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如此镇定,王大娘便不好再多说什么,由他们去。
秦天漓原是想拎着牛氏出去,而后将她胖揍一顿丢了,谁想他把人拎起来后,后面就跟了好几个明显抱着看好戏心态的村民。
习武之人耳力都不错,听得村民的议论,他面皮不觉抽了抽。
想他堂堂一介王爷,竟有一天会变成乡野村民口中的谈资,说出去怕是要被皇室那群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里不是帝都,不是皇城,这里的人,没几个人认识他,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行事无需诸多顾忌。
牛氏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被一小伙子拎着后领提起就走,想她虽然年迈老弱,却有百余斤,那人一只手就能将她整个提起,得有多大的臂力。
牛氏老了,心态没有年轻时候平稳,又喜欢脑补,一路扑腾着手脚,大呼小叫的。
“你个没爹生没爹养的小畜生,赶紧放开我,不然老娘骂死你祖宗十八代!”
“你个一出生就没屁眼的混账东西,连老娘都敢动,小心天打五雷轰!”
“瞧你能陆锦丰陈沐沐那几个畜生混到一起,就知道没心没肝没肺,早晚都是要被天收的!”
“小王八蛋,叫你放开老娘听到没有,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娘都死了才这么没礼貌!”
秦天漓外表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显得尊贵斯文有教养,但并不代表他本质是这样的人。
皇宫里出来的儿女,素来带着面具生活,如果被他们表相唬住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至少秦天漓这人,是非常小气且小心眼的。
牛氏不但骂他小畜生,骂他没屁眼没心没肝没肺,还骂他爹娘祖宗十八代,秦天漓霍地就炸了。
他爹是谁?普天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皇帝。
他娘是谁?皇帝宠妃沈妃娘娘。
他是谁?圣上第五子漓王殿下。
他祖宗十八代是谁?皇室的列祖列宗,全天下最显贵的代表!
身份使然,天下人都不敢多说他们半句重话,现在倒好,什么难听的话都听到了。
幸亏牛氏不知道她骂了什么人,否则诛她九族都不够解恨的!
秦天漓是性情中人,一生气,便将心思付诸于行动,反手将牛氏摔到地上,一脚将她踹了好几个跟头。
牛氏年迈,哪里经得住他这一摔一踹,疼得她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当下更加恼火,满嘴的喷粪:“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敢打老娘,说你爹是谁,我找人揍他丫的去!”
“找我爹娘么?”秦天漓哼笑,“你有种去找陈良就问问,我爹娘是谁?连他都不敢辱骂我爹娘,你这乡野妇人竟敢言行无礼,今日我将打死,信不信都没人敢吱声!”
心塞塞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骂得这么惨过,简直如同掉进粪坑一般整个人都污了。
这个泼妇,简直叫人多看一眼都嫌脏!
秦天漓拳头一直在颤抖,若非一直克制,他简直好想把这妇人直接打死,挖个坑给埋了……可惜,他是出来游历的,还蹭着陈良就的名,要是闯出那么大的乱子,且不说父皇会不会修理他,单是那个位子,他绝对无缘了。
草民的命单个论是不值钱,但整个天下百姓的眼光,却是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水,他不能不顾虑。
陈沐沐算错了,人言可畏,他也做不到那么随心所欲的。
秦天漓眼角余光晲一眼周遭那些被他狰狞表情吓到的村民,心里暗暗叹口气。
“你打啊,有种你就打,打不死老娘老娘跟你姓!”牛氏见他只说不做,又见周遭有那么多村民围观,料定秦天漓只是个纸老虎,忍着浑身的疼叫嚣道,“都被陆锦丰那小畜生给教坏了,你既然跟他走到一起,老娘不妨告诉你,要是老娘有个三长两短,陆锦丰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陆锦丰那小子……秦天漓目光一顿。
攸关定北王府,他行事本该诸多顾忌,但是陆锦丰,跟他却是不熟的。
不熟的人,没必要处处在意他的处境,况且,陆锦丰不是也巴望他把这老女人给好生修理一顿么?
秦天漓思及此,深吸口气,扬起唇角,笑眯眯看着牛氏。
“牛氏,你知道吗?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你看你,还骂了我这许多话,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面前的人,明明在笑着,牛氏却感觉他那笑里藏着一把刀,泠泠的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他那眼神,又好像一只猛兽,随时能扑上来把她一口咬掉……
莫名的,牛氏心里虚的要命,慌张地抬头,硬撑着底气说道:“小畜生,你……”
又是小畜生,听得好不不顺耳啊!
