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一月后,天气渐渐转冷,造纸坊也早就不收构树枝了。收来的构树皮铺满了河面,远远瞧着壮观的很。云起每日里在家闭门读书,偶而才往谢府走一趟。到月中的锅窑要开窑的时候,张知秋早早就通知了他。
这一日,正是开窑的时候,云起早早就起了,吃过早饭又换了身旧衣裳,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往造纸坊去。张知秋、候家兄弟、云声一家都等在窑前,见着他来了,这才开窑。就见着那诺大的铁锅里,树皮都软软的摊在锅里。
云起拿着一个大铁勺舀了一勺出来,这才回头对张知秋点点头。张知秋忙让候二提了几个桶来,等云起舀满一桶,他忙提到河边去洗。云声几个跟他一样,连着云河也半桶半桶的提去洗。
小山小海也没闲着,在一边帮着递下东西。
构树皮煮软了以后需要洗掉杂质,然后就是打碓,将洗干净的穰置于碓上,反复敲打,将穰打成薄薄的厚片状。然后再拿到石碾上碾。
碾之前还需要先切,然后反复加水碾压,只到穰变成泥膏状。等着所有的穰都成了泥膏,已经是六天后,这还是云起几个人一刻也没休息的缘故。因着他们忙,这几日做饭的都是暗一,也就吃个饱而已。
不过大家都没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只稍稍休息了半天,就开始进行淘穰。这个过程还算简单,就是将碾好的穰置于一种用细白布做的穰担上,再反复淘洗,进一步过滤杂质,让穰料变成糊状。这一步,又足足花了两天。
然后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捞纸。捞纸非常的讲究,也关乎到成纸的质量。需要先把纸浆加水放在一个个的木槽内,等纸浆浮起来的时候,再将竹帘从槽里抬出来。需要注意的是,纸浆需要均匀的平铺在竹帘上,这样成纸不同的地方会厚薄相同。
这是一项需要经验的活,云起几个一一试了,抄出来的纸不是太薄,就是太厚,要不就是厚薄不等,反正就没见着一张好的。不过,大家不仅没有气馁,还非常兴奋。
等着大家慢慢上手了,这抄出来的纸看着就好了不少。不过,做的最好的竟是一直闷声做活的刘氏。云声为此非常得意,觉得自家媳妇太棒了。还跟在自家媳妇身后拍了一堆的彩虹屁,听的刘氏眉眼弯弯。
纸捞上来以后还没完,还需要扫纸。就是将压干水分的纸张一张张的分离开来,然后再用扫帚扫在屋子墙面上,为了让纸张快速附在墙面上,还需要吹一口气上去。这个活倒是简单,云河就能干。
捞纸是个细活,这一干就到了月底。抄纸的竹帘有四张A4纸那么大,抄出来的纸也都约莫这么大。两千斤的树皮,除了一些实在不能用的,最后成纸约莫有两千多张。这里面还有一批卖相不怎么好但将就着也能用的,约莫也有百多张。
早在第一批好纸出来的时候,张知秋就带了几张去了迎客楼,找的自然是他老东家。生意不仅做成了,一张纸六文钱不说,还有多少要多少,人迎客楼直接派马车来拉。就连那些品相不怎么好的,也卖了一张三文钱。所以回来后,他立马又让候二烧起了锅窑,将先前泡好的树皮扔了进去。云起也往赖仁家跑了一趟,说是要继续收构树皮。
早在造纸坊开始晒纸的时候,村里人就开始四处去砍构树枝。自己村里没有,他们又去远一些地方收,然后转卖给造纸坊。别村的见着的,也有送来构树皮来卖的。另有一些妇人,先前远远瞧见过云起他们洗穰淘穰,所以特意跑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人帮忙洗,毕竟她们最擅长这个。
众人商议了一阵后,决定下一锅的时候,招些妇人洗穰淘穰。毕竟光靠他们自己干,不仅累不说,干的也慢。当然也有那汉子想着进作坊帮忙的,不过都被拒了,说是暂时不要人。
他们得赶在河面结冰之前,将河里的树皮都变成纸。所以等迎客楼结了银子后,张知秋又找人做了三个锅窑,四口窑一起烧也快些不是。
如此往复,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造纸坊这才彻底停了。实在是天气太冷了,就算是村里最穷的妇人也不愿意洗穰淘穰了。不过因着造纸坊,村里不少人赚了些小钱,倒是非常开心。又问张知秋明年可还造纸,她们还来帮忙。张知秋原想着说得等到明年秋日之后,想着云起说还有其它树可以造纸,终是就点了点头,众妇人们这才欢喜的家去了。走之前,造纸坊还一人送了一瓶冻冻油,专门用来治冻疮的。这油也不是买的,却是云起做的。以前她们在坊里也有用,只手一直泡在水中,所以一直没好。
加上后来烧的七锅,造纸坊一共赚了九十多两。收构树皮、建锅窑、加上请人,一共花去了近十两,所以结余了八十两。
按照张知秋五成,云起四成,云声一家一成来算。云起分得四十两,这已经很是不错了。云声家虽然只收回了本钱,但是他却是很高兴,毕竟这才是第一年,以后他每年都可以从造纸坊里分红。最高兴的是候大候二,云起给他们兄弟两一人发了五两的红封,奖励他们这近一年来的付出。兄弟俩拿到钱的时候,不仅手哆嗦,连着眼睛都红了一圈,说什么都要跪下来跟云起磕头,不过最终没跪成就是。
到十二月底,离着过年也近了。云起便跟张知秋商量,让他去迎客楼问问人家要不要猪和鸡,他们家这么些猪和鸡也该开始往外卖了。
许是因为卖纸的缘故,张掌柜的立马同意了。说是迎客楼可不止朝云镇这一家,各处还有不少分店呢,所以给包圆了。没多久就派人从云起家拉走了六只猪和近百只鸡,这里面猪是活的,鸡却都是杀好了的。鸡好杀,可是拔鸡毛麻烦,云起不仅请他二哥一家,还请了杨大壮夫妇,一群人忙了数天才弄好。等着猪和鸡卖了后,云起又得了二十多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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