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钥时代》第五章 达芬奇

    希尔空间站是专门为构建人造天体而设立的，上面的成员都是第三舰队的士兵。每270天，会有一批一边被派遣到希尔空间站轮岗，参加人造天体的建设。
    相对于枯燥的舰队训练生活，希尔空间站上的建设工作要新鲜刺激许多，这里就是第三舰队士兵们的度假胜地。
    导弹高速迫近，擦过空间站的边缘，斥候机跟着混沌VI一路拍摄，希尔空间站外部的阀门管道清晰可见。
    最后，导弹撞在空间站突出的一根管道上。所有人——包括威瑟将军和沃尔将军——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作战屏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导弹并没有正面撞击，空间站管道倾斜的表面擦到了混沌VI的侧面。导弹没有爆炸，而是偏转方向，继续向着深空前进。
    人们欢呼起来。
    威瑟也为希尔空间站捏了一把冷汗，这下他松了口气，身旁的沃尔将军也兴奋不已。
    作战屏上的黑暗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数倍，直到一片小行星出现在视野里，在广袤的太空中无法辨别它们的大小。窝豆一样的灰色巨石漂浮在宇宙中，也许已经持续了上亿年，混沌VI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宇宙几乎永恒的宁静。
    这次，混沌VI没有偏离目标，它准确地撞在一颗小行星上，爆起一团火光。
    果然，播出并没有因为混沌VI的爆炸而中断，画面中的主角变成了一颗小行星，那块石头在爆炸的推动下翻滚着撞向另一块石头。很快，这片小行星群在相互撞击中沸腾起来，一部分巨石在撞击下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也离开了自己的同伴。
    屏幕再次进入黑暗。
    当屏幕再次亮起时，屏幕分成两半，一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颗小星球，另一半仍然跟踪着脱离了轨道的巨石。
    主神派出的斥候机兵分两路进行拍摄。
    小星球随着斥候机的靠近逐渐变大，那是一颗岩石星球，大部分表面覆盖着白色的岩石和蓝色的冰。冰的存在说明这颗星球上曾经有水，但在这颗星球的表面，冰并不像其他星球上那样，存在于河道或者低洼地带，而好像有人用画笔，随意将蓝色的冰涂抹在星球表面一样。
    两种颜色的混合，给人一种迷幻的艺术感。在星球角落的一块高地上，还有一片亮眼的绿色，一下子让这颗星球充满了活力。
    “达芬奇。”威瑟确认。
    小行星标号3000，绰号达芬奇，是第三舰队尝试开发的一颗小行星，在漫长的舰船生活后，有些人需要脚踏实地的感觉，于是第三舰队开发了几颗小卫星进行殖民，达芬奇算其中比较成功的一颗。两个殖民地已经基本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而且还有余力向外扩张。
    舰队中许多高级军官的家属和孩子都加入了殖民队伍。
    这里比希尔空间站更让指挥室里的高级军官们揪心。
    斥候机飞入大气层，接近地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殖民者忙碌的身影。地表种植着整齐划分的农作物，居住地依山傍水，殖民地边缘几座建筑物正在修建，几个小小的身影在奔跑玩耍。
    另一个画面上，也出现了行星达芬奇的身影。几块巨石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冲向殖民地。
    “哦，不。”威瑟将军意识到，这一次，绝对不会像希尔空间站一样了。
    “这是要干什么！”有人喊道。
    一个中年军官冲到屏幕前，无助的拍打着控制台，“停下，让它们停下，为什么！这是要干什么！主神！”
    有人紧张地看着屏幕，有人开始祈祷。
    一个满头白发的军官分开人群，走到威瑟将军面前，肩膀上的三颗星星闪闪发光。
    “司令官，是你按下的按钮，现在快让他停下。”
    “是主神安排的。”威瑟安静地说，表示无能为力。
    三星上将注视着威瑟的眼睛，最终确定了总指挥官的无力，他转身分开众人，走出指挥室，不忍再看接下来的场景。
    巨石穿过达芬奇稀薄的大气层，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让画面呈现炙热的红色。另一个镜头中，人们发现了来自天空的危险，开始有序地阻止工作人员回到建筑物中避险。人们在奔跑，踏过辛辛苦苦栽种的作物。
    画面没有声音，但每个人耳旁都响起了惨烈的呐喊。
    巨石准确地砸在殖民地正中，激起的灰尘遮住了全部视野。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止呼吸，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眼眶中的泪水让视野模糊。他们不愿这样的景象发生在眼前，心中却还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尘土褪去之后大家都完好无损，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主神好心地切断了现场视频，他在屏幕上留下几个字：“我的计算从不出错。”
    这解答了第三舰队中部分船员的疑问，主神从不出错。
    从威瑟将军按下发射按钮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导弹的轨迹，空间站所在的位置，跳单偏转的角度，石头群相互撞击后的结果……包括行星达芬奇的毁灭，都在主神的计算之中。
    所有人都被主神这赤裸裸的威慑震感住了，他们几乎立刻停止了无用的悲伤，转换成对主神的绝对服从。
    威瑟将军看向老同事沃尔将军，两人相对无言但彼此心意相通。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旅程，第三舰队所有指挥岗位上的军官，都成了对主神死心塌地的行尸走肉。在这之前，他们是享受着主神给予的科技力量的信徒，而从今往后，他们都成了活生生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