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历经千万年的等待,终于要成正果了。这下子,你师尊也算是了了一桩夙愿。”一道覆满磁性的声音,蓦然从岑禾背后响起。
岑禾没有回头,只是仰视那把古琴。
是啊,师尊的一桩夙愿,终是了了。
“若我记得不错,这里似乎有一坛你酿的酒才是。”声音又响。
“那是我留给苏苏的,若你想喝,自己去酿。”岑禾回眸,瞪了那身后公子哥儿一眼。
只道那公子哥儿一身华贵异常的绛紫长袍,一双紫色狐眸在蛮荒阳光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他迎风而立,腰侧挂着的一只紫色葫芦显得格外好看。
见她望过来,公子哥儿放下拨弄着腰侧白色宫绦的手,咧唇一笑:“许久不见,萧萧似乎又清减了。”
岑禾睨了他一眼:“近来清减的,似乎不只我一个。”
顾尘近来忙于青丘的政事,鲜少出来游历。
今儿得了空来蛮荒瞧见他时,确是瘦了不少。
瞧瞧,那下巴上,那胡子拉碴的,可不像是这个素来爱美的青丘狐帝的作风。
“那一坛酒,若你想喝便挖出来罢。”岑禾说罢,转身便要离开蛮荒。
“萧萧。”顾尘忽而启唇,唤住岑禾。
岑禾顿住脚步,回头。
“有事?”她望着他,一双银灰色的眼眸古井无波。
被这么注视着,顾尘涌到喉咙口的那一句话,就这么咽回了腹中。
“神上大婚那天,我便不去了。不过,大婚贺礼一定如约而至。劳烦萧萧替我赠与那对新婚夫妇。”顾尘莞尔一笑。
岑禾颔首,而后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蛮荒。
顾尘仰眸,一双漂亮极了的狐眸里倒映着此方独特之景的尘缘树。
“掌管九界万情的尘缘树啊——”他兀自呢喃着,“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尘缘树树叶随风飘荡,带来缕缕奇异的清香。
“我虔诚祈愿千万载,又以赤子心一片追随千万载,为何……总不得她心?”他双手合十,声音又轻了几分。
彼时,蛮荒天色微变,似有醺色。
“她从混沌而来,生于天地,岂会如凡子一般,轻有长情?”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从这一隅天地响起。
顾尘怔了怔,目光缓缓变得坚定起来。
“她是神灵不错,但她也有七情六欲,她执掌尘缘树的同时,也被尘缘树掌管着。纵使她有一颗琉璃心——”
他也要给她捂热。
因为从那年开始,他便认定了岑禾。
五月下旬七日。
这一天,整个九界都挂满了红装。
缘由无他。
那一位创造了万族的祖神大人,终于要和凤凰老祖成亲,喜结良缘了。
非是人族一个族群在用秘法关注灵界的那一场盛世大婚,万族皆是如此。
他们各自施展术法,有的甚至使出了百年秘术,只为观一场惊鸿之宴。
洛歌丑时便被洛云轻还有一种婢女拉起来,沐浴净身后梳洗打扮。
当看到洛歌的那一套嫁衣时,众人无一不是惊艳的。
“师傅的嫁衣,真是好看。”洛云轻从惊艳中回神,满眼的羡慕。
“待日后我们家云轻成亲了,师傅也给你缝制一件嫁衣。”洛歌抚了抚洛云轻的头,莞尔一笑。
洛云轻脸上当期一层浅浅的红晕。
她低下头拨弄着手指:“师傅还要梳妆呢,就别打趣弟子了。弟子只想跟着师傅,助师傅完成大业,看着师傅和云寂神上白头到老。”
至于她的情长啊。
洛云轻想到了一道身影。
而后将之敛起。
一切随缘罢。
洛歌便也不再多言。
她知道有些心思,非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一切都得看自己的造化。
在洛歌梳发时,洛云轻学着凡界人族的习俗,给她念起了梳发时的祝词。
洛尘来时,洛歌的盖头正好落过头顶,浅浅垂下来。
“王兄来了。”闻到那熟悉的气息,洛歌被洛云轻和婢女们搀扶着起身,给洛尘浅浅一拜。
“婉婉穿这一身嫁衣,真是合身。”洛尘敛起眸中惊艳,转过身子缓缓蹲下。
他微微一笑,“今日我们家婉婉出嫁,哥哥来背你,送你出门。”
洛歌犹豫一瞬,终是没有拒绝,应了一声,缓缓朝前依靠。
轻吸一口气,洛尘稳稳地,小心翼翼地将她背了起来。
他略有些诧异。
婉婉比想象中,还要轻了不少。
太瘦了。
“婉婉太瘦了,须得多吃些,这样子祁酒看着欢喜,王兄瞧着你们也欢喜。所谓出嫁随夫,那都是些凡界之语,婉婉一定要过好,过得长乐无忧。日后随了祁酒,婉婉定不可薄待了自己。他若欺负你,告诉王兄,有灵界给你撑腰呢。王兄差点忘了,婉婉不仅只是婉婉。”
洛尘一边背着洛歌走出宫门,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说到后头时,他浅浅笑了一声,“婉婉还是……让王兄都敬仰的祖神呢。”
这是洛尘第一次,如此的话多。
这也是洛尘第一次,背着洛歌。
洛歌伏在前者背上,却听得极是认真。
在听到洛尘如斯所言后,也跟着笑了一声。
“王兄的背,很温暖。婉婉定不会薄待自己,也不会薄待王兄。”洛歌浅浅回应着。
这一刻,因着心头的温暖,因着洛尘的叮嘱,洛歌是真真正正的将洛尘当做了,自己亲生的兄长。
有这样一个兄长陪着长大,十岁之前的洛歌,一定是最最无忧快乐的。
只是可惜啊。
在心头为那个小姑娘叹惋一声,洛歌目光缓缓温柔。
她的王兄,一定会长乐无忧。
一定一定。
洛尘走得不疾不徐,在一片欢喜的唢呐声中,将洛歌背进了由龙族拉着的八抬大轿。
“拜堂之地在祭台。婉婉,这一程哥哥送你。”洛尘骑上白马,温柔地看了一眼那华贵而高大的大红花轿。
他这一世,还没有尽了一个兄长该有的责任。
今朝在此,他要为他心爱的婉婉保驾护航。
因为他是她的兄长,她有着真正血脉的,唯一的亲哥哥。
而后御马朝前,带着偌大的迎亲队伍,朝着远处的祭台走去。
因为亲人的缘故,洛天和龙不离,在花轿的一左一右。
而洛云轻一众人,则是跟在了迎亲队伍的后面。
包括羌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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