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之剑,皇道剑意,重于掠夺,将人之道做到了极致。”苍云起身,拍了拍肩头的雪花沉淀,轻声道:“我托大了,原来不仅是我有所保留,你也是如此,如今的你即便不需要使用那种下乘手段也可以击败南宫蓉吧,事到如今,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出剑伤人?”
北冥幽雪目光微冷,她的手指徐徐一点,落在石台上,将一片积雪清空,雪絮翻飞,她踩落在石台上,一双眼眸明亮的耀眼。
“我的剑不会因为谁人而动摇,要称帝成皇,首先要诛杀的便是自身的情感,人的本性是自私的,而帝皇更加是所有人之中最自私的一个,如果他学不会自私,不是庸君便是昏君……而在武道之中,一旦昏庸了,结局下场只有一个,唯死而已。”
铮……
天问剑微微颤鸣,似乎是回应和认同这番话语,它锋芒毕露,与风雪之中也依然格外显眼。
“话似乎有点多了,继续吧……你掌握了如此之多的刀意,不知道是否还有没有强过刚刚那一刀的刀意?若没有的话,就准备好授首吧。”她的语气清淡,剑尖微微扬起。
“呵……”苍云低笑了一声:“说的也是,我还有最后一刀的机会,你也同样,只有最后一剑了,一招定胜负……作为敬意,我会挥出最前的一刀。”
最强的一刀?
北冥幽雪眼眸微微一怔,她心中颇有微词,刚刚只是试探而已,难道他真的掌握了比起刚刚那轮银月更加可怕的刀意么?他是再骗我,想让我动摇?不,应该不是……不论如何,他的刀再强,也不如我的帝皇之剑,下一剑,当全力以赴,斩之!
苍云平静的手持村雨,立于风雪之中,他需要微微酝酿一下,那可怕的一刀,出刀的一瞬间,就连他自己都会被影响到灵魂本性的可怕一刀……自从领悟至今,他都不敢再挥出第二次,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一位势均力敌的可怕对手,但他自信会获胜,即便是帝皇之剑也拦不住他。
整个山顶一瞬间寂静了起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雪花的飘落。
北冥幽雪轻挑天问,平举身前,剑锋遥指苍云,雪花飞落,一片片白色的风华于空中废墟,一片鹅毛般的雪花停落在了她的剑上,下一刻,她出剑了。
无声无息,暗夜飘雪,她游走于风雪中,却恍若幻影,不染一缕雪絮,如果说之前的那一剑是可怕的狂风暴雪,那这一剑便是风雪之中那岿然独立的一朵梅花,在极致的风雪狂舞之中,它静谧独立,在这静谧的空间之中,它笔直上前。
苍云抬起头来,只见一道可怕的剑光突面而至,天空之中翻飞的雪花好似剑刃般呼啸而来,但不论是风、还是雪、还是人影,都化作了这一剑的陪衬。
铮!!!
一朵梅花雪中独立,破晓曙光于黑夜中绽放。
浮光掠影,惊神一剑!它牵动着这片自然天地之势,却也将其超脱在外。
雪在飘落,剑要饮血,也许下一秒,它便已经一剑封喉,染洁白的世界里多出一抹嫣红色。
苍云的一头黑发被卷起,雪絮翻飞也遮不住他眼眸里映照出的明亮剑光,他心中了然,这一剑是挡不住的,不仅他挡不住,化作琴音绝来亦是如此。
极致的剑、极致的刀,倾尽了刀客和剑客的一切,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
不用去尝试,也不用去猜想,即便是强于银月刀意的流星刀意也不可能破解这一剑的可怕,他脚步一踏,向后退去,竭尽全力拉开距离,同时周深刀意凝聚,一十六种刀意轮转交替,化作一柄柄凝聚凝实的刀芒铺天盖地的斩落,却一一被冻结、击碎。
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声音回荡不息,在这惊神一剑之前,十六种刀意同时斩落都无法阻拦它前进的一份脚步,它就恍若破晓的曙光,独立的寒梅,任你黑夜幽暗,任你冰雪刺骨,也阻拦不住它的脚步,掩盖不住它的芳香扑鼻,万事万物皆为陪衬,只有它才光芒耀眼,夺目无双。
北冥幽雪再次踏进一步。
提剑,杀人!
