可以被封为至高古神，甚至凌驾在我们之上。第二种，便是我们，真正的古神一族，我们是天道所造，拥有比妖族更可怕的力量和体格，比巫族更加强悍的法术，比百族更加聪明的头脑，但是却有比任何人都要骄傲的个性，和低劣的生育率。所以，古神一族人一直不多！”
    我没插话，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进一步了解到古神一族的秘密，对我之后造访古神秘境有莫大的好处。
    “我们这一支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古神拥有悠久的寿命，活过一两万年都不算什么，我在族里年龄最小，今年300岁，所以其实我在古神一族里还不算成年。我们族群崇拜力量，谁是强者谁就有话语权，因此力量弱小者，就会受到歧视。而我，虽然还不算成年，但是即便比起同龄的古神，还是弱小的太多，所以，我成为了古神一族的耻辱。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偷偷溜出族群，然后想办法去杀死一些妖怪，用以证明我的强大。但是可惜，直到今天，我依然是个失败者，若不是遇上你，或许今天我已经死了两回了。”
    乌浊的话里带着几分悲伤，难怪他之前会露出哀愁的表情。
    “你想要去古神一族是吗？那我来为你带路，但是事先说好，我的族群很讨厌人类，我身体内好歹还有一半的古神血脉，才能勉强被它们接受，而你若是出现在它们的面前，很可能会遭受暴风一般的打击。”
    乌浊终于松口了，我也看见了一丝进入古神秘境的希望。
    郑重地点了点头，乌浊看见我的表态后，沉默地躺在地上，说道：“明天一早出发，进入我族秘境之前，你首先要获得无骨婆婆的认可。”
    翌日，我和乌浊在太阳升起前就上了路，一直走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到了一座矗立在沙漠深处，孤零零的庙宇，这座庙宇看起来似乎被荒废了很久。
    这里面有一道封印，可以连通看守着古神一族的一位叫做无骨婆婆的女古神，据说已经活了将近20000年，同时也是他们这一族的守护者之一，只有得到了她的许可，才可以进入秘境外的第一层通道，才能真正踏上进入古神一族秘境的路。
    在进入庙宇之前，乌浊沉声说道：“无骨婆婆对我还是比较客气的，但是你要记住，她也是古神，所以对于人类她也同样仇恨，你不要多说话，由我来出面。”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腹诽，这小子别弄巧成拙就很好了，我到时候还是要见机行事。
    跟着乌浊走到了庙宇的木门前，残破的木门已经劣迹斑斑，推开木门后，里面一片漆黑，却听见一个阴沉的声音开口道：“乌浊，你带客人来了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无骨婆婆与暗道杀劫
    沙漠深处，孤独的破庙内，下午三点，随着一声阴冷的声音响起，木质的大门一点点打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