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唐》第一百六十章 意兴阑珊

    离开司宾府，李天野和武攸绪进到宫城，出乎意料的是杨思勖居然在亲自迎候两人。(.Ｋ6Uk.)
    这体型高大相貌俊伟的内仆令看到李武两人时，一个箭步上来，毕恭毕敬道：“内寺伯杨思勖见过安平郡王、冠军侯。”他那张太监中少有透出阳刚气的脸上透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武攸绪眼中闪过讶色，笑道；“恭喜杨公公升官，可喜可贺啊！”
    杨思勖显然醒悟到自己有些喜形于色，瞬间收敛起脸上的兴奋，恢复到李天野初见他时的沉着淡定，恭声道：“奴才都是托冠军侯爷的福，在马球一战有所表现，陛下隆恩眷宠才有此幸，此来是专为向冠军侯爷道谢的。”
    武攸绪露出恍然之色，笑道：“原来如此，正好本王要先走一步向陛下讨个主意，公公与侯爷请便。”说罢冲李天野笑笑，竟就那样去了。
    李天野直觉感到武攸绪对他和杨思勖接触带着鼓励的兴致，要知道自古以来外官与内官过从甚密便是大忌，李天野之前是一介布衣，倒没有那么多顾忌，但现在身份大不相同，堂堂皇帝的御弟、冠军侯，若仍与杨思勖过从亲密，很容易授人以柄的。
    不过李天野为人洒脱，天性不喜受束缚，纵使明知这样做不妥，也绝不会妥协做那表面功夫，何况他对在马球场上一并驰骋过的战友杨思勖很有好感，又有武攸绪似是而非的支持，他才懒得想其他，上去就亲密的搂上杨思勖的肩膀道：“恭喜你了老杨，这样的大喜事你可得请客喝酒，喊上延秀和仙凫兄，若是仁皎老哥也伤愈，那咱们几个一并作战的战友就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了！”
    杨思勖被李天野上下不分的举动弄得有些发蒙，他自幼入宫，生活在阴柔狡诈的内宦群中，从没体会过男爷们间那种狂放不羁的友情，顿时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激荡洒脱，就仿佛在马球场上纵横驰骋一般激动。
    但他毕竟做内宦久矣，有极强的自制力，强自抑制胸怀中的激荡道：“侯爷折杀奴才了，奴才怎敢做侯爷的战友。”
    李天野能体会到他心中的忐忑，松开他，露出一把阳光般灿烂真诚的笑容道：“什么奴才奴才的，我心里直把老杨你当成一并打马球的朋友，所以真心为你升官高兴，呵呵，说白了我也是因为那场球赛才当上的这狗屁冠军侯，咱们彼此彼此，呵呵呵呵！”
    杨思勖听的愕然，他还是头次听到像李天野这种身份的人说粗话，配合其雄伟阳刚的体魄，更增慑人的男性魅力，亦让他心生悲戚，自然是想到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无论将来能得到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这点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了。
    这时李天野忽的凑上来，神秘兮兮的道：“老杨，像你这样的太监可以离宫出去吗？是否有限制？”
    杨思勖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升起难以遏制的暖流，这是他头次感觉到别人拿他当正常人看待，因为不管是谁也好，纵使表现的再真诚，在他面前也从不会提太监两个字，而李天野却说的那样自然，亦只有完全不以为然，才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来。
    杨思勖抑制着心头的激动，回道：“侯爷无需这样小心，思勖这样的身份出入皇宫没有任何问题，只需备案和注意不要太频繁便可。”
    李天野高兴道：“那太好了，干脆就定在今晚，叫上延秀他们咱们一起庆祝一番，老杨你不许拒绝。”
    杨思勖亦是非凡人物，笑道：“侯爷有命思勖焉敢不从，一言为定。”眼中流泻出的暖意越来越浓。
    笑过后两人并肩走向迎仙宫，今日的搏击赛就在迎仙宫外举行，武则天一早便在迎仙宫摆下御宴，估计到场的权贵一定不在少数。
    边行杨思勖边道：“阿史那兀尔几个都是突厥的搏击强人，尤其阿史那兀尔，师承突厥战神史罕，听说搏击之术冠绝突厥，侯爷须得当心才是！”
    李天野能感觉到杨思勖真诚的关心，笑道：“老杨你放心，我绝不会轻视对手，但也决不会低估自己，你该清楚，若论马术我可能比阿史那兀尔逊色，可要比搏击，我绝不怕他！”
    杨思勖想到在马球场上李天野纵横驰骋的潇洒，点头道：“侯爷这还是谦虚呢，照我看，侯爷现在的马术只比图鲁尔汗逊色，与阿史那兀尔也在伯仲之间，呵呵呵呵。”
    李天野道：“你老杨可挺会拍马屁的，哈哈哈哈！”两人都笑了起来，看的远处经过的宫女太监人人侧目。
    敢在皇宫这样大喊大笑的人还真是数不出几个，不过看到是新上任的内寺伯和冠军侯御弟，便都变得噤若寒蝉，赶紧的避了开去，唯恐惹到两人。
    李天野把这些尽收眼底，无奈的叹口气道：“前次进宫他们对我还像看到新鲜事物一样好奇，今次却退避三舍，不知是否冠军侯这名头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呢？”
    杨思勖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感触，想想道：“侯爷这想法思勖还是头次听闻，试问哪个上位者会去关心这种东西呢，就是思勖自己也只觉是理所应当，得到权力不就是为了让人怕吗！可是经侯爷这样一说，我又觉得很不舒服，却又觉得全无办法，这大概便是追逐权力的后遗症吧。”
    李天野很欣赏杨思勖的坦白，叹气道：“这并非是后遗症，而是从上古时代划分出阶级后到君权高度集中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在这个时代这是永远无法解决的，纵使改朝换代亦然，除非改变的是人们的思想，那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心头不自觉掠过人生来平等五个字，可说来容易，因为纵使千多年后，这亦不过是一个喊得比任何时代都响亮的口号而已，要实现这一步，何异于跨越天堑鸿沟啊！
    不禁一阵的意兴阑珊。
    杨思勖似懂非懂的露出思索之色，沉默片刻后，忽的道：“侯爷，今天的比赛可否再给思勖一个并肩作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