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609章 商人重利

    杜飞宇噎了一下：“陈姑娘，万事都有商量余地，你这样一口回绝，把我们逼上绝路，你也不见得有怎样好处吧？”
    “是没怎么样好处。”陈沐沐轻笑，将颊边碎发捋到耳后，神色云淡风轻，“但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怎么就说不通呢。
    杜飞宇有些发愁，默了默道：“自古以来，双赢才是最持久的赢法。陈姑娘也是个生意人，总该知道有时候太过固执，反而错失良机。”
    “我一直都这么固执。”陈沐沐瞥他一眼，“反正我给的条件便是这般，你若是愿意，就点头，若是不愿意，我也没什么损失。”
    “举手之劳便能获得天大报酬，陈姑娘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落井下石？”杜飞宇皱眉道。
    “落井下石这不正常吗？难道素味平生，还得笑眯眯损己利人伸出援手？”陈沐沐轻嗤，“何况这种事情杜家主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用来堵我，您觉得合理吗？”
    她不提醒他，他该不会都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什么善渣，而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奸商吧？
    杜飞宇满头黑线，跟她争论，怕是占不得理了。
    明明平时伶牙俐齿，面对多难缠人物时候都能从容以对，如今却是说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正待再周旋一番，却听得陈沐沐又道：“杜家主，你们夫妇俩的毒，若是轻易能解，你便不会找到我。纵然我能救你们，必然也要耗费很大心力，你为何觉得这事儿不过举手之劳，是我狮子大开口？”
    陈沐沐莞尔扬唇，“我做生意，可不像你们杜家黑心肝儿，我是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杜飞宇：“……”
    杜可心：“……”
    这么不要脸的话，亏她说得出来。
    说他们杜家黑心，那她现在难道不是在敲诈他们？
    偏偏两人心里明白，却有苦说不出。
    ……谁让他们有求于人。
    有求于人，那便是落在下风了，纵然他们百般委屈，也得委曲求全。
    杜飞宇默了默，说道：“陈姑娘，虽说我是杜家家主，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也不是做得了主的。我名下的可以给你，但京都墨云街二十间铺子，陈姑娘自己也该明白凭我杜某人根本无法做到。”
    “是么。”陈沐沐摊手，“没有任何事情是一蹴而就的，与性命等价之物，你尚且不去争取，我为何要退步？”
    准备丢掉性命的人不是她，钱财这玩意儿，她目前也不是很缺，所以她凭什么要退让？
    自己不争取，就不能怪别人太无情。
    “陈姑娘是生意人。”杜飞宇深吸口气，倒是镇定下来，嘴角扯了扯，“生意人没有永远的敌人，多一条道儿日后行走就多一条便利，杜家杜某虽然不才，但在百川之地，多少能说得上一些话儿，陈姑娘不觉得这个人情，比世间之物都来得重要？”
    “若我救了你们，就算收取利息，又何尝不是给了你们人情。”陈沐沐轻笑，眼波流转，“况且承诺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从来不可信，在我看来，还是真金白银白纸黑纸来得可靠一些。”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杜飞宇简直欲哭无泪了：“陈姑娘，你这般强横无法斡旋，结局只会是鸡飞蛋打，无法讨得好处，不如先放下执念，我们再进行商榷。至少你的要求，不能如天上星子，叫我们可望而不可及吧？”
    “这话颇有道理。”陈沐沐颔首，“二十间墨云街铺子，确实有些不可能。”
    反正她一开始开出那么高的价码，也不是为了逼他答应，而是多给自己一些讨价还价的空间。
    若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线抛出去，那她铁定亏得吐血。
    所以讨价还价这是必然的。
    顿了顿，“你们要还价可以，不过只能是同等价值的东西。”
    也就是说，杜家可以不给她墨云街的铺子，但想要换掉这铺子，就得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杜飞宇嘴角一抽：“没得商量了？”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陈沐沐扯了扯唇，“你们杜家家底如何，我并未完全不知道，即使是真的要了二十间墨云街铺子，于你们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你们说铺子难得，我便后退一步，让你们用同等价值之物相换，这回总不能说我不通情达理了吧？”
    是挺……通情达理的。
    杜飞宇眉眼抽搐，好半天才有些无力点头：“姑娘言之有理。”
