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魔录叶无忧夏小霜》第6章 琅琊山上血如花

    一息过去，两息过去，直至十息，五十息过去。降魔天脉石，依然如冰冷的石头般，没有任何反应。
    叶无忧，面死如灰。
    “呵…果然如此，又失败了。”苦涩，挂满了叶无忧的脸庞。
    灵魂，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抽走了一般。
    僵硬的双手，还放在降魔天脉石上，叶无忧转头，看向了父亲叶夫所在的方向。
    那里，传来一道鼓励的神色，然而，那鼓励之中，却隐藏着一丝隐晦的失望。
    “父亲，孩儿，又让你失望了！”
    “孩儿，真没用…”
    微风过，叶无忧的眼圈，红了。一旁的唐运导师轻声问道：“少年，你没事吧？怎么眼圈，都红了？”
    叶无忧抬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苦涩道：“没事，有风，吹起沙，迷了我的眼。”
    “想哭，就哭吧。一直憋着，心里堵。”轻轻叹息一声，唐运安慰道。
    一旁的林苑，冷笑一声，目光瞥向了叶夫所在方向，暗道：“叶夫啊叶夫，看到了吧，你儿子，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十足的废物，你就算给我提鞋换来的名额，也只不过白白浪费而已。他，是不可能通过考核的。”
    “这就是他的命，你的命。你们，再也不可能翻身！”
    他并没有着急宣布叶无忧不合格，为的，只是想让他多出一分丑。让那在下方观看的叶夫，多一分难受。
    足足一百息过后，林苑觉得差不多了。
    他大声宣布：“叶无忧，不和…”
    ‘格’字未出，一声轻咦响起，紧接着，一个声音，打断林苑的话。
    “慢着……”
    是唐运导师，他阻止了林苑。
    也在这时，只见那降魔天脉石，突兀的发出一阵璀璨之光。
    那光芒，超越了世界最亮的光。
    那光芒绽放，简直要亮瞎所有人的眼。要掩盖世界一切的光芒。
    那是一道九彩之光。
    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银九色之光，亮起之时，冲天而起。高度，高过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米的琅琊山。
    这一刻，琅琊山在它面前，都只是配角。
    “这……”
    所有人，包括叶无忧自己，都怔住了。
    然而，几乎是在几息间，那掩盖世间一切光芒的九彩之光，熄灭了。
    它璀璨，但同时，也短暂。和流星一般。
    而在场的所有人，直到九彩之光熄灭之后，都没有回过神来……
    ……
    琅琊山巅峰，一处云层之中，凭空悬浮二人。这二人，是两个老者，一人身穿绣有火焰的红袍，一人身穿绣有水龙的蓝袍。
    二人周身，都用灵气，凝聚出了一身黄金战甲。那黄金战甲，自然不是真实的，而是虚影存在。可是，它们的坚硬程度，比之黄金，还有更强。他们背后，都有一对如同水晶一般的透明羽翼，此刻，那羽翼缓慢的扑闪，二人，就是凭借那羽翼，方才能够悬浮在此。
    “火老头，那可是传说中的九彩之光？”蓝袍老者，抚须问道。
    红袍老者点头，惋惜一叹：“九彩之光，有机会开出九系降魔士。九系降魔士，在远古时代，那是无上荣耀。可是如今，只不过是废材。”
    “唉。而且，那九彩之光，只不过三息而已。还不一定能够开出天脉。”
    “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守山两百年，这还是我们首次看到九彩之光。刚才那冲天而起的九色之光，可把我的老眼，都要亮瞎了……”
    声音飘渺，自云层发出。不过，却充满着惋惜……
    琅琊山下，叶夫还在发呆。刚才那冲天而起的九色之光，是那般的璀璨。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亮丽的光芒，而它，是他儿子发出的。叶夫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唉，老了，真是老了，眼泪都被亮出来了。”
    虽然眼睛有些湿润，不过，叶夫此刻的脸庞之上，却挂满了笑容。
    看着那还怔怔发呆的叶无忧，叶夫心里浮现出无尽的怜惜。随即紧握双拳，心里大声道：“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说我儿子不行。瞪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看吧。让我儿子发出的七色之光，亮瞎你们的眼？”
