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606章 三人情

    这话一出，把在场醒着的三人齐刷刷吓了一跳。
    杜可心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陈沐沐你开什么玩笑！你居然叫人扒了我衣服！”
    男侍卫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杜飞宇作为能做主的执行者，自然不能跟侍卫一样装傻，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对陈沐沐道：“陈姑娘，这可使不得，杜可心纵然做错一些事情，到底是个女儿家，要是被男子看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办？”
    “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着她的。”陈沐沐淡淡说道。
    经得杜飞宇这一提醒，陈沐沐恍然才想起来这是在礼数森严的古代，这时代对女子的言行举止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若是被男人看了身子，那是必须要被负责的，若是不负责，就只能是投井或者浸猪笼的命运。
    所以她让人扒了杜可心衣服的建议，是绝对不成立的。
    “是我疏忽了。”
    杜飞宇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对上杜可心和陈沐沐的眼神，神色有些躲闪，道：“她毕竟是我妹妹。”
    到底是个多情种，嘴上无情，实则心底还是有情的。
    陈沐沐摇了摇头，眉头跳了跳，半开玩笑道：“其实杜家主你对杜可心也不是没有半点情义的。”
    “我们只是兄妹。”杜飞宇否决，“虽然她做了许多错事，看在这份上，我也不能太绝情。”
    “是否只是兄妹，你心里难道不清楚？”陈沐沐嬉笑，“杜家主，这许多年来，莫非你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她只是随口调侃，那杜飞宇神色居然怔愣住了，若有所思。
    怔愣住的不仅仅是杜飞宇，还有杜可心。
    杜可心原本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在知道自己被杜飞宇舍弃之后，内心除了绝望便是憎恨，根本没有多余情绪。如今听得她一说，神色恍然复杂起来，默了半响，有些恍惚看向杜飞宇，嘴唇颤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问道：“她说的话，是真的吗？这么些年，不是我自己的错觉，你对我并非无情，并非我一厢情愿？”
    原本是没有任何光明的，这突然给了希望，那种期冀的眼神，直冲人的心底。
    杜飞宇神色一震，艰难移开视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着陈沐沐说道：“陈姑娘，时隔多年，到如今这个地步，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错了就是错了，错过便是错过，再说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居然没有否认。
    陈沐沐眼眸闪动，心头暗暗叹息。
    这男人的心，果然从来都是花的，看来杜可心的怨恨，并非没有任何源头。
    如果杜飞宇一开始就没有对杜可心动过情，老老实实的，一直把杜可心当做亲妹妹来看，杜可心后面黑化那就是她偏执的错了。爱而不得，从来就是苦的，杜飞宇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现在看来，杜可心恨杜飞宇两口子，从而进行各种破坏和报复，这两人并不无辜。
    有没有感情，不仅仅自己心里清楚，被爱的那个人，其实也是能够感受到的吧。
    正因为感受到，所以误会，所以渴望，于是后面被泼了冷水，才会那么绝望。
    这番想着，不免对杜飞宇有些些意见，闻言没好气斜他一眼：“谁说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年头男人允许三妻四妾，你和你夫人也不是真的想死，你又不是对杜可心没有半点感情，不如在一起呗，都经过那么多磨难了，互相伤害什么时候是个头。杜可心我看也不是无药可救，她一切的行为不过源于被你抛弃爱而不得的不甘，你把她娶了不就行了，不但所有矛盾都解决了，还能坐享齐人之福。”
    杜飞宇：“……”
    杜可心：“……”
    瞧两人的模样，显然是被她这套说辞给雷住了，目瞪口呆脑子都转不过来。
    陈沐沐耸耸肩，好吧，她自己也被自己这番话给雷得一个颤抖。
    默了默，转身过去，“我就说说而已，你们可以当做听不到。”
    ……本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都说出口了，别人哪里还能装作听不到。
    何况这件事情，在场的人都那么在意。
    杜飞宇犹豫许久，踟蹰看着杜可心，问道：“你可还爱我？”
    杜可心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激动，眼眶含泪点点头。
    杜飞宇捏了捏拳头，深呼吸口气，再度问道：“那我娶你，你可容得下沈玲？”
    “你娶我？”杜可心瞪圆眼睛，眼泪刷地落下来，从下巴滚到地上，眼睛直勾勾看着杜飞宇，神情看不出来是悲是喜，沉吟少许，声音从齿缝间颤抖地挤了出来，“杜飞宇，你这什么意思，施舍我么？可怜我么？”
