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渊宗终于知道,书院为何要叫书院了。
他此刻正站在一气宇轩昂的建筑前,前临轩榭,左倚小山,右柏参天,环境清幽。
这是书院的藏书楼,上挂一大匾,是周武宗亲书的“天禄琳琅”,以产自南海的雪石装裱,这么多年了依旧焕然如新,但外壁就没有这么走运了,上面挂满灰土,风雨漫漶了原本雕琢其上的精美纹理,有些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破损,看起来摇摇欲坠,里面包裹的昂贵的紫衫木暴露在空气之中,上面长满了霉菌,虫蚀痕迹遍布。
藏书楼前是一座池塘,多年无人打理已经干涸,内壁布满尘土,底下满是枯黑色的植物,通过其形依稀可辨这原来是座莲花池。
旁边的扶栏是青玄石雕刻而成,此石特殊,表面光滑如水晶一般,所雕刻出来的扶栏典雅精致,经年灰尘丝毫未沾。
有风动。
黑影闪过。
朝渊宗转身之后,发现昨日的宁婆婆正邪魅地笑着看着他。
“你要开这扇门。“
宁婆婆阴森地问道。
朝渊宗有些奇怪。
“在书院破败之后,教宗大人亲自在这道门上布上了法阵,触碰这扇门的时候会向神殿发出警告,然后法阵自身产生反之,非上玄境无法抵御。“
宁婆婆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敢碰这扇门,你可以做第一个。“
朝渊宗问道:“为什么教宗陛下要在这扇门布上法阵?“
宁婆婆说道:“害怕这些书被偷走。“
朝渊宗不解地问道:”难道教宗大人有重启书院的想法?“
宁婆婆听闻连忙做噤声手势,四下查看无人之后,瞪了朝渊宗一眼,说道:”我们不可妄自揣测教宗大人的想法,除非你想被神教信徒的怒火烧为灰烬,此时四下无人,我当你没说过。“
宁婆婆又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座藏书楼中藏有的书籍外无刊印,是国之重宝,教宗大人当时觉得将此移交京都任何学院都不稳妥,便暂时将其封存。“
朝渊宗惊诧道:“暂时?“
宁婆婆说道:”没错,是暂时,教宗大人说若是十年之内书院再无其他学生,此书便移交当年洪武试夺得魁首的学生所在的学院供其中学生学习,今年刚好是第十年。“
朝渊宗问道:“往年获得洪武试前三甲的都是那些学院的学生?”
宁婆婆想了想,说道:“不出意外应当是天书院和北方的雪凰宗。”
朝渊宗迟疑道:“那为何……”
宁婆婆立刻打断道:“我也不知。”
朝渊宗刚想再问,只觉一股寒冷气息袭来,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宁婆婆此刻正严肃地看着他。
“昨日的事情和今天我告诉你的,你不得说出一字一句,来书院是你自愿,听明白了么?”
朝渊宗张不开嘴,只能以点头回应。
宁婆婆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逐渐将压力撤去,朝渊宗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走吧,昨日行色匆匆,并没有带你去报名。”
宁婆婆面部表情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
朝渊宗问道。
宁婆婆说道:“今日我所说的,只有当年的内部人物才知晓,当年我是神教之中的一名黑衣主教,但那次事件之后,所有当时神教里面的成员来了一次大换班,除过那些资历较老的,其余都被送到荒无人烟的青冥山参道,但那实际上是流放,我有幸被一位大人物赏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那个队伍。“
朝渊宗问道:“你不怕我以此要挟你吗?”
宁婆婆笑道:“既然我说出来,自然是不怕你的要挟的,而且一般问出这句话的人,都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朝渊宗一愣,他确实只是问问。
宁婆婆轻叹一声,说道:“走吧。”
他们边走边聊。
朝渊宗问道:“我会继承那些书吗?”
宁婆婆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书院里的书都非凡书,能读懂一本就能够进入八极境界,无限接近于天上人间,知其皮毛就能够随意在上玄畅游了。”
朝渊宗问道:“按你之前所说,此间的书不是只要十年之内有人入学便可以继承么?”
宁婆婆摇了摇头,说道:“你必须要有资治,要证明自己有资格获得并且阅读那些书,因为只有书院的院长和教宗大人才有资格拥有这些书。“
朝渊宗问道:“我该怎么证明我有这个资治?“
宁婆婆说道:”获得洪武试的首榜首名并且通过诸多院长的考验,这样才能证明你有独当一面的院长资治。“
朝渊宗问道:“院长的考验?”
宁婆婆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都是那些老东西的把戏罢了,刁钻无比,历来无人能通过,不过你现在连修行都未曾,要知道京都内风起云涌,强者如云,天书院的学生和北方的雪凰宗都不是吃素的,还是先思考一下如何通过洪武试吧。”
朝渊宗一愣。
他昨夜不是已经开启了修行之路了?
那为何宁婆婆竟说他连修行都未曾。
朝渊宗问道:“洪武试什么时候举办。”
宁婆婆说道:“往年都是三月份的时候。”
朝渊宗微惊,说道:“那书院会归谁呢?”
宁婆婆有些诧异地看了朝渊宗一眼,像看一个蓦然闯入又神经兮兮的路人一样。
“这你都不知道吗?今年因为北方的边境问题,明年又适逢国祭日,所以洪武试延期到了明年的三月。”
朝渊宗微微摇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宁婆婆看着他轻叹一声,看来不管是谁,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刻,竟然连洪武试延期这等大事都未曾耳闻。
他究竟优秀在哪里了?张日天要将所有的希冀与憧憬托付于他的身上?
至少她没有看出来。
相信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
“你多大了。”
宁婆婆问道。
“十六岁。”
朝渊宗如实答道。
十六岁?现在才修行只怕已经很晚了吧?
宁婆婆想。
教枢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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