    叶无忧还在发呆，似乎被刚才的九色光芒，怔住了。
    林苑本来想要宣布叶无忧不合格，然而此刻，张大了嘴巴。开不了口。
    “林苑导师…”一旁的唐运导师，摇了摇他的身子。林苑这时，方才如梦方醒。
    虽然不愿，虽然心里想让叶无忧滚蛋回家。然而现在，却不得不更改宣布。
    “叶无忧，七色之光，三息。暂留……”
    又一个小时过去，所以人，都考核完毕。
    总共有三人直接通过考核，招收成为摇光降魔学院的学生。还有二十七人，像叶无忧这样，暂留，等待安排。
    考核失败的人，有些心灰意冷，直接回去。而在外观看的民众，也有些离去。然而，却还有将近大半的人，继续留下没有走。因为，他们还等待着这二十七个暂留之人，继续考核。
    这二十七人，根据摇光降魔学院往年的安排，是让他们继续考核。
    不过，这一次的考核，可不是简单的触摸降魔天脉石，而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考核。
    通过了，则可以进入摇光降魔学院，成为一名‘预备学生’。而成为了一名‘预备学生’，先要在摇光降魔学院，做一段时间的杂役。如果开辟出了道海，后期表现出色，则可以晋级，成为一名正式学生。
    叶无忧是知道这一点的。
    对于一个考核失败了三次，连最后一次机会差点都要错失的人。就算只是成为一名‘预备学生’，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
    “成不了正式学生，成为一名预备学生，也还不错。总归有机会修炼，总归有机会成为一名降魔士。总比直接滚蛋要好！”叶无忧暗道。同时心里嘱咐自己，一定要努力表现，通过下一关的考核。
    唐运走到叶无忧等二十七人面前，瞥了眼叶无忧，大声道：“接下来的考核，由我主审。今年的考核题目，便是爬山！”
    “爬山？”
    众人都是一愣，这算什么考核？
    唐运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中。笑道：“爬琅琊山。前十五名登顶者，通过考核。成为‘预备学生’。否则，淘汰！”
    “现在，开始……”
    “嗖~~”在别人还在发呆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瘦如猴子的少年，飞奔出去，朝着琅琊山而去。
    紧接着，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一齐狂奔……
    琅琊山，高达九千九百九十九米。
    摇光学院之人，修了一条石梯，可以从琅琊山下，直通山顶。
    此刻，这二十七人，都奔上了那石梯，朝着山顶而去。
    叶无忧，也在其中。他多年练体，从小，凌晨五点，就起床。要不，就是负重跑步。要不，就是负重爬山。
    如今，爬琅琊，和爬其他山一样，他轻车熟路。
    虽然不是第一个出发，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已经爬到了第三名。
    前面第二名，是那个叫做秦山的魁梧少年，叶无忧没有多久，就已经超过了他。从他身边而过的时候，秦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名，是那第一个出发，如同瘦猴一般的少年。叶无忧超过了他，继续往上跑。
    突兀的，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力道。不由大惊失色。
    “他暗算我……”
    叶无忧身子一歪，掉落下去。
    瘦猴少年大笑：“白痴，规矩可没说，不可以拉人。”
    叶无忧已经爬了几百米，如果掉落到琅琊山下，脑浆都会摔出来。
    叶夫和小无愁，心都揪住了……叶夫更是紧握双拳，他恨，恨自己此刻无用。儿子被人暗算，就要掉落到琅琊山下，他却帮不了任何忙。
    他脸色惨白，如果叶无忧出了什么事，他后半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之中。
    “爹，哥没事，哥拉住了石梯。”叶无愁惊喜叫道。
    是的，叶无忧，并没有掉落到琅琊山下，而是在空中，拉住了石梯。
    “太好了。”连唐运导师，都不自觉的叫了出来。他对于叶无忧的执着和坚韧不拔，非常喜欢。对他，有些好感，不愿看到他掉落琅琊山粉身碎骨。
