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跪在地上的三者之二,就是陆锦丰他们一家的熟客——牛氏和罗氏。
牛氏和罗氏经常给陆锦丰一家子添堵,所以这一次大晚上扮鬼吓人没什么新鲜的,也在陈沐沐等人的预期内,毕竟上次他们狠狠修理了牛氏和罗氏,她们不想办法报复才有古怪。
但另外一个,穿着道袍,年纪不过弱冠,差点害死陈沐沐的那灰影——
陈沐沐眯起眼睛:“你跟萧瑟子有什么关系?”
虽然五官长得不像,但穿同样款式道袍,还会帮萧瑟子复仇的,肯定是有一些渊源的。
“萧瑟子是我师傅!”男子瞪着眼睛看她,咬牙切齿说道,“因为你我师傅才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欠我师傅一条命,他已经去了,你得下去陪他!”
“凭什么?”陈沐沐冷笑,“你既然知道他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又不是那杀人不眨眼以杀人为乐的恶魔,那你且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师傅?”
原来是来寻仇的。
真是可笑,别人来寻仇情有可原,可是萧瑟子的徒弟,凭什么来找她寻仇?
是她主动惹萧瑟子的?还是她主动伤害萧瑟子的性命?
那男子一愕,没有说话。
陈沐沐哂然:“怎么着,想不出答案吗?那我替你说,我来告诉你,你师傅跟我有什么仇恨,他又是怎么死的。”
她目光里带着一片冷漠,够了勾唇角,指着牛氏,说道:“你师傅收了别人的钱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正好这个女人跟我们家有仇怨,她叫你师傅来帮我家看风水,然后告诉杏雨村的村民,我是妖孽之身,必须把我消灭掉,否则杏雨村的村民就再没有安稳的日子。这事情,你可知道?”
男子沉默着看她,好一会儿,点点头。
“你既然知道,为何来找我寻仇,你既然是道士,给人家做法必定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明白被诬陷为妖孽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要被活活烧死!你问我为什么杀害你师傅,那我倒要问问你,我跟你师傅什么仇什么怨,他要如此费尽心机祸害我的性命?”
看着男子躲闪的眼神,陈沐沐笑得更是嘲讽,“你这道士倒是有意思,你师傅死了,你心有不甘,就来找我寻仇,逼着我陪他去死。那我问你,你师傅的命是命,我这个弱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吗?我欠了萧瑟子什么,要活该白白为他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们却把脏水泼我身上,让我无法活命?”
她声声泣血,阴恻恻的,听起来竟好像是那地狱中的厉鬼,在询问自己的冤屈。
男子面色难看,被她的眼神注视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相信你说的,我师傅侠义心肠,虽然有些小贪便宜,可他怎么会收人钱财,害人性命!”
“那你就是在认为,是我诬陷他啰?”陈沐沐也不恼,直直盯着男子的眼睛,“小道士,做人要讲良心,你师傅是怎样的人,即使我不说,你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一点的吧?就算你不知道,外面那些被他坑害过的人,难道一点怨言都没跟别人吐过?”
陈沐沐轻嗤一声,“这种事情,只要有心,随便调查就能调查得到。杏雨村的村民能有多少本事,他们能查到的东西,你一个有心查询的道士会查不到?你要是真的那么孝顺你师傅,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而不是偏听偏信,跟着你师傅的步子,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
她咬重了“弱女子”三个字,神色嘲讽得不行,“小道士,你真是好能耐啊,姑娘我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你们师徒两一个无缘无故想要害我性命,一个是不管不顾要杀我,难道我上辈子是挖了你们祖坟不成,这辈子要这样还着你们?”
陈沐沐的话异常难听,尤其是听在侧耳听的人耳中,更是句句扎心。
男子沉默好一会儿,咬牙说道:“可即使这样,你不也没死吗?我师傅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你害死了一条人命,你怎么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地过活,你怎能心安理得地,没有半分愧疚地活着!”
“我为什么要愧疚,他想要杀我,我难道要乖乖站在那里被他杀死吗?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小道士,你要搞清楚,虽然我现在还活着,但当时那个情况,你师傅要是没事,出事的就是我了。”陈沐沐说道,“人总是自私的,你为了你师傅不管不顾要杀我,是自私,你师傅拿了别人钱财,想要置我于死地,更是自私。我保住自己性命,难道有问题?”
