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考完后,云起自觉轻松了不少。原准备睡个好觉,谁知道后半夜却被雷惊醒。
夏天的雨一惯来的急,他才将一块油布盖在考篮上,棚子上就哗啦啦的响起了雨声。乡试前,府衙倒是派人修过棚顶。不过,只是换了块好木板而已。加上风大,豆大的雨点子飞到棚下,只往他脸上来,一下子糊住了他的眼。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又抹了把脸,这才背过了身。拿了东西将考篮上的油布压住,省的被风吹开,雨飞了进去。
云起还是幸运的,有那考生睡的死,考篮遭了雨,墨给打湿了。气的在那里哇哇骂起了贼老天。
很快,那人就闭了嘴。却原来外面守着的兵士开了口,说是不许再喧哗,再乱喊乱叫就拖出去。云起心道,老天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在他们考试的时候下雨。这要是卷子打湿了,大家一乱,别说考的怎么样,这样叫怕是会被拉出去打板子。
夏天的雨,原该来的急去的也急。这场雨却是下了大半夜,云起坐在考篮前,缩着腿眯了半宿,背上的衣裳被湿了个透。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自觉不妙,他忙将炭盆点燃,用罐子煮了一碗生姜水,强逼着自己喝了下去,这才心安了些。不过很快,周围就想起了咳嗽声。当然,咳嗽声很快就小了下去,因为大声咳嗽也是不被允许的,大家也只能忍着。
卷子还没发下来,云起就想着要趁着自己感觉还好些的时候快些答题,他这身体到底底子薄,要是病了可就遭了。这里面太遭罪,他可不想来第二回。
时务策总共五道题,前三道为时政问题,讲究的是“义理惬当者为通”,最后两道一般是对儒家经典又或者是历史知识的内容。这一次,也不意外,前面三道题问的都是淮南道出现的一些问题,考生只需说出自己的见解就行,并不难,倒是后面两道有些意思。他先提笔写了前三道题,到下午的时候才去看后面两道题。
却说这第四道题却是一道跟地理有关的题,题目是“平当论”。
云起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出自,讲的是各地的山川地形。平当这人却是出自,这位据说熟读经书,还能活学活用,所以被任命为骑都尉,领河堤,最终发现黄河泛滥的缘由。这题想表达的意思倒是不难,无非就是“学而优则士”的意思,强调读书的好处。
弄清楚了意思,云起就围绕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主题,一口气写了一篇读书诵。
最后一道题的题目有点长,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题目的意思不难,讲的是“一样的方法而结果不同,原因是什么,就是让你比较专制的优劣。这道题对别人也许很难,云起却觉得还好。因为选修了汉语言专业,他通读了很多史书。大家都知道,史书不仅对古人生平有详细的介绍,还有点评。再加上后世对这些史书的解读,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解释。所以最后一道题,他没发多少时间就打完了草稿。
即便如此,写完所有的题目,天也全黑了。这个时候,他就感觉有点不舒服。
所以吃完了送来的薄饼后,他点了支蜡烛,赶着将最后一篇策论又润色了一翻。且他为防明日里越发的不好,便把前面写的所有文章给通读了几遍。等他改了数处的错别字和不妥之处,已经到了后半夜。
时在撑不住,他这才将稿纸和卷子收好放进考篮,倒头睡了。晕晕沉沉的睡了半日,就听到棚外面又响起了梆梆梆的声音,他强打精神睁开眼,就见一直守在外面的兵士就要进来。他忙强撑着坐了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醒来后,他就发现头开始疼了起来。摸了摸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好在昨日他已将所有的题都做了,今日只需誊写就是。念及此,他用壶水浸湿帕子后,按在了额头上。
感觉好受了些后,这才忙铺好桌子,磨好墨,开始誊写答案。因着怕写错,他写的比较慢,跟个初写字的人一样。所以短短数千字,他硬是写了大半天。
等所有的题目都答在了卷子上,他这才轻舒口气,背靠着棚子缓了缓。到后来,若不是他撑着口气,他都怀疑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去。但他始终不敢停,就怕这口气落下去,他就真的晕倒了。
到如今,便是卷子写完了,他也不敢睡。就怕自己睡死过去,被人发现发烧给抬了出去。乡试虽能提前交卷,但如今才过了一天半,实在是太早了些。他要给考官一个好印象,自然不敢如此轻狂。且他也没有轻狂的本钱,他的学识约莫也就能在此次的乡试中得个“中”字。
想到这次答的还不错,他又忍不住高兴了起来。接下来,他只要撑着不晕死过去就行。
卷子写完了,心里没有事,他倒是越发的想睡觉。不过,他每每快要睡着的时候,眼睛就会强行睁开一下。如此循环,总算是到了晚上,这才放心的睡了一觉。
第三天一大早,外面的士兵见他面色通红,急急的敲了几下棚门。他却是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立马的坐了起来。那士兵见他醒了,也就没管,又回到了先前站着的地方。
云起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再不出去,怕是不行了,所以便伸手拉响了铃铛。铃铛一响,就有人抬着箱子来收卷。眼瞧着那人将卷子收了去,他这才提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许是要出去了,他倒是觉得有了些力气。只到出了贡院,云声和候二见他出来,跑过来扶住他的时候,他这才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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