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渡九劫》第7章 戕害

    夜幕降临，窗外的天空仿佛被晕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墨汁，怎么也化不开。
    我抬头望去，稀稀落落几颗星星点缀其中，闪烁着黯淡的微光。耳朵里时不时传来晚风吹动柳树的沙沙声和货车偶尔开过的低沉轰鸣。
    我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忽然被二楼主卧里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声惊动，我不禁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老婆，咱们好久没有亲热了，我想......”一阵骚动之后，周成功的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呦，这都多晚了，明天再说吧。”马淑芬慵懒的声音随即想起。她似乎翻了个身，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口说道。
    “哦，对了！老公啊，我最近看中了一个包包。你要是能买给我，我今晚就任你摆布，怎么样？。”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马淑芬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此刻的她一定是魅惑地看着周成功，眼睛里闪动着金钱的光芒。但是在漆黑的房间里，周成功能不能看清就很难说了。
    周成功一阵沉默，接着开口问道：“要多少钱？”
    “不贵，不到二十万。最近打折，再加上我钻石卡的积分抵扣，到手价才十八万八。怎么样，还是你老婆会过日子吧。”马淑芬洋洋得意，邀功似的回答道。
    “最近公司出了点事儿，资金周转不过来，你容我缓缓吧。”周成功的语气很是无奈。
    马淑芬闻言，立马就不干了。
    “怎么了，周成功？现在的你，连区区二十万都不愿意给我花了吗？你变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的承诺呢，你的誓言呢？”
    “我真不是不给你买，实在是我公司现在楼盘出了问题，闹出了人命。一个处理不好，可能我整个公司都要倒闭。平时你怎么造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给我制造麻烦呢？”
    周成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我就没说错，你真的是个窝囊废。天天起早贪黑，忙成狗，跟客户赔笑脸，装孙子，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我买几个包。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嫁了好男人，人人都羡慕我，现在看来，你也就是光会说不会做的怂货。”马淑芬出言讥讽道。
    “啪嗒。”寂静的房间里，打火机的点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周成功似乎是点着了一支烟，他深深地地吸了一口，随后缓缓说道。
    “马淑芬啊马淑芬，为什么，结了婚之后你性情大变。变的这么贪婪，这么阴暗，这么爱慕虚荣，难道你始终对尹健那件事难以忘怀么？”
    “人活在世上，谁都会变。区别就在于，有的人为了生活的更好而改变，有的人没有变因为他一直很窝囊！“
    “不过，既然你提到尹健这件事，我就实话跟你说。是！尽管他骗了我，但我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他。人家帅气幽默，精力充沛，比你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强上一百倍。怎么了，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我告诉你，我还嫌弃你呢！当初是你舔着脸跪着求我嫁给你的，不是我！”
    马淑芬越想越气愤，声音也随之提高了一个八度。
    “你......”周成功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沉重。
    “怎么了，要打我？好啊，你打啊！你今天打了我，我就承认你还是个男人！”
    马淑芬的话音落下，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周成功重新平静了下来，他似乎并没有动手。
    “哼，我就知道你不敢。没用的东西，陈岑的家暴男老公都比你有种。”
    说罢，马淑芬重新躺下，夸张的动作引得床垫一阵吱吱作响。而周成功那边则是彻底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这一天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也是中国人传统意义上的中秋节，是个亲人团聚，阖家欢乐的好日子，可是这一家却并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
    周成功很早就离开了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没有一点他的味道。
    马淑芬在厨房不停地忙碌着，锅碗瓢盆相互敲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脆。晓萌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着作业，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表面上来看，这一家子和谐融洽，叫人羡艳。但背地里却暗流涌动，不似人间。这一点，我作为旁观者，看的真真切切。
    “晓萌啊，你快出来，快点。”
    “什么事儿啊妈？”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晓萌的声音立刻清晰地传了出来。
    “宝贝女儿，快帮妈妈看。妈妈脖子上痒痒的，红彤彤的好像疤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呀，这是啥啊？你等等啊，我用手机查查。”
    “那你快点儿。”马淑芬焦急地说。
    一番操作之后，晓萌惊讶地叫出声：“呀，妈您这个好像是猫藓。”
    “猫藓！我怎么会得猫藓？呀，肯定是你那只病猫惹的祸。晓萌，我告诉你，今天一定要把那只猫给扔了，听见没有？都祸害到我身上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马淑芬都要气疯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一惊。在我印象中，我好像没有接触过她吧，那她是怎么被感染上的。
    “乖女儿哦，赶紧让妈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这玩意儿太可怕了，早知道会这样，压根我就不会让这猫进门。你也是，拿只病猫回来当个宝，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还有静怡，这丫头明知道是病猫还要给你，她安的什么心呐。”马淑芬不停地碎碎念。
    “哎呀，您就别操心了，我没有。妈，这小五我一早知道他有病，静怡早就和我说了。这事儿怪我，是我没有早点把他的病治好。”
    “哎呦，我的乖女儿，你咋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就是这猫太毒了，咱可千万不能养了......”
    “妈，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得猫藓了，这可能跟你的过敏体质有关。你看，百科上都说了：过敏体质更易感染此类疾病......”
    晓萌打断了马淑芬的滔滔不绝，将她搜索到的结果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反正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再养的。你看，脖子上这两处，估计怎么化妆都遮不住，下午我还怎么见人啊！”
    “妈，怎么，今天可是中秋节，您还要出去吗？”晓萌敏锐地察觉到了马淑芬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诶呀，哪有啊！我就是这么一说嘛，下午我肯定要在家陪我的宝贝女儿的呀！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对了，乖女儿，这个猫藓它怎么治啊？”
    马淑芬自知失言，立马转移话题。
    “我查过了，它其实就是真菌感染，并没有那么可怕。用治疗皮肤病的药物坚持涂抹一段时间就好了。”
    “对了，妈，您昨晚是不是和爸吵架了？”
    “哪有啊，你做梦的吧。”
    “没有啊，我听得真真的。妈，您能不能不要再和爸吵架了？“
    “唉......
    由于距离太过遥远，后面的话我渐渐听不清了。但是马淑芬最后的那声叹息，似乎包含了很多很多。
    这一整天下来我过得都是浑浑噩噩，浑身不得劲儿。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时不时还有种心悸的感觉。
    多年的记忆告诉我，这是危险降临的信号。但是这个危险是个啥，我一时摸不准，直到马淑芬一把推开了我所在的房门，我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也因此便出现了最开始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