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渡九劫》第9章 流浪（下）

    “妈妈，妈妈，快看，小猫！”迎面走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指着我对着她身旁的年轻女人说道。
    “哎，宝贝，离它远点。你还打算用手去摸，脏不脏呀。”年轻女子连忙拉住了小女孩伸向我的手，对她说道。
    年轻女子顺势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这些野猫身上都是细菌啊，病毒啊之类的脏东西，千万不能用手去摸的知道不？
    你如果非要摸的话，妈妈明天带你去你姐家，去摸她们家的大橘，好不好呀。”
    “好～”
    “诶，我们家宝贝儿真乖！走，我们回家。”
    听了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年轻女人显得很是开心。又捏了捏小女孩红扑扑的脸蛋，随后站起身来。
    “可是它好可怜啊，腿受伤了。”小女孩看着我，不太愿意离开的样子。
    “没准是偷吃东西被打坏了腿吧。这样的小猫太多了，咱们管不过来的，宝贝儿咱们还是快走吧，爸爸还在等我们呢。”
    年轻女人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拉着小女孩准备离开。
    “小猫咪再见。”小女孩一步三回头地对着我说道。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望着小女孩的背影。不禁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所说的话。
    我真的很脏吗？我四下张望了一阵，朝着不远处的玻璃门跑去。
    在玻璃的映照下，我看清了里面的身影。
    原本灰白色的毛发再也不像原本那么顺滑，而是一块一块地凝结在了一起，颜色有些发黑。
    之前身上被剃去的地方还没有完全长好，看起来就像左一块右一块的斑秃，难看至极。
    眉毛仅仅剩下一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断的。
    耳朵不再高高竖起，而是耷拉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左后腿有些悬空，弯曲的角度有些不自然。
    唉，现在的我真丑啊！眼前这玩意儿和印象中的我完全不一样。
    看看，看看，生活都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面对着玻璃中的自己，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找到宠物医院的决心。
    哪怕不能变回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我，但若能治好我的腿，也足以让我聊以慰藉了。
    我扭头走开，这样的自己真是不忍多看。
    但同时，我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着，就算找到了宠物医院，我又没钱，人家能给治么，不会把我给轰出去把？
    轰出去也算还好，要是给我制成标本，那我还活不活了？
    心念及此，我匆匆的脚步不禁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前行。
    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呢，万一能有什么奇遇呢？我的性格就是如此，毕竟，爱拼才会赢嘛。
    边走边低头思考着猫生的我，忽然被一阵诱人的香气所吸引。我再次停下脚步，循着香味的源头看去。
    红磨坊蛋糕房。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了它的名字。
    经历了数次轮回，我发现每次重生都会使我的思考能力、学习能力以及分析问题的能力有一个质的飞跃。
    就目前而言，人类的大部分文字，我都能看懂，人类的对话，我也能够听明白。我发现我们的思考方式和人类很像，但是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此外，我的记忆足够强大，当我需要知道什么的时候，它会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蹦出来，这有点类似于人类的百度。
    但是我使用起来，并不需要借助任何的载体。它们就在我的脑子里，随用随到，毕竟这可是我八世以来，所拥有的所有社会阅历。
    这个时间点，蛋糕店里的人并不多。
    我看着蛋糕店的橱窗中陈列的各种款式新颖，品相诱人的蛋糕，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鬼使神差地，我用爪子推了推蛋糕店的门，纹丝不动。
    看来推开这扇玻璃门需要很大的力气，暂时不是这个时候的我所能拥有的。
    当我想转头离开的时候，这扇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些。一个个子高高的，有些健壮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打量着我，眼神中带有一丝好奇。
    感觉到对方没有什么恶意，我便放心大胆地坐了下来。看了看橱窗中的蛋糕，又看了眼前的青年人，紧接着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只小猫，长得挺丑，但是蛮有意思的。你是想吃蛋糕吧，居然还会开门，看来挺通人性啊。要不是我确定你是猫，都要把你当狐狸了，等着啊。”青年人笑着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刚听到他第一句话的时候我还挺受伤，但他的最后一句却让我的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过了不一会儿，玻璃门再次被打开，青年人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片金黄色的油炸面包。
    “来，吃吧。”他蹲下身子，将面包递到我面前。
    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我的肚子禁不住又叫了几声。鼻子动了动，便对着面包开始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哎哟，慢点，看把这家伙饿的。”看我吃的太快了，青年人有点把持不住，连忙将面包放在地上。
    我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剩余的面包，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边的面包碎屑。接着又我伸出前爪反复舔了舔，随后用力地在脸上揉搓，好好洗了把脸。
    一旁的青年人饶有兴趣地看我做完了这一切，开口对我说道：“看你挺通人性的，感觉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你受伤了，得去看医生，知道吗？前面那条街有家宠物医院，你去那儿碰碰运气把。”