    有理得叫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不过在性命面前，一切确实都是浮云，她不低头，就只能让他来低头了。
    在经过一番试探之后，三人心中都有了数，后面的谈判便没有那么困难，几番敲定，不过两炷香左右，就拿到了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杜家将杜家在京城的十间正常营业铺子以及墨云街五间铺子转让给陈沐沐，再给陈沐沐两张单子她需要的药材，以及三十万两银票，陈沐沐负责将杜飞宇以及沈玲的身体调理好。
    陈沐沐是个现实派，没有拿到白纸黑字的字据之前，是断然不会给杜飞宇两口子治病的，于是杜飞宇只得让杜可心和杜林跑一趟，去杜家拿了地契和印章银票药材过来。
    足足弄了两个半时辰，这段交接才成功落实。
    这过程之中，杜飞宇和杜可心两人都处于被动状态，紧绷的神经直到陈沐沐收了地契等交易用的东西，才得以舒缓。
    杜可心看着她，忍不住吐槽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人，非要今天弄齐，不然就不治病，我堂堂杜家，会赖你的帐不成！“
    “会啊。”陈沐沐摊手，收了银票和地契字据，心情甚好，笑盈盈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你们杜家是不缺钱，若我只跟你要一二两银子，你们自然不会稀罕。可我要的是杜家主夫妇等同性命的价值，我也怕过后你们舍不得。”
    她不忌讳，坦坦荡荡将话说出来，听得杜飞宇和杜可心面皮都不由得一抽。
    有些事情可以暗地里做，却不能明面上露出来，何况他们还没做呢，她倒先把话挑明了。
    两人感觉面皮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跟陈沐沐闹僵，杜飞宇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陈姑娘，如今你要的东西都给了，是时候给我夫人解毒了吧？”
    杜家财力是挺雄厚，但陈沐沐要的都是好东西，还是铺子这种可以长期创造价值之物，确实还没让杜家伤筋动骨，却也让杜家去掉两层皮了。
    如果不是陈沐沐特别狡猾，他还真有赖账的想法。
    不过既然代价已经交出去了，陈沐沐所允诺的事情，也该做了。
    陈沐沐当然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说法，点了点头，将从杜可心那里拿来的毒药碾碎，而后指挥杜飞宇杜可心以及杜林分工帮忙。
    杜飞宇烧水，杜林分类药材，杜可心协助她把昏迷的沈玲剥了衣服，放到浴桶里。
    杜可心默默给沈玲宽衣，看着沈玲被毒药折腾得瘦削憔悴的面色，神色一直很复杂，似怨似恨似悲似怒似忍，最后化为叹息的释然。
    陈沐沐就在一旁，自然将她的神情瞅得清楚明白，想了想，说道：“当年你可是做了不少对不起她的事情，爱慕原是你跟杜家主的私事，却平白连累了杜夫人。不但害她没了孩子，还吃了诸多的苦。如今你跟杜家主算是苦尽甘来了，但杜夫人未必会原谅你，日后相处，只怕很难。”
    以前杜可心没把沈玲放在心上，甚至还想着怎么折腾沈玲来报复杜飞宇，如今她跟杜飞宇好上了，沈玲这一关必定是要过去的。只是有时候人的可怜未必所有人都买账，杜飞宇因为爱杜可心，所以原谅她，但直接受害者沈玲……
    想要有这份大度，难如登天。
    女人的心眼，别看很大，其实小着呢。
    何况杜可心动的还是女人最敏感的事务——沈玲的孩子。
    陈沐沐暗暗摇头，已经料想到日后杜可心跟沈玲之间势同水火的相处，甚至有可能是一边倒地砸向杜可心。
    ……毕竟杜可心当年，是真的做了太多错事了，成见已经生成，杜飞宇心头本就有刺，加上沈玲鲜明对比，绝对能把杜可心比成渣。
    不过杜可心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三人斗到一起，未必就是杜可心吃亏。
    她才这么想着，却见杜可心神色郁然，嗤笑一声：“陈沐沐，你当真以为沈玲是个好人？”
    陈沐沐眉头挑了挑，余光朝门口瞥去。那里杜飞宇刚提了一桶水过来，正要推门，听得杜可心的话面色微凝，不由停下步子，放缓了呼吸。
    杜飞宇好歹是她大客户，给了她这么多好处，陈沐沐便也顺从帮了他一把，笑了笑，道：“我跟杜夫人素味平生，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家主怎么认为。”
    顿了顿，“在杜家主那里，你应该有很多对不起杜夫人。”
    “什么叫我对不起她，这世上我谁都可以对不起，就绝不可能对不起沈玲！”杜可心将沈玲丢进水里，神色阴郁，“当年她用计破坏我跟飞宇的感情，从我身边抢走飞宇，后面又暗戳戳联合杜家对我不满的人排挤我，几次三番陷害，我脑子没她好使百口莫辩，加上本就有些前科，于是只得平白担了恶名。”
    顿了顿，冷冷一笑，“你还真以为她那个孩子是因为我才流掉的？杜飞宇不信，可实实在在的，就是她自己在枕头中放了夹竹桃的花粉，又自个儿喝了红花汤！不是我容不下她，是她眼里根本容不下我。”
    陈沐沐诧然：“竟有这样的事情，若是你受了莫大委屈，为何不跟杜家主说道？”
    她怎么看，杜可心都不像是愿意忍辱负重的人，倒是长得挺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