风雪交加里,一道明亮的剑光追上苍云的身形,不偏不倚对准了他的脖颈,只需一剑,便血溅三尺,一剑封喉。
这是北冥幽雪最强的一剑,她没有做任何的保留,不仅调用了天地之势作为这一剑的陪衬,而且将自身的皇道剑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自四面八方传来,苍云连挥刀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和迟钝起来,他只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于一片静止的空间之中,被这片天地隔绝孤立,空气都被抽光,四周被封锁,风雪加身,冰寒刺骨,而最前方,更有一剑只取自己的咽喉!
他逐渐连刀意都无法凝聚出来,双手双脚,肩头膝盖,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冻结住了他的身躯,这一次他连后退的动作都已经僵硬,身形停在原地,等待那惊神一剑的到来。
可怕、压抑、窒息、冰冷,等等感觉萦绕在心头间。
恍然之中,苍云在这片风雪里、在那道剑光前显得那般渺小,他连挥刀都做不到,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天地都被隔绝开,冰寒刺骨里唯有他一人。
对……唯有我一人于此。
苍云微微抬起头来,低垂的村雨如同长虹般掠起,他手腕一抖,便将一身冰寒霜雪震的粉碎,刀刃划破身前,所过之处,空间碎裂,风雪停滞,犹如夜空之中划破天际的明亮流星,璀璨的刀光不落凡尘,炙热却带着微妙的寒意,破开这片天地之势的封锁!
一刀,劈开天地!
眼前,剑光临身!
北冥幽雪手持天问,并未因为苍云的一刀而有所停滞,她立于三尺之外,天问刺前,剑锋惊神,一剑封喉!
但,她的眼瞳陡然一震收缩,手臂也猛然一颤抖,差点没有握住天问,让它脱手而出……天空里,皑皑白雪飘然落下,苍云持刀独立,风雪加深,胜过白雪,那么的超然独立,那么的寂寞如雪。
铮……
村雨在争鸣,于漫天白雪飞絮之中舞动。
飘雪万里,大地冰封。
没人懂得这一刀的寂寞,也没人明白出刀之人的心情。
因为见过这一刀的人都已经入土,因为出刀的人明明独立于雪山之巅,寂寞却依然轻笑。
整个天地间茫然一片,只有那绝艳的刀光,只有那飘落的白雪,这一刀唯美无比,胜过天下一切风景,胜过天下所有红颜,就宛若天仙于飘雪之中舞蹈,翩若惊鸿,天下再无重现。
北冥幽雪眼眸之中倒影着这一副景象,她一生练剑,经历多少场厮杀比试,却也不曾修炼过如此美丽的一剑,美丽的让人窒息,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身处雪山之巅,有一仙子于云海之中翩翩起舞……她都寻不到苍云的身影,只觉得心神为之所夺,连手中的惊神一剑都失去了目标。
倏然,一股尖锐的痛苦自的手腕虎口传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她手中的皇道之剑脱手而出,虎**裂,鲜血流淌不止,右侧手臂有一半都不翼而飞,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力道用尽的白衣身影被震退而回,跌落在一片雪地里。
但这一份疼痛却也没有将她唤醒过来,她跌坐在雪地里,依然痴痴的望着那风雪间残留的绝艳刀光,久久无法回神,直到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裙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我……输了?”北冥幽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苍云从雪中走出,村雨上染着一缕血迹,很快就被洗净,他目光微冷,面无表情,残留的寂寞刀意依然影响着他的心神,此刻的他惜字如金:“你输了。”
北冥幽雪低着头,咬着嘴唇:“你刚刚的那一刀,是什么。”
“是寂寞。”苍云答道:“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是吗……”北冥幽雪平静的有些异常,她似乎不没有失败之后的歇底斯里,反而平静非常,转而抬起头来,一脸渴望的说到:“能让我在见识一次么?我还想再看一次,哪怕你杀了我都可以!”
“我的刀已经饮血,没必要再杀人,败了你,就足够了。”苍云不再理会面露希翼之色的北冥幽雪,转而步入了飘雪之中,向着石台之下走去。
寂寞刀意留下的影响太深刻,他自己都不敢多用,以免真的让那一份孤高寂寞的情感宣泄浸染了自己,改变灵魂性格的本质。
北冥幽雪咬了咬牙,捡起了天问剑,收入了剑鞘里,她拖动着残缺的右手和踉跄的脚步跟上了苍云,在他身后大声喊道:“你别走!”
“嗯?”苍云脚步一顿,回头的瞬间,风雪里宣泄出了无尽的寂寞。
那微冷的侧脸看的她心中猛然一跳,脸上一抹鲜红色浮现出来,就如同气血翻滚了一样,大声喊道:“我们还没结束!你必须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你!”
“呵……”苍云笑出声来,阳春白雪,冰川消融,转身踏入了古道里,消失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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