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排除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那这句情话,便当真是最好听的情话了。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是,陆锦丰的陪伴,又能有多久?
陈沐沐沉吟良久,低喃一声:“找个时间,我跟他聊聊。”
她说的那个“他”,当然是陆尧。
陆锦丰也知道,眼眸复杂,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怔愣愣看着她,突然笑了。
“这也够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冒出来,没头没尾的,陈沐沐并不能理解,看向他。
“这话何意?”
“时间到了,你就懂了。”陆锦丰说道,眼底深处掠过一分深深的哀伤和不甘,“沐沐,你要记得,我最爱的人,便是你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活着的陆锦丰,只能是爱你的陆锦丰。”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巴掌盖住陆锦丰那张会说情话的脸,“这些话,我不想听。”
顿了顿,“我只认素来比较实际,你若想对我表白什么的,还不如用行动来证明,比起嘴巴上的甜言蜜语,我更相信行动上的肯定。”
陆锦丰笑得妖孽倾城,温柔情深。
“好。”
两人斗完嘴,陈沐沐才想起当下的情况,“你还没告诉我,昨晚你和陆尧遇到什么事情了?”
两人的心思既然能够共通,陆尧遇到什么事情,陆锦丰应该是知道的。
“一人,一虎。”陆锦丰沉吟道,“我能看到的,并不全是陆尧的视野,当时天色黑,我只能看到这么多,便没了。”
陆锦丰说得轻松,陈沐沐可不觉得那画面很轻松。
“陆尧应该是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打斗。”陈沐沐很肯定说道。
“是有过打斗。”陆锦丰一边回想,一边说道,“打了足足一盏茶功夫,才结束。”
“那人能把陆尧打得重伤,理当也有本事要陆尧的性命。”陈沐沐说道,“可他却让陆尧回来了。”
尽管陆尧回来的方式,跟没有回来差不多,一样身受重伤。
但一般情况下,能把人伤成这样,就分明存有了杀心。
有杀心,却没把人杀死?
陆锦丰明白她的困惑,微微笑了笑:“不是他放过陆尧了,而是他根本不是陆尧的对手。”
他声音低缓,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的偷袭让陆尧伤重,却还是低估了陆尧的本事,陆尧在倒下之前,把他打得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既然不敌,自是带着老虎跑了。”
带着老虎跑了。
这个结果,好歹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把陆尧伤得那么重,总该付出一点代价。
“只是可惜了,没把他杀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陆锦丰放开环住她的手,“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已经被敌人发现并惦记的地方,是不宜久留的。
陈沐沐点头,“我昨日便有这个意思,只是在等你回来。”
陆锦丰哼了一声,纠正道:“不是等我,是等陆尧。”
有区别吗?
“我今天等到的人是你。”
“所以你很失望吧?”陆锦丰傲娇起来,“是不是没看到陆尧回来,却看到我,想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以前你虽然毒舌,但好歹不小心眼。”陈沐沐沉沉看他一眼,唏嘘道,“如今成了醋坛子,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我一直小心眼。”陆锦丰更加别扭了,“这是你的口头禅。”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她几乎整天都在怼他。
小心眼,是必备的怼他用词。
陈沐沐想到那时候,也不由得笑了笑。
“也是,你一直都很小心眼。”
不过,现在要是太小心眼了,他们可不好相处。
“既然陆尧短时间内不会抢你身体,我们便不提他罢。”陈沐沐建议道,“这样便也省得你心塞了。”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刚刚好。
陆锦丰闻言,欢喜点头:“我正有此意,那就说定了,日后在我面前,不得提起陆尧。”
“我尽量。”
“尽量是何意?”
“我这人最重承诺,答应了便会做到。”
“那你便是做不到了?”
“不,我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万一哪一天做不到,也不至于啪啪打脸。”
“陈沐沐,亲近的人之间,是绝对不会留后路的。”
“我尽量。”
“……你赢了。”
两人又怼起来,陈沐沐忽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老者,便把老者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问道:“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来袭者,可是他?”
