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娶到国师大人了吗?》第33节

    她身边还有这个被皇帝送来的男子,即便沈青鸾能想象到此人大约背负了什么任务,或只是单纯来迷惑她而已,但她还是将计就计,把他留到了身边,为众多探过来的视线和目光做出了表态。
    “那就跟在我身边吧。”沈青鸾看了他一眼,“随军,他身体太差,有时无法顾忌。”
    略微停顿一刻,她继续道,“到了安川,才有地方安置你。”
    ·
    月影梅林,玉秀低着头陪郑玄走到半途,被他留在了林中,他因自己不小心而使国师受困,心中有些愧疚,不敢不跟上去,只能等郑玄走远一些才悄悄上前,陪在二十步外遥望着他。
    冷月葬花魂,他望见寒梅凌霜,孤寂支离的形影停在芳冢之前,那截修长的手指抚过碑上刻痕。
    玉秀想去提醒他:碑上结霜,寒气太重,玄灵子保重身体。但想了想,却又没有说,只是远远地望着,不时往掌心哈一口气,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个人说多好看,其实也称不上是什么世间绝色,远远达不到绝艳天下的地步,但他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清冷气息,长久服药的苦涩味道被这气息中和了,闻起来令人记忆深刻。玄灵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可能不是生得容貌俊美,而是他一股如同清霜的冰冷感。
    他目光平淡地望过来时,那种感觉尤甚,能触发一个人最深层的审美直觉,使其联想到冬日的雪、离群的鹤,月夜下一刹芬芳的昙花。
    这才是这种美貌的本质。
    他与一个艳字是沾不上边儿的,玉秀悄悄地想,对观中另一个道童说的“一点殷红合泪眼,艳杀人间众牡丹。”嗤之以鼻。
    那个道童曾在国师受伤的那一夜提灯随行过,回来便跟他说什么……“越虚弱越美艳,天下人都不识货……”等等言论。
    玉秀才不信呢,他觉得国师大人这样的气质,才是不染尘俗之人应该追求的,玉凝只不过提灯看了短短一眼,他怎会有自己辨得清楚。
    此刻寒风更紧了些,玉秀再按捺不住,想上前时,忽地被一杆拂尘拦住了,他抬头一看,是成慧道人。
    成慧敲了一下玉秀的头,道:“等这儿吧,我去看看。”
    紫衣女道将拂尘拢在臂弯,一步步走近,步履放得很是清晰,也很慢,因而只能隐约听到几句低语,虽字句辨识不清,但字字低柔恳切,闻之令人动容伤情。
    等到她走近郑玄身畔时,最后一字刚好落定。郑玄站起身,撷起一朵飘零的梅。
    “旧事至此完。”成慧道。“来日如何期?”
    郑玄望向掌心梅花,蜷指抵到心口处,目光停留在碑上“解惜香”三字上。
    “我今握剑不能稳。”他淡淡道,“何必早期来日。”
    身后有一声很轻的叹息声。
    “你父亲心中为你,只是关心则乱,不知世事皆有自己的造化,强悖天命,岂不生害?而帝王心术,非我等方外之人所能揣摩……景王殿下,贫道也有耳闻,即便地狱夜叉、修罗恶鬼,亦不是没有寸心柔肠,何况领军多年的神武军统帅。”
    成慧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此去千里,秀之想跟去,我不同意。我身微力薄,只在照顾晚辈之上,尚算是有分寸。你门中辈分虽高,年纪却轻,贫道擅自做主一回,陪同你去,也可让你父亲安心。”
    成慧道人驻颜有术,面貌并不苍老,脸上却有岁月痕迹,让人难以推断年龄。而明玑子在道门中辈分很高,因而她与郑玄说话,也常常放在同等位置上,并不依仗年岁指点他人。
    不待郑玄回复,成慧道人又补了一句。
    “我也想看看,那个让世人类比于修罗夜叉的景王殿下,对你,究竟是如何看待的……玄灵子,你说呢?”