秦天漓没等牛氏说完,一拳头直接横过去,砸断了牛氏一口本就不坚固的门牙。
“唔……你……你你你你,啊,魂淡,酒名!”
秦天漓下手又重又快,牛氏几乎没看清楚他有什么样的动作,便只觉得嘴里一疼,有什么东西断了,继而满口血腥扑鼻。
牛氏颤巍巍伸手,接住嘴里溢出来的东西,扫一眼,竟是三颗牙齿。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她这么一把年纪,最爱的不是美貌和体力,是一口坚硬的牙齿,没有牙齿,怎么吃东西!
打落的还是门牙!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秦天漓观人于微,也最善于折腾人,见牛氏那被打落牙齿跟要了半条命一般,当下明白了牛氏的痛处。
于是……他把牛氏满口的牙齿全打落了。
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教训人的,牛氏平日里为祸乡里,嘴巴又碎,村民几乎没几个喜欢她的,见她被打,大多心里暗暗叫好。只是牛氏嘴巴再碎,再不会做人,终究她还是年迈的人啊。
杏雨村的村民虽然很想看戏,但其实也挺害怕秦天漓把牛氏给折腾死了。
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是最不容易伺候的,牛氏固然叫人讨厌,但罪不至死。
乡下的人心眼其实也没多坏,就算有些时候见不得人好,却不会真的想看到人命发生的。
秦天漓的做法,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打断满口牙齿,瞧得伤很严重,其实一点要害都没碰到,挺多是以后嚼东西不方便。
还有,说话老漏风。
最轻松的揍人方式,也是最叫人害怕的方式。
有血气方刚又好事的小伙子瞅着秦天漓伟岸的身姿,不由得喊了声:“做的好!”
心声被人唤了出来,便会一呼百应。
众人从角落里蹦出来,围着秦天漓齐声叫好,称赞他有头脑。
纵是秦天漓平日里老成,遇到这情况,也微微傻了眼。
“本、我揍了你们村里的人,你们怎的还夸我?”
牛氏再怎么招人讨厌,好歹也是杏雨村的人,被一个外人打了,他们竟然没一点愤怒?
首先蹦出去的小伙子摇头,嗤了一声:“牛氏那个老不死的,整天除了无事生非就是挑拨离间坏人感情,连她儿子女儿都给克死了,你打她,我高兴都来不及。”
有嘴碎的妇人接口道:“没错,这种人最讨厌了,害死了大义哥,还怂恿自己儿子儿媳对付小丰和他娘,死不足惜。”
一老头说道:“你们不知道吧,听说陆玉莲和林秋儿会陷害陈记作坊,就是牛氏让她们去的,牛氏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自己没本事,儿女有作为还看不顺眼,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横行乡里,我呸,我也早看她不顺眼久了。”
“打得好,你不打,我都想打!本来在陈记作坊做事好好的一个月还能拿到半吊钱,现在被这一家子害得只能辛苦去种地,年都不能好好过了,牛氏简直是颗老鼠屎。”
“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糕点里下药,害了多少人,她还有脸去陆锦丰家门口烧纸,谁给她的脸!”
众人七嘴八舌的,竟然都是数落牛氏的。
秦天漓第一次揍人,不但没有被人责怪,还让人给当英雄供起来,心里既诧异又酸爽。
再看牛氏,早已经晕过去了,不知道是被吓晕还是疼晕或者是被众人的话给气晕的,总之是闭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满嘴血的样子分外吓人。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她,她不会死了吧?”
“不会,我只是打了她十几颗牙齿,死不了人的。”但为防止意外,秦天漓还是弯腰伸手在牛氏鼻翼下探了探,“还活着。”
众人爆发出一声欢呼。
那样招人厌的老女人,活该挨揍,只要死不了,跟他们都没关系。
秦天漓看着周围的村民,唇角泛出一丝笑意,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
“你们把她抬回家里,给她找个大夫把血给止了,多出来的钱,都送给你们了。”
那块银子,个头不小,瞧着怎么也有四五两。
众村民应了一声,扑向那银子,眼睛都绿了。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让牛氏活得好好的,绝不让她出半点问题!”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况短时间内就能瓜分这么多银子,众村民都很兴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
秦天漓闻言,眼中掠过一缕思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这杏雨村的村民,着实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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