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走在风中,寒意让楚柠忍不住打了冷噤,已经没有退路了,在这一个星期里面,她查看了之前摆摊的地点,每天都有城管在轮流管制,那家曾经和自己相邻的烧烤摊老板娘现在也不知所踪。
倘若再要重新摆摊,楚柠手中并没有足够的资本,事实上在被城管扰乱的那几天里面,楚柠根本没有什么收入,就算每天省吃俭用,到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的状态。
“姐姐,要买一束花吗?今天是感恩节呢!”
正在神游中的时候,一个粉嘟嘟的笑脸映在瞳孔,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抬头望着她,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干枯。
看起来像是初中生,身上的校服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和女孩的眼神一样纯净的蓝色,但是这个天气还穿校服的话一点儿也不合适。
楚柠情不自禁看一看那只竹编的花篮,大概是这天卖剩下来的,香雪兰和百合有些耷拉地往外面垂直,几枝玫瑰的样子也不大讨喜。
“但是我没有带够钱。”楚柠爱莫能助,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口袋,但是有些犹豫。
“那么……买几张报纸也是可以的!”小女孩充满期盼地眼睛彻底攻陷了楚柠的内心,她为着自己的犹豫而感到脸红。
不过在看见花篮中的那一摞报纸时,楚柠的眼睛突然发亮,她想了一会儿,爽快地掏出口袋里的十几块钱,“那你就卖给我几张好了,但是我想自作主张地帮你包一下花,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不采取。”
“这样真的好看很多啊!谢谢你,漂亮姐姐!你包的花比花店的店员包的还要好看多了!看起来又多了不少的精神力呢!”
带着小女孩的夸赞和送的一束花,楚柠几乎忘了饥饿的感觉,今天一天的饭钱用在这里一点儿也没有关系,她甚至自责于没有更多地帮助。
身后的小女孩似乎瞬间被许多人围绕了,楚柠忍不住感到开心,抬头看一看天,其实也没有糟糕到很极端的地步。
但是再过了两天,楚柠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出门,确切来说,没有钱出门。
她确认了自己的存折银行卡钱包还有存钱罐,能够剩下来的不过一千块,如果完全没有收入的日子持续下去,她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每天只吃一顿饭也觉得奢侈的状态,楚柠仍旧对杨乐乐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在想办法。
冰箱已经空了很久,一成不变的白粥简直让楚柠的胃感到恶心,杨乐乐之前送过来的水果和蔬菜全部没有了,而楚柠自己连买饮用水都要斟酌对比很久。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接近完全的黑色,只有路灯和月光在挣扎着闪烁,温度冷得吓人,楚柠把最厚的衣服全部都裹到了身上,仍旧觉得难以忍受。
吃白粥的日子仍然要持续,楚柠的本子上已经记录满了自己联系过的公司,就算是其他的城市,也无一例外是同先前类似的回答。
“江允贤,你还真是厉害,小心眼到这个地步,也不想一想,没有工作,那二十万欠款我不能尽快偿还的。算了,这点钱你大概也不在意,所以让我不好过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吗?”
皇天的官网上挂出了新的一批设计师招聘信息,楚柠忍不住苦笑,对着“皇天”那两个字,心里就不是滋味,仿佛看见江允贤正抱着得逞的态度在那里讥讽蔑视。
然而不管对江允贤有多么地痛恨,楚柠仍旧想不到办法来补救,渐渐地连她自己都有些放弃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楚柠已经有些昼夜不分,睡觉是最好的避免饥饿的方式,但仍旧疲劳。
人在强颜欢笑过后总是悲哀的,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日期。
手机响起的时候楚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一个月以来,她每天都会接到来自家里的电话和短信轰炸,但她一次也没有接,也懒得回应。
父亲分明已经做出那样的举动,楚柠实在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打电话过来,即使她心内抱有着想要偿还养育之恩的亏欠,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照旧不管。
但是今天这通电话很执着,一遍又一遍在耳朵旁边刺激楚柠已经有些羸弱的大脑神经,她极其不情愿地将手机拿过来,看都不看一眼摁了接通键。
“嗨!楚柠,打你的电话实在是太困难了,你现在很忙吗?”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楚柠瞬间惊讶,不是来自家里的电话,而是另有其人。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与你商量,你愿意听吗?”史密斯带着商量的温柔口吻让楚柠呆滞了很久。
“嗨,楚柠,你在听吗?如果忙的话,我可以晚一些再打给你……”
电话里面的问候重复了好几遍,楚柠才最终回过神来,“啊!我在听呢!对不起,史密斯先生……”
“不,不用对不起,你肯定有你的事情要忙,我只需要你两分钟就好……”
原来史密斯先生突然打电话来并不是普通的问候,而是邀请楚柠去美国工作,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史密斯仍然不想放弃楚柠,才终于忍不住再次确认。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我看她不一定会同意吧?皇天那么大的企业,而且中国又是楚柠的故乡,难道您认为一个女孩子会独自到异国来工作?而且她的家人都在中国吧?”