    郑玄先谢过这位年岁上的长辈,随后听了后话,很清淡地微笑一下,因为过于短暂,很难让人捕捉到痕迹。
    “惭愧,我并不知悉她如何看我。”他轻声道,“因她望来时,那些万事纷扰,我不想思索。”
    作者有话说: 玄灵子情话满分。
    我写剧情太差了,只能写写谈恋爱混口饭吃的亚子,呜呜呜呜呜。
    注:
    宁为他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林夕 歌词《人非草木》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绝色》
    我今握剑不能稳,何必强诩第一名。——少祗 歌词《女侠的退休生活》
    以上是本章内存在的化用和灵感,按顺序一一标清来源。(好像暴露了我听歌写文的习惯了……)
    第38章 近乡情更怯
    大军至安川城前时, 烽火未定, 上下不安。遥见得神武军赤旗, 城中顿起喧哗之声。
    城中兵士面色枯败、鲜少有能出城一战的精兵猛将,似是都在与千刀军的倾轧对战中受伤疲惫,至得知是沈青鸾领神武军到安川时,诸将才觉得心中安稳了许多。
    领神锐军的罗将军迎了上来, 见到一匹四蹄如墨、浑身雪白的神骏之上,沈青鸾银甲红袍,负枪佩剑,此刻拱手一礼,他当即回礼,道:“见过景王殿下,前日失城, 今始方定,末将惭愧。”
    安川城破之后, 罗将军势单力薄,使计周旋, 联合边防军谋划,使可莱依错下命令,夺回了安川,而城中休整不过数日, 千刀军便又有攻城之势。
    幸好沈青鸾已然赶到。
    罗骱一身甲胄,身上有污血痕迹,神情疲惫, 但眼神却明亮,的确良将无疑。
    沈青鸾翻身下马,令南霜将飞雪牵离,道:“短短数日,失而复得,将军奇计,本王亦感钦佩。”
    她略一抬手,两侧的军士让开一条路来,让七皇子的车驾行至罗骱面前,撩帘露面。
    “这位是当今七殿下,特来安抚军心,与诸位共甘苦,同进退。”
    罗将军猛地一愣,有些摸不清沈青鸾的路数,于是只好沿着她的话顺下去:“七殿下金尊玉贵,这等烽火狼烟之地,恐怕……”
    “须得烽火狼烟,才可历练人。”沈青鸾回眸一望,看到齐谨行抿唇肃然的面容,“罗将军以为呢?”
    罗骱原本并未想太多,此刻却让沈青鸾问得心里打突,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何意思……沈家女将在沙场之上威名赫赫,三军之中颇有威望,神武之中更是无不敬服,这话语和举动看起来平常,细思却教人揣摩得背生冷汗。
    “末将以为。”他停顿半刻,道,“能到此地,皆是有惊人之勇气、不贪荣华之人。想必七殿下便如是。”
    沈青鸾虽未言语,在心中想到,罗骱算是说话还客气有体面些,真到了底层或是战场第一线,那些粗野莽汉并非齐谨行可以消受得了的。
    撩开的车帘已然闭合,从中传出齐谨行闷而沉的声音。
    “此行不易,途中竟遇刺客。全赖景王殿下庇护,未曾伤及性命。”他不轻不重地继续道,“罗将军领军在此,想来更是凶险。”
    这话听起来,有引导言论的嫌疑,话音刚落,就听闻一侧的侍从小声接续道:“……定然是有人要害您的。”
    齐谨行:“无凭无据,怎可胡言?”