“黑衣蒙面,看不清楚模样,不过气息浑厚,应当是个绝顶高手。”陆锦丰说道,瞥她一眼,“不管是不是那老汉,反正他气息奄奄,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他不一定是一个人。”陈沐沐翻身下床,开始收拾房间里的药草,“我们准备一下,能早点离开,也是好事。”
“你的伤还没好。”陆锦丰皱眉,“这样贸然下山,会平添许多危险。”
伤在哪里不好,偏偏是在后脑跟前额。
攸关脑袋,一个不小心,伤势恶化,连命都保不住。
“无妨,我自己便是个医者。”说着陈沐沐晃了晃手边的草药,嘴角一扯,“就算我不会看病,你能采回来这些药材,我也能够所行无所顾忌了。”
陆锦丰嘴角一抽,有些无力:“都说了,那些药材是陆……”
说着语气一顿,横她一眼,“不是说了再也不提他的名字么,你这么快又想起他了?”
陈沐沐有些无语:“我可没有提到他。”
是他自己提到的好么?
乱扣的锅,她可不背。
陆锦丰气不顺,正待再跟她多怼两句,倏忽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抓过陈沐沐的手腕。
“这些草药不要了,我们赶紧走。”
“啊?”陈沐沐有些傻眼,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有人追上来了?”
“快了。”陆锦丰说道,“我听到十百米远处,有人赶过来的声音,而且不知一个人。”
虽然山上不仅仅只有他们能来,但这么高的山,这么荒凉的山,有大批人过来,肯定有问题。
“我们赶紧走。”
陈沐沐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草药诚可贵,性命价更高,闻言将手中药草急急抓了两株放在腰间布包里,拉着陆锦丰的手往外走。
他们往高处走,爬上了约莫四五百米的时候,果然听到下方有脚步声。
陈沐沐从高处往下看,果然看到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拿刀带剑的,极其不善。
“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陈沐沐不由得夸赞道。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陆锦丰说的“十百米”,原来是十个一百米,也就是一千米。
一千米开外的动静他都能听得出来,使得他们能够早早脱身,避开一个危险,不得不说他的耳力非凡。
得到夸奖的陆锦丰并不怎样开心,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
陈沐沐失笑:“这是一项保命技能,都不知道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怎好像不怎么乐意?”
“这是他用过我身体的症状。”陆锦丰眉头走得更深,“这个身体,似乎于我来说,越来越陌生了。”
他的话里带有几分惶恐,陈沐沐心头发酸,抓紧了他的手。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陆尧呆在陆锦丰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或许有一天,不用陆尧赶陆锦丰走,只怕陆锦丰自己都会消散在天地间。
身体都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了,那么还有什么是自己可熟悉的?
这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可是……
现在后头有追兵盯着,他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怨天尤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
尽管已经远离底下那些黑衣人一段距离了,又是在山顶,他们追上来颇为费力,但性命攸关的事情,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陆锦丰点点头,带着她更往前走。
“你跟紧我的步子,若是脑子疼,便跟我说一声,我带你躲起来。”
陆锦丰的关系当然是暖人心的,不过她也不是那样需要人百般照顾的病患。
“放心,我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昨晚睡之前,我吃了两粒雪莲丸,伤口应该愈合差不多了。”
“雪莲丸?”陆锦丰眸光微闪,瞥她一眼,“听起来,似乎是个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也炼制不出来,不过现在身上有它,很多时候能帮上许多忙。”陈沐沐应道。
“那你要好好藏起来,莫要丢了。”陆锦丰说道,眼眸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会的。”陈沐沐应着,不经意瞥了一眼陆锦丰的脸,狡黠一闪而过,“你也吃了一颗。”
“我也吃了?”陆锦丰诧然,“什么时候?”
“在你昏迷的时候。”陈沐沐一脸理所当然,“那时候的你身受重伤,若不是有这雪莲丸吊着,估计早就没命了。”
“即使没有它,我也不会有事。”陆锦丰可不吃她这一出,“那你也瞧见了,我那伤口,只要睡上一觉,便可自动痊愈。”
“你厉害。”陈沐沐有些扫兴,“可惜昨天晚上我不知道你这身体不需要这种珍贵药材,害得我白白浪费一颗雪莲丸,还平白照顾你到天亮。”
光是想想,就心塞啊。
白白付出了,原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当时她还带伤呢,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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