“可是……可是。”男子似乎有些被她说动了,他神色激动,盯着陈沐沐,磕磕巴巴喊道,“人命重于天,你自保没错,我师傅做错事,也该受罚,但是要让他拿命来罚,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好过分的,一命换一命,这是他欠我的!”陈沐沐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圣母,别人对她好,她也愿意对别人好,别人对她不好,她对付起人来一点手软都不会留。萧瑟子想要她的命,那他就得付出代价!更何况,“当初我也没想要他死,可谁让他站在雨中,谁让老天爷都看他不过去。”
陈沐沐望着牛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小道士,你瞧瞧,这妇人是多么的恶毒,害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陷害自己的儿媳和孙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用金钱买通你师傅去陷害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谋害她的性命——你说说,这样的人,罪大恶极了是不是?可即使是这样的人,老天爷都没有收她,你是知道的,那一天,被雷劈的可不只有你师傅一人。”
陈沐沐拍拍男子的脑袋,“小道士,你现在明白了吧,是老天爷要收走你师傅的,我纵然想要报复他,可我也没有那么狠毒,我最多只是想让他步上牛氏的后尘,受到一点教训罢了。你怨恨我,根本没有道理,按理说,牛氏和老天爷才是导致你师傅的死因,你要是怨恨的话,应该怨恨牛氏和老天爷才对。”
“你放屁!”男子还没说话,牛氏就气急败坏骂道,“陈沐沐,你少在那里胡扯,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那道士做的没错,就是你害死萧瑟子的,你这祸害,你这条命,是用萧瑟子的命换来的,现在他的徒弟来寻仇,你应该把你这条命还给他!”
这声音,听起来又嘈杂又让人糟心。
陈沐沐挥手,对一边陈二狗吩咐道:“这女人太讨厌了,拿条臭袜子塞她嘴里,别让她说话。”
“好。”对于陈沐沐的安排,陈二狗素来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袜子了。
“我呸!你个小贱人,你虐待老人,你不尊长辈,你迟早要挨天打五雷轰的!”牛氏大骂。
“嘁。”陈沐沐掏了掏耳朵,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牛氏,你这话着实可笑,我可记得上次某人和道士联合起来对付我,要说我是妖孽,可最后呢,大家一起站在雨水里,老天爷最后劈了谁呢?”
“你!”牛氏气呼呼咆哮,“老天爷那是偏向你,不对,是因为你做了手脚,不然老天爷为什么不劈你!”
“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我做手脚,你倒是拿出证据来给我看啊。”陈沐沐嗤了一声。
正好去拿臭袜子的陈二狗回来了,臭袜子往牛氏嘴里一塞,纵然牛氏满脸愤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罗氏,满脸惊恐,不知道是不是被点了哑穴,满脸表情包,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当然,之前没说话,现在看到牛氏被臭袜子塞了满嘴,更是不敢乱说。
毕竟陈二狗那袜子的臭味隔着老远,她都闻到了。
陈沐沐才不管罗氏做怎样的表情,解决牛氏后,她冷然看向男子。
“小道士,现在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还觉得我该死吗?”
顿了顿,说道:“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在我看来,那萧瑟子确实该死,但我本无心杀他,不管他是怎样的为人,你是他徒弟,师傅死了心里有怨气,对着我来,也没有错。”
她看着他,除却一脸的表情,淡然问道:“小道士,你说吧,今天一事,该怎么了?”
男子沉默稍许,毅然仰起头,一脸的无望和平静。
“如你所说,本是我师傅做得不对,他来找你试图杀你,被雷劈死也是活该。如今我受人挑拨,被仇恨蒙瞎了眼,找你报复,也是我不对。但为人弟子,岂能一点孝心都不表示?我想杀你,虽没杀成,把你打个重伤,也算是我还了师傅一片养育之恩。我于这世上也没什么心愿了,现在这条命归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毫无怨言!”
本以为遇到个不讲理,非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她跟他说道,也不过是尽点心思,没想到居然得到的是这样的反应。
陈沐沐盯着男子的眼睛,见他果然视死如归,一脸的从容,唇角微微一扯。
这道士倒也不是个坏人。
那萧瑟子牛鼻子道士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好事,才有这么一根筋尊崇他的弟子。
男子为师傅报仇,是为人弟子的心意。
可这仇不应当报,他伤了她,便愿意拿命来还,没有辜负自己本心。
这样的人,还是有救的。
陈沐沐轻笑,拍拍手,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那男子愕然,抬眼看她:“你不恨我?”
萧瑟子因为钱财害她性命,而他,又是没有立场也想要她性命,她本非良善,怎么还会放他走?岂会心底一点怨恨也没有?
“恨人多累,这样便好。”陈沐沐摊手,“萧瑟子害我,他死了,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亏欠,但也种下了因果,你今天伤我,便算是给你师傅报仇了,我全你一片赤心。但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师徒之间再无瓜葛。”
陈沐沐收起笑容,微微敛眉,眸中一片清冷的淡漠。
“放你走,只有这一次。下次你若敢再来,我必定叫你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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