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朝云镇的时候,太阳已经挂上了树梢,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张知秋停了车,让几个孩子下来后,他先一步往镇旁的一处窝棚走去。年前,镇上人多,下面村里来的驴车牛车什么的,多半挤不进去。有人便专门在镇口建了一溜的棚子,交上两文钱就能将驴车之类的给寄存在这,还有人专门看着。
这边云起让几个孩子一排站好,他却是将昨日用废布条搓的绳子给掏出来,跟系葫芦一般将孩子们的一只手给串起来,最后再系在自己的左手上。起初,云河和云岭还不乐意,云起眼睛一瞪,他两个就老实了。
张知秋回来见了乐道:“呦,这法子好,我正担心呢。今镇上人多,莫让拍花子给拐去了。”说着,他又摸了摸小海的头,“小海人小,要不我抱着得了。”
小海却是头摇的像个拨浪,“秋叔,我自己能走。”
“好好好,你能走。镇口的馄饨不错,干爹这就带你们去吃一碗。”张知秋手一挥道。
云河和小山还好,云岭和小海却是咽了口唾沫,齐齐扭头看向云起。
云起点点头,“还不谢谢你们秋叔。”
“谢谢秋叔。”孩子们立马齐声道。
“谢什么,应该的。”张知秋乐呵呵的往前走。
云起让几个孩子在前面走,自己跟在后面。不少人盯着他们瞧,他也不在意。
进了镇,就见着个馄饨摊子,且已坐满了人。因着还要去别处买东西,所以张知秋问过孩子们后,一人买了一个肉饼。这肉饼用的虽也是粗粮面,但是因着里面添了少许细面,所以软和的多,再加上添了些肉,一个就要十文。云起有些过意不去,要自己付钱,却被张知秋给拦住了。
孩子们得了肉饼,顿时心满意足,一边啃着肉饼一边盯着两边的摊子瞧。云起捡着过年要用的东西买,至于张知秋却是去了迎客来。却原来前不久,他娘病了没人照顾,他便从迎客来出来了,如今却是去结最后一个月的工钱。
云起买的东西少,却是将整条街给逛了个遍。过年,不止有卖东西的,还有好几处卖艺的。穷人家舍不得给钱,便站在最外面的凑个人气。云起倒不觉得有甚好看,几个孩子的手却是快拍红了。
正瞧着,张知秋却是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老六,快,快跟我去迎客来。”张知秋拉着云起道。
“怎么了这是?”云起忙让四个孩子跟上。
“东家前日喜得贵子,说好今日在楼里摆席宴请众人,贴子都发出去了。外面都知道楼里请了翠烟楼的如烟姑娘唱曲,连着不少百姓都赶来凑热闹。那知如烟姑娘昨日着了凉,原以为今日会好所以也就没提。谁知道派人过去接的时候才说头晕沉的很,来不了了。东家气的摔了东西,嫌彩头不好。掌柜想着去县里请戏班子也来不及,我就说让你去试试。不白忙活,三两。”张知秋笑嘻嘻的伸出手比划了下。
“不是,我也不会唱曲啊?”云起忙摇头。
云岭听说有三两银子,立马凑到前面道:“秋叔,要不让我试试,我会唱山歌,阿公教的,可好听了。”说完,他立即张大嘴巴,准备唱一句让张知秋听听,
张知秋忙挥手,“别,就你那破锣嗓子,还不如我呢。再说,谁要听你一个小子唱,大家可都是冲着如烟姑娘的倾城之貌来的。”
云岭闻言仔细瞅了瞅云起,这方道:“六叔虽生的俊俏,可却黑了些,也谈不上倾城貌吧。”
“说什么了。”云起拍了他的头一下。
“谁爱看个大老爷门,你六叔没有倾城貌也不会唱曲,但是他会说书啊。早前楼里听了就想着让你六叔去说两回书,这不是被你六叔给推了。早前也有说书先生将听来的加工复讲的,只讲的肯定都不如你六叔好。我说老六,今你就捡里面最精彩的几个故事讲出来,肯定能得个满堂彩。”张知秋在前面领路道。
“能行吗?你确定那些达官贵人也听的进去?”云起有些迟疑的道。
“能不能也得去试试,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到哪里去捡三两。也就今日特殊,平日里说书先生讲一天,加上打赏一日也顶多百十文。若是你讲的好,那些老爷们还会打赏个几文的。”张知秋边说还催大家快些走。
“行,若是掌柜的同意,我就试试。不过,孩子们怎么办?”云起看着前面的几个孩子道。
“六叔,你放心去吧,有我看着弟弟们。”云河当即表态。
“你只管去,孩子们有我看着了。若是碰见你们村的,我再让人给福伯带个信,就说我们晚些回去。”张知秋一副都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说着话,一群人就到了迎客楼。楼前搭的高台前,果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眼看着前门是进不去了,张知秋就带着云起他们从后门走了进去。后门前,迎客来的张掌柜的正等在哪。
“可算来了。快跟我去前头,大家早都等不及了。”张掌柜的催道。东家可是发话了,若没人上去,就让他上去唱。他倒是会唱两句,可没人愿意听啊。说起来,回回都请的戏班子。偏这一回东家嫌没趣,硬要请如烟姑娘。请就请吧,还偏偏来不了。别的姑娘,他又嫌丢面。这位好歹是个书生,讲的又是人人爱听的,该是能让东家满意吧,张掌柜边擦额头上的汗边想到。
云起也没矫情,嘱咐了张知秋和四个孩子几句,就跟着小二往前头去。
迎客来前的台子半人多高,上面还斜放着一柄青色的大油纸伞。因着如烟姑娘没来,底下的红布撤了,换成了一桌一椅。小二上台吆喝了两句,这就请云起上了台。
台下的百姓,以及楼上楼下的的贵人们听了,一时都有些失望。还有那贵人,听闻如烟姑娘病了,立时派小厮往翠烟楼去的。
倒是进镇来买东西的见台上有人,一时都围了过来。云起喝了口茶,这才一拍旁边的镇纸,示意大家静静。只见他先站起来介绍了下自己,这才正式开始讲。这一回,他讲的却是女儿国这一节。
早前大家也都听说过,只没有云起讲的这么细。尤其是女儿国这一节,实在是精彩。众人听完,有那笑唐僧傻的,也有那大声问云起究竟有没有女儿国这地方的?还有问女儿国在哪的?各种问题怪的很。一时间,下面就跟炸开了锅一般热闹了起来。张掌柜的在下面见着,这才松了口气。
云起也跟着松了口气,银子不好赚啊。因着身处闹市,他不得不让自己大点声音讲。才讲完女儿国这一节,他就感觉嗓子有些难受。正想着跟掌柜的申请下休息下再讲,就见小二带着小山和云岭领到了台上。
云起正想问问他俩怎么上来了,小二就敲了下锣,说是俩小要为大家唱专为谱的曲子。
云岭得意的瞄了云起一眼,就牵着小山一步上前,边做动作边道:“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小山起初还有些羞涩,见云岭大声唱了起来,他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还配合着做起了动作。两小童稚的动作,和那新奇的曲子,引的大家纷纷叫起“好”来。有那贵人听了觉得有趣,还专门派小厮下楼来打赏了几十文,说是给两孩子买些糕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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