    罗骱僵笑一下,心说这可别都是做给自己看的。他一转移视线,看到沈青鸾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
    ……这女罗刹想做什么,看着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将军。”沈青鸾意味深长道,“须将军先给本王讲述千刀军的特性、可莱依的用兵之法,才可寻找机会,夺回两郡。”
    她话语略微一顿,唇边稍稍扬起。
    “……至于七殿下遇刺一事,我再详细告知将军。”
    罗骱心中生出一种莫名听了就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又找不到理由拒绝,那句“不太想知道”卡在喉咙里,看着对面女子形同威胁的笑容慢慢地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道:“请景王入城一叙。”
    ·
    齐明珠一身白袍,墨发高束,坐在一个驴车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赶驴,他拿着小鞭子懒洋洋地挥动两下,身后放着一个被厚布包裹起来的药盒,和一个装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包。
    他浑身都是那种草药味,不苦,但是有些发涩。驴车后方绑着一个女子,双手被捆在一起,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哎?还不说吗?你究竟是谁啊。”齐明珠坐着驴车,丝毫不着急地往西北赶。
    他行至半途,一路治病赶路,过得随心所欲,然后突然被这个女人挟持威胁,非要拿走自己身上收集来的材料……呃,这应该叫抢劫。
    不过她劫错了人,医仙妙阎罗可不只是医术高明。
    这个女人旧伤未复,想要劫走材料,也是因为方圆十里之内虽有求医之处,但却没有经营的药铺,而她似是懂得歧黄,否则空有草药,如何医治?
    但即便如此,齐明珠也差点失手。这女人身上的毒药可太多了,景王是心狠手辣的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是蛇蝎成精。
    小毛驴颠颠哒哒地在道上走着,面容俊美的白衣公子好似完全不觉得这样的场面损坏形象,继续懒洋洋地问道:“还是不说?我可是要去打仗的地方,过了前面的岔口,回头无路,以你崩裂的伤口,轻而易举便会死在西北黄沙之中。”
    一身道服的女人双手受缚,沉默且阴郁地看着他的背影。
    齐明珠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一鞭子甩过去,擦着庆曼婷的眼睫过去,笑了一声。
    “哎?杀气这么重,怎么,真活够了?”
    “……”
    “你半句法经不会,怎么穿着这身衣服,问你呢?我前些日子念《冲虚真经》,你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
    齐明珠撬不开这个闷葫芦的嘴,只好把玩着从她身上拿到的那两瓶毒药,一瓶是粉末,融于水中,无色无味,一瓶是贴着红字,光是看了一眼质地,便知道非是奇毒不可。
    “还给我。”
    女人的嗓音嘶哑至极。
    齐明珠将药瓶抛高,再反手接住,慢悠悠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想着抢别人的,总想调制这种毒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面没有声息,齐明珠突发奇想似的问道:“你这么无聊,要不,直接杀了你吧?”
    “……”
    “算了……手上沾血,嫌脏。”
    白衣青年转过身,继续赶着自己的小驴车,他将那两瓶毒药研究几日了,发觉这制药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也是他捆着庆曼婷、又带着她跑西北的原因之一。
    齐明珠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药物,能绕得过去恨水无情蛊……若真是沈青鸾变心,他便替郑玄一剑刺死她。
    医仙大人赶着他心爱的小毛驴,捆着个半路冲出来的劫匪,带着他珍惜宝贝的名贵药材,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往目的地行去。
    我可真负责,这后续服务做得也太好了。齐明珠夸了一下自己,然后又想到,要不是他们两个挺有意思的,他才懒得去帮忙……
    驴车嘎吱,赶得又很没有技术含量,晃得人翻江倒海。
    ·
    另一处,也是向西北而行的马车之上。
    厚氅披身,拂尘抵在臂上,玉冠墨发,一缕月下霜。
    烛火正烧,郑玄展信一阅,看到林庆说玉虚执意孤身一人去寻自己,被明玑子大人哄着接回了迷山,说是修身养性,让他好好磨一磨性子。又见到满篇的挂念忧心之辞。
    他收好信笺,挑直灯芯,看向对面静坐的成慧道人。
    紫衣女道闭目又睁,似是能感觉到郑玄的目光,她看了对方一眼,道:“手伸过来。”
    郑玄不曾推拒,挽袖递上。他处处都生得细致,连修长窄瘦的指节都有一个精妙好看的弧度,唯一美中不足,是现下状况太差,比先前失了血色。
    成慧搭指上去,把了会儿脉,道:“尚可……不知为何,你体内毒素淤积,但竟有收缩压制之感,体内仿佛有活物。”
    “……活物?”
    “以你曾经的内力功底,如有活物在体内,不会毫无所察。”成慧闭目道,“真乃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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