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陆尧点点头,面色沉冷看着她,“你都看到了我和陆锦丰的瓜葛了吧?”
“看到了。”陈沐沐沉吟着,“你跟他之间,原来是这样一层关系。”
看到那些画面,她心情也是很沉重的,但是,她也无无能为力。
“你恨着陆锦丰的吧。”
“恨啊,毕竟当年,我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呢。”陆尧轻嗤,“可是,我就那样死了,我的命,是为了成全另外一个人的活着。”
“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他们选择牺牲了我。”提到旧事,陆尧神色阴冷,却没有多大愤怒,只是冷冷道,“你说凭什么,当初死的人是我!”
被牺牲掉的人,是应该憎恨的。
但当时,楚霖和莫琴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陆尧,你既然能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那你对当时的情况,也该是很明白的,你和陆锦丰之间,本来就只能活一个,如若不然,毒气攻心,两个人都得死。”陈沐沐叹口气,给他分析道。
但被怨恨支配了头脑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冷冷一笑:“所以,我就该死吗?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陆锦丰?为什么他夺走了我活命机会,用我的血,活到现在?他陆锦丰欠我的,是一条命!”
这话陈沐沐没法反驳,默了默,有些踟蹰道:“你们长得那么相似,当年只能活一个人,或许不是有意挑中你,而是随机的,正好抱到你吧。”
“随机?”陆尧哂然,“我可不这么认为,老天爷没有那么残忍。”
“那种情况,你钻牛角尖也没用,毕竟你们两人,是真的只能活一个。”陈沐沐说道,“闭着眼睛选,总能选到其中一个的,不是你,也是陆锦丰。那时候你们都才出生,都那么小,哪里懂得抉择,是上天这么做的。”
“你是在给陆锦丰辩驳,觉得他很无辜?”陆尧嘲讽看着她问道。
“……换种角度来说,他挺无辜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活下来的,也不是他做的选择。”陈沐沐摇头,“你不该把仇恨嫁接到他身上去,毕竟他也只是个承受者。”
“但他的活着,是用我的命续的。”陆尧定定看着她,“我说陆锦丰欠我一条命,这话你不反对吧?”
陈沐沐:“……是。”
从幻境看到的那些画面而言,确实可以这么说。
“他替我活了十几年,所有后面的日子,我来活着,我来用这个身子,你可觉得不对?”陆尧再次问道。
陈沐沐默了默,没有回答。
陆尧的话,看着是有道理的,毕竟当年陆锦丰能够活着,是吸干了陆尧身上的血。
陆锦丰欠陆尧一条命。
陆锦丰的这个身体,陆尧也有一部分。
所以陆尧在黑暗中沉沦十几年后,去抢夺这个身体,没毛病。
但是这种事情要她怎么认同?
陆锦丰何其无辜,虽然是受益者,但他完全不知情。
尤其现在,他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她总不能看着他消失。
但……
这是陆锦丰欠陆尧的。
她的沉默,让陆尧唇边的讽意更大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不管你看到的事情原委是什么,你都会站在他那边,你希望活着的人,从来都是陆锦丰。”
“我……”陈沐沐张了张嘴,却发现言语匮乏,竟然找不到安慰陆尧的词来。
“别说了,我都清楚。”陆尧深呼吸口气,而后对她伸出一只手,“我们来谈谈我们之前的协定吧。现在你已经弄清楚了事情原委,该做出选择了。”
陆尧吸了口气,冷淡说道:“我虽占用陆锦丰身体,但我不欠他的,若是我霸道一点,他这条命我拿了也不为过。我原是这样想的,但你出现了。你若是愿意跟我走,这个身体我不要了,给他也无妨。”
陈沐沐敛眉:“其实这一切,我才是最无辜的吧?我没有对不起陆锦丰,也没有对不起你陆尧,但为什么你们的选择,却要将我拉进来,逼我做选择?”
她不是物品,但这样的选择,让她有种自己被当做货物来买卖的郁闷感。
“因为你陈沐沐,是他喜欢的人啊。”陆尧微笑,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脸,“而我,也同样喜欢你。”
“在我心目中,你和仇恨同等重要,我可以为你放弃陆锦丰的身体,让他做个正常的人。”
“但这是你们的事情。”陈沐沐有些头疼,“为什么偏偏是我做选择,我明明只是局外人。”
“你当然可以当局外人。”陆尧说道,眼眸幽幽,“但陆锦丰,他死定了。”
顿了顿,“而我那么喜欢你,我既然活着,自然不会放过你,你还是会跟我在一起,别想逃走。”
所以,不管她做出怎样选择,她都得跟他绑在一块儿吧?