    “不，陈姑娘说得没错，我心里是有你的。”杜飞宇摇头，怅然叹了口气，而后定定看着她，神色坚定起来，“这些年来，你做了诸多错事，我也做了诸多错事，而你确实为我做了太多事情，我以前死脑筋，没想得更多，如今想来，确实是我负了你，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顿了顿，鼓足了更多勇气，道：“可心，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相爱何必相杀，你我两情相悦，若是能够在一起，能够幸福，何必闹得你死我活。我如今便是想问你一句，若是你能容得下玲儿，你可愿意嫁我，我们三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杜可心眼睛瞪得更圆了，呼吸急促，指甲不觉间都掐进了掌心中。
    她活了这么些年，做了许多事情，想了许多，估计就是没想到她和杜飞宇，还可以这样子……和解？
    在一起吗？
    以前曾经那么殷切希望，却被后来的沈玲打了脸。
    她恨过他，也报复过他，然后换来他更猛烈的报复。
    可即使这样，爱之深，恨之切，反之亦然，经过种种之后，她才发现，她对他的爱意和执着依然分毫未减，因为爱而不得，反倒随着时光流逝更加深刻起来。
    问她还爱他么？
    当然是爱的。
    问她想嫁给他吗？
    当然还是想的。
    问她介意沈玲吗？
    当然还是介意的。
    那他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杜可心的挣扎还没完毕，杜飞宇又再度开口了，他不开口则已，一旦动了心想要做什么事情，便会去争取努力。
    他呼吸沉了沉，倏忽快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眼眸放柔了下来，道：“可心，我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也都疲于奔波忙碌了，既然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你都不介意跟我死在一起，那既然能够活着，为什么不能开心一些，放宽一些心？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才是不枉此生。”
    “可心，放下过去，跟我在一起吧，我和玲儿都会好好待你，我们一家子幸福生活在一起，再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了。”
    杜可心眼底掠过挣扎，嘴唇动了动，半响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词。
    她怔怔看着他，满脸都是泪花，思忖扮相，问道：“你说你心里有我，对吗？”
    “有。”杜飞宇声音笃定，眼眸温柔，“以前年轻时候，被礼法所束缚，故而忽略了自己心中最真现实的感受，不但伤害了你，还伤害了自己。如今生死看淡了，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由着自己的心来。”
    杜可心眼泪落得更欢了，等了这许多年，终于还是等来了这话。
    她哽咽着，问道：“那你爱我吗？”
    “爱。”杜飞宇答道，他似乎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放飞了自我，答得毫不犹豫。
    这份毫不犹豫从来最感人，杜可心情绪更激动了，当即一巴掌朝他脸上挥过去。
    “杜飞宇，你王八蛋！”
    “对，我是王八蛋。”杜飞宇也不否认，依然深情款款看着她，低声问道，“那么现在可心，我真的想问你一句，你可还愿意嫁我？”
    “……可你还爱着沈玲。”
    “她是我妻子，我不能负她。”杜飞宇沉声道，“可你，我也不想辜负了。”
    杜可心咬牙切齿瞪着他：“我怎么遇到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杜飞宇眸色暗淡下来，自嘲一笑：“果然是我贪心了，怨情蛊的毒难解，我都一个快死的人了，还奢望什么。”
    顿了顿，将她往前方推开，落寞说道：“你走吧。”
    “你放我走？”杜可心被推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脚跟仿佛被钉在地面上，明明可以离开，却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我放你走。”杜飞宇颔首，苦笑一声，“这一生，我害你也不浅，这一切就算是我的报应吧，你走吧，好好打理杜家，它是你的了。”
    说着，杜飞宇从怀里摸出一块镶金的木牌，抛给杜可心，转过身。
    “可心，其实一直以来，我虽然嘴上怨你，却从未真的恨过你。如今恩恩怨怨算是了结了，你出去后，凭着你的谋略和胆识，一定能做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们好好过日子，哥哥在这里祝福你。”
    杜可心怔愣愣看着掌心的木牌，倏忽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飞奔朝杜飞宇扑过去，抱住他后背，咬牙切齿说道：“杜飞宇，你个没良心的混蛋，你这是想要甩了我吧！”
    “不可能，你害我这么惨，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什么狗屁杜家，我一点都不稀罕，谁爱要谁要！”她声音哽咽着，半是呜呼，半是激动，“杜飞宇，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
    杜飞宇僵住身子，没有回头，声音止不住颤抖。
    “可心，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飞宇，你赢了，我答应你，我嫁给你！”杜可心咬牙切齿说道，“哪怕做小，我也嫁给你，睡让我瞎了眼，只认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