史密斯挂断电话之后,他的助理忍不住在旁边发出疑问,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可是皇天并没有眼光,他们完全耽误了楚柠的发展,据说现在还……将她逼到了没有后路没有工作的状态。”
“那您也可以直接资助她……”
史密斯忍俊不禁,“不是你想象地那么简单,即使是普通的女孩子也是有尊严的,何况楚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不要多问了,去按我说的做吧!该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遗漏,她是宝藏般的存在,不应该被掩埋。”
两天后的中午,在肯尼迪国际机场史密斯终于又见到了楚柠,他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给了楚柠一个大大的热情地拥抱。
“嗨,你瘦了很多啊!楚柠!放心,到这边以后,一定让你胖起来,当然,你们中国女孩子向来害怕长胖,我说的胖是健康的那种,现在的你太瘦了!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不会答应呢!真是给我面子呢!”
楚柠收下史密斯助理递过来的一束花,有些受宠若惊,“我也很高兴,很荣幸被您邀请过来,拥有工作室真的是我的梦想。”
“那么,希望我可以为你的梦想做些什么有用的事情。”史密斯先生做了个鬼脸,略微白的胡子轻轻翘起,有明显的活泼感和远远低于他年纪的神采。
“首先,有梦想的姑娘也是需要吃饭和睡觉的,你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有任何需要的话都可以跟我提出来,你现在是我的特邀设计师,理所应当享受这些。”
史密斯的热情完全阻止了楚柠客气的机会,话语接二连三就抛出来,几乎让人不需应答,完全不会冷场。
当楚柠终于吃过一顿长久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到达住处的时候,被史密斯的细心所打动。
房间里的摆设都是偏于中式,细微到吊灯和桌子上摆放的笔,一下子减少了许多的陌生感。
楚柠觉得有些不真实,两天以前自己还为了之后的生活而烦恼头疼,每天郁郁寡欢,没有一点面向未来的头绪,而突然出现的史密斯的电话,完全就是在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个时候楚柠为了自己的诚信以及皇天的荣耀,最重要的是被江允贤的决定给左右,完全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即使她内心里对这个地方有所憧憬,但也只是放在内心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完全不必再顾及其他的东西,更确切地说,是没有更多应当顾及的余地和情感。
梦寐以求的个人工作室,慢慢在史密斯的帮助下实现了,楚柠又开始了偏离已久的忙碌的生活,每天早起晚睡,虽然辛苦,但真的是一边辛苦,一边享受着自我成就带来的幸福感。
紧紧半年的时间,Jane工作室就在美国名声大噪,楚柠成了上层人员和时尚界分外青睐的设计师,要知道这在之前是绝无仅有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棒得多,应该用惊艳来形容你的作品,不,就算是惊艳这个词应该也不足以来表达!楚柠,在我的心中,你可以被称作天才。”
“这完全就是谬赞了,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完全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连地摊也摆不了,说不定会被饿死在街头。”楚柠有些脸红地自嘲,这完全是她的真心话。
到现在楚柠还记得挂完史密斯电话之后的那种不可置信还有兴奋感,她翻遍了自己可能放钱的所有位置,又将一些物品卖给房东,才终于凑足了那张来美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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