陈沐沐嘴角无力扯了扯:“你这算是什么狗屁选择题,根本没得选。”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真选。”陆尧轻笑,拉住她的手,十指缠绕,缱绻依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跑不掉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滚蛋。”陈沐沐横他一眼,“你不过是想夺走陆锦丰的一切,让他尝尝失恋痛苦吧?”
“好像也有这个因素在内。”陆尧莞尔,将她的手摩挲在自己脸上,眼神温柔,“但我更爱的是你。”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爱。”陈沐沐无语。
“现在你见到了。”陆尧轻笑,“而你别无选择。”
陈沐沐:“……”
卧槽,都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
闭着眼睛深呼吸口气,睁开眼睛,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还没告诉我。陪你也不打紧,但我若不把所有事情弄清楚,我便是死也不瞑目。”
“没那么严重,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陆尧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事情还没弄清楚。”陈沐沐强调道。
其实以灵魂体存在,不再拥有肉体,再也感受不到阳光和外面的温度,跟死了也没多大差别的。
“那你问。”
“你不是跟陆锦丰是孪生兄弟么,那你应该跟他一样的年纪,但为何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却是百岁沧桑灵魂?”陈沐沐眯眼看着他,“你不是陆尧,根本不是陆锦丰的同胞兄弟,你的仇恨,莫名其妙。”
这么说着,心头越发明亮。
“你其实是楚家的诅咒,禁锢在这里的灵魂,前面所见所闻,不过是你编织出来,迷惑人罢了!”
难怪前面她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原来是这个原因。
面对陈沐沐的指责,陆尧哂然一笑:“不,你说错了,我其实就是陆尧,就是那个枉死的孪生兄弟之一。不过,我也是守在这里几百岁灵魂,楚家的诅咒!”
陈沐沐眼睛闪动,定定看着他,对他这话有些不解:“怎么说?”
“当年孪生兄弟濒临死亡之际,楚霖向我请求,愿意用一个孩子作为祭品,让另外一个孩子活下去。陆尧才是我的祭品,陆锦丰不过是后来他的编造之词罢了。”陆尧勾唇道。
看了看一脸懵逼的她,眼里掠过一丝复杂。
“你也知道,我既然是这里的神,有美好的祭品给我,我自然是要用的。可偏偏那孩子的怨气强大,竟然将自己的灵魂融入了我的,于是,我跟他是共生状态,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还可以这样子?
陈沐沐摇摇头,一切感觉都像是在做梦。
陆尧一直盯着她的面部看,见她不可置信,负手而立。
“这便是事实,信不信都由你。”
陈沐沐沉默了一会儿,将脑海中的信息消化完毕,而后苦笑一声。
“我信不信重要吗?反正都是要留在这里陪着你的。”
“重要。”陆尧深深看她一眼,“我不希望接下来的百年,你都如此误会我。”
……是真的不重要了。
陈沐沐眸底掠过一丝自嘲,正待说话,却见前方有个碧波荡漾的池子,水清澈盈人,光是看着,就能将心头的浮躁去了大半。
有些惊奇,便朝那池子走过去,一边问道:“这是什么水,瞧着挺神奇的?”
“便是楚家的圣药。”陆尧跟在她身后,促狭说道,“其实上次给你治疗银月蛇的伤药,药引便是它。”
这谁还能当药引?
陈沐沐眼眸闪动,见那池水清澈美丽,忍不住弯下身子,伸手去触碰那水。
“别碰!”手还没接触那池水,陆尧倏忽喝了一声,将她往后拉。
“怎么了?”陈沐沐有些诧然。
这一惊一乍的风格,可不像陆尧。
陆尧抿了抿唇,指着那池水,“你自己看。”
东西就在眼前,让她自己看,陈沐沐当然不拒绝。
只是她才方抬眼,再看那池水时候,脸色霍地变了。
因为那池水,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这……”陈沐沐往后倒退两步,看向陆尧,“这是什么东西?”
居然还能变色,哪里是清澈的湖水,分明是……药水!
难怪陆尧不让她碰,只怕这水里面,也是有毒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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