    “哼。”林苑眼神一凛，“算你好运，不过，别高兴太早。我已经暗地嘱托好几人‘照顾’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否爬得过琅琊山。”
    “可是哥现在，已经落在最后面了。他能追上其他人吗？”小无愁从之前的惊喜，转而担忧道。
    “可以的，你哥可以的。”叶夫松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
    “呀，哥的速度变快了好多。”
    “又有人要拉哥下去…不过，反被哥扔下去了。”
    “哥到了第十五名了…”
    “怎么那些人，专门针对哥啊。那两个人，居然一齐对付哥。不过哥好厉害，把他们两个，都扔下去了…”
    小无愁，一直叫着，心，也跟着揪着。一时因为哥哥跑到前方而欣喜，一时又因为他人拦住，而担忧。
    连叶夫，这个曾经的天才降魔士，此刻也心绪不平。紧紧的盯着琅琊山上的儿子。
    林苑哼了声，对着唐运导师道：“唐运导师，这个叫叶无忧的小子，太残忍了些吧。已经扔了四个人下去了。”
    唐运抚着胡须：“不，这不算残忍。你仔细看，他所扔的人，都是想要扔他的人。他似乎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原则。”
    “呵呵，那些被他扔下去的人，都是想要他死的人。既然如此，被他扔下了山，也怪不得叶无忧残忍了。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爹，你看，哥手上流血了。”小无愁，突然担忧的大叫。
    叶无忧的手上，的确流血了。攀爬石梯，加上与人对战。触发了左手掌心的伤口。
    不过，流这点血，算得了什么。
    他继续，向前攀爬，而速度，越来越快。
    第十一名，
    第八名，
    第五名，
    如今，已经抵达五千米高空，他的身子，在众人眼里，如一只蚂蚁。
    高空寒冷，一股凉意，沁入心中。力气，也消耗了不少，他的速度，也开始减慢。
    第四名，
    第二名。
    当超过第二名秦山，魁梧少年久久的望着前方那个略微有些瘦小的少年，他步履有些艰难。身子，稍微有些摇晃。
    而他攀爬过的每一个阶梯，都流下一抹鲜血。
    嫣红，如血海玫瑰！
    秦山，仿若被沙，迷了眼。双眼，略微有些湿润。
    所有的人，除了第一名的瘦猴少年，还有林苑导师，都怔怔的看着叶无忧。都被他那执着与坚韧所感动。
    一时间，数万人，一片寂静，即便此刻，掉一根针，也能清晰听到。
    “啪。”
    唐运导师，带头拍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
    紧接着，所有人，都拍起了巴掌。一阵如海浪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那个之前还笑叶无忧的摇光学生，此时，满脸愧疚，他大喊道：“叶无忧，加油。争第一！”
    于是，有无数个声音，跟着响起：“叶无忧，加油，争第一！！”
    争第一！
    哪怕距离几千米，叶无忧，仿佛都能够清晰听到。
    “爹，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永远不！”
    他迈步向前，脚步更加坚定。那瘦猴少年，还想来推他。叶无忧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向了他。
    瘦猴少年，感觉上千斤力量，朝他压来。在他无比恐惧之中，叶无忧提起他，就像提蚂蚁一般，而后，随意一扔。扔下了琅琊山下……
    暗算了叶无忧一次，他还想来第二次？没门。叶无忧双臂千斤力，可不是白长的。
    叶无忧继续向前，站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他所过之处，左手掌心的伤口，流下了一行血路。
    云端之中，传出守山人飘渺的声音：“此子，甚好！”
    有夕阳斜光照下，披在叶无忧身上，挺着疲惫的身躯，站立在了琅琊山巅峰。白云挂在他的头顶，有风，从他耳边吹过。扶起他的长发。
    他的左手，一片红艳。
    双腿，有些佝偻。
    他努力的站直。
    对着夕阳，咧嘴一笑。
    “夕阳，真美！”
    那琅琊山，夕阳红，血如花……少年他，挺直身，笑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