    说罢，青年人起身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又返回了屋内。
    青年人给了我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节约了我许多的时间，让我接下来的寻找变得不再盲目。
    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点了下头，算是表示感谢。随后我扬起头，极力分辨着空气中其他动物的气味，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过了不久，我终于找到了青年人口中的宠物医院，此刻的我正坐在店门口，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这是一家中型的宠物医院，门口大大的“友家宠物医院”几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上下有两层楼，占地面积大约有上百平米，算是民营宠物医院里颇具规模的了。
    两边的橱窗里陈列着一排排的笼子，笼子里各式各样的宠物安逸地生活着。
    有猫，有狗，有仓鼠，有兔子，甚至还有蜥蜴。宠物品种的多样化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这家店的实力，我不禁对这家店充满了信心。
    “老板，快来看呐，门口蹲着一只流浪猫诶。”宠物医院门口柜台里的小姐姐看着我对着里面喊道。
    “哎呀，土猫的话，赶走就是了，又不能赚钱。我们店又不是流浪救助站，没有义务去做这些猫猫狗狗的救世主。”一道有些模糊不清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可是，这好像不是土猫诶，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老板，您还是亲自过来瞧瞧是个什么品种把。”前台小姐姐依旧看着我说道。
    “来了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这声音，我估摸着，来人一定是位重量级的人物。
    果不其然，下一秒，宠物医院的大门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一米八的个头，体重少说也有两百多斤的中年男子。
    他梳着一个冲天的小发髻，根部被红色的橡皮筋缠绕着。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显得有些贼眉鼠眼。手上捧着一袋鸭脖，泛着油光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着。
    此刻的他盯着我，眉头紧皱，脸上的肉似乎都要挤到了一起，很是有些社会人的感觉。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胖老板一口吐掉了嘴里的骨头，一手摸着双层的下巴，一边思考着。
    “那谁，去，把李医生给我喊过来。”胖老板转头对着前台小姐吩咐着。
    “好的，稍等。”
    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胖老板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被眼前的胖子盯的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老板，您找我？”
    此时，又一名和胖老板年纪相仿的男子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摘下嘴上的口罩，对着胖老板说道。
    看来这人就是胖老板口中的李医生了。
    “昂，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只猫，是什么品种，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瞧不出来。”
    胖老板回头瞅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我说道。
    “哟，这猫可真够脏的。”李医生随口说了一句，随即俯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我，还不时地用手轻轻触碰。
    “这是一只英短银渐层，被泥水糊了身子，看年纪不超过两个月。身上有猫藓，应该是被剃了毛治疗的，只不过现在看来，病情反而加重了；
    还有淤青和皮外伤，眉毛和胡须都折了，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搏斗；
    最严重的是腿上的骨折，像是从高处坠落导致的，好在不是开放性骨折。皮外伤都好说，就是这腿得上夹板，恢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是这些伤痕导致了它现在面目全非。”
    李医生直起身来，以一种专业人士的口吻说着。
    “哇！李医生真是太帅了！”前台小姐姐一直密切关注着我们，听了李医生的回答，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只见李医生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哦哦，这样啊，怪不得。”胖老板若有所思，随后又开了口。
    “那我们还要不要留下它？听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只猫，感觉应该赚不了什么钱吧？李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胖老板看着李医生，有些迟疑道。
    “这样把，我手下新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徒弟，就拿这只猫让他练练手把。等把它治好了，如果品相不错的话，咱就拿来卖。如果治不好，咱们也没啥损失。”李医生给胖老板出了个主意。
    “这个想法倒是可以，不过这费用，得他自己出啊。”胖老板精打细算。
    “这个日常的吃喝肯定不用您掏钱，至于这宠物医疗等用品，店里怎么说也得承担一部分，毕竟培养人才也得要钱嘛。”
    李医生显得很是沉稳，跟这胖老板讨价还价道。
    “行吧，不听你的听谁的，谁让你是公司元老呢。这只猫，你可以自己处理。不过呢，我有个条件。”胖老板细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医生，笑的很有深意。
    “哦？愿闻其详。”李医生抱起膀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胖老板。
    “两周，我这里最多只能供它两周，再多的话，店里就不能提供任何资源了。”
    “可以！”李医生略微思忖了下，给了个肯定答复。
    胖老板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李医生的肩膀，又掏出一根鸭脖塞进嘴里，转身走开。
    “咱们也走吧。”李医生看着我笑了笑，一把抱起我走进了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