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沐沐神色不动,风灵惜咬了咬唇,补充说道:“我敢确定,我爹他们就在被囚禁在杜家在芒城的别苑里。”
她捏了捏拳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这消息准确率百分之几九十九。”
能拿到百分之九十九准确率的消息,居然没本事救人?
没本事救人也就算了,还把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小平民百姓身上?
陈沐沐自嘲一笑,神色依然云淡风轻:“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她跟风灵惜是有些交情,但跟风自在,却是实实在在隔壁的路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风自在落难,别说她没本事救人,就算她有本事救,她凭什么以身犯险?
她素来是个极其自私的人物,连陆锦丰她都不一定做到舍己为人,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陆锦丰周全。一个区区有过两面之缘,没什么深刻好感度的风自在,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因为救人而置身于危险之中?
风灵惜跟陈沐沐认识有段时间了,明里暗里的陈沐沐,她也多少知道一些,明白陈沐沐表面看着和善,其实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因而对陈沐沐的态度并没有过多稀奇,颔了颔首。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楚锦丰,我父亲被人抓走,这件事情确实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而凭你我的交情。”风灵惜顿了顿,声音有些苦涩,“也断然不值得你千番冒险的。”
说得这么凄惨可怜。
但事关她本身安危,陈沐沐还真同情不起来。
只是淡淡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不会去,为什么还纠缠于我?”
如果说来之前风灵惜并不知道陆锦丰那个筹码她已经有底,但刚才她们的对话中,她已经把底子露了出去,所以风灵惜已经知道陆锦丰那个不稳定因素对她造不成影响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打感情牌么?
唔,她陈沐沐素来清心寡情,一般的感情牌,对她是打不起来的。
“我。”风灵惜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叹,“自然是以为你会跟我走的。”
这话说得含糊,陈沐沐却听出一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唇角一扯。
“那么,你最后的底牌是什么?能让我嘴巴松动的事情,是什么?”
“真是急切。”风灵惜又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口,“原本我还不打算那么早说出来,吊一吊你的胃口,偏偏你不吃这套,倒是我失算了。”
陈沐沐不置可否。
吊她胃口?
能真正把她吊起来的,那可不是寻常东西。
风灵惜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注意陈沐沐的表情,见她兴趣缺缺,眼眸微微暗了暗。
“昨儿你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昨儿?
陈沐沐挑眉,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淡漠说道:“看不出来,风大小姐的消息情报网还是挺灵通的。”
区区一个望江楼,区区一个平民栖身之处,暗地里居然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纵然她把消息把关把得很好,陆锦丰失踪的事情,还是逃不出有心人的耳朵。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我可没有盯着望江楼,你们酒楼看门的人功夫不低,我的人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听墙角。”风灵惜见她不信,思忖稍许,把东家给卖了,“秦天漓告诉我的。”
秦天漓……
又是秦天漓!
那个坑爹的,喜欢听人墙角的疯子!
不过,秦天漓辛辛苦苦听墙角得来的消息,缘何会告诉风灵惜?
而陆锦丰失踪才不过一个晚上,风灵惜就从秦天漓那里知道了,这两人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你别气了。”风灵惜将她拉着坐在一侧,“秦天漓那人什么鬼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探听墙角是他的本能,纵然千防万防,也是防不住的。”
对上陈沐沐沉静嘲讽的眼神,揉了揉眉眼。
“好吧,我跟他买消息,着实也是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事急从权,我也是太关心你了。”
何止是太关心她,分明是太关心她这边的动向,想从她这里的破绽下手,拿捏到她的软肋。
陈沐沐微微合上眼睛,摇了摇头。
“风灵惜,你可知道,我是真的曾经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虽然没有好到可以推心置腹,但也是可以把酒言欢,可以悲喜共享的闺蜜。
可是她这所谓的朋友……
还真是好朋友。
关心她,关心到这个程度来了。
陈沐沐表示很心塞。
风灵惜坐在陈沐沐一侧,自是将陈沐沐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也不好受。
垂下头,沉默好一会儿,才讷讷说道:“沐沐,对不起。”
“不用说这三个字。”陈沐沐睁开眼睛,“你有你的计较,我有我的追求,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若有所图,重来一次,你肯定也会这么做。”
毕竟友情这玩意儿,真正当真,把它放在心底的人,其实很少。
两世为人,陈沐沐已经不会太天真。
“我之所图,并没有打算伤害你们。”风灵惜犹豫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毕竟是我爹,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反正她懒得纠缠,便索性认了。
至于更深沉的东西……
来日方长,现在她寻求不到,迟早有一天,狐狸尾巴还是会露出来的。
空气里有一瞬间死一般的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望,一时无语。
陈沐沐到底是个大忙人,不能在这里陪风灵惜玩眼瞪眼的游戏,遂在短暂的沉默后率先开口:“那么风灵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而我又有什么可以让你所图的?”
“我无心伤害你。”风灵惜低声道。
无心还是有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过程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沐沐不答,而是淡然看着风灵惜的眼睛。
风灵惜目光微微躲闪,纠结了一小会儿,才方郑重说道:“沐沐,我什么都不要你做,你只要陪我去一趟江北即可。”
只是陪她去一趟江北么?
堂堂将军府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小姐跑去江北救人,会特意来一个累赘?
陈沐沐扬唇:“风大小姐,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求人,得有求人的诚意。”
让她帮忙,也不是没有一丝可能,但没有诚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手软的。
风灵惜咬了咬唇,低声道:“你去江北,未必没有好处。”
未必没有好处?
陈沐沐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所以,我那小郎君陆锦丰也在江北么?”
“他之前是在的。”风灵惜说道,“后来不知道为何,人就失踪了。我原先还奇怪是不是杜家的人手软了,后来一猜,应当是楚霖出面,跟杜飞宇要的人。”
定北王楚霖虽然是个渣到不忍直视的男人,但权势在手,连唐太后都要给几分面子,一方霸主杜飞宇,肯定也是要卖给人情的。
商人跟朝廷怼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并不存在优势。
这个理由,貌似也过得去。
陈沐沐继续看着风灵惜。
风灵惜嘴巴有点干,又喝了两口茶,才道:“听闻前两日,杜飞宇跟定北王的黑铁军对上,黑铁军直把杜飞宇的一批稀货给扣下了,惹得杜飞宇雷霆大怒。所以我才,昨天劫走楚锦丰的人,应当是杜家的人,即使不是杜飞宇派来的,也跟杜家有所关系。”
陈沐沐撇嘴,有些无语。
“除了这个理由,你就不能换一个?”
不论是陆锦丰跟陆尧,都是个人精,什么时候任由自己成为货物了。
何况如果是杜家的人抓走陆锦丰,楚霖能袖手旁观么。
“这是最实在的理由,你要是想听别的,当然还有。”风灵惜眼眸一闪,笑眯眯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听秦天漓说,你背后有个梅花胎记?”
秦天漓那个大嘴巴,偷看别人洗澡,还没个把门的!
陈沐沐恨恨磨牙。
她迟早有一天,把秦天漓摁到泥土里,狠狠修理一顿,不让他将教训记上三天,她陈沐沐三个字倒过来写!
……那死男人,这种事情还不知道跟多少人提起!
陈沐沐心底烦躁,眸色沉沉:“那又如何?”
“你那么聪明,理当知道你不是乡下赌鬼陈塘的亲生女儿吧?”风灵惜说道。
陈沐沐一怔。
猜是猜到了,但从风灵惜口中听到这么确定的答案,她还是有些怔忪。
失神了一瞬,“你想说什么?”
“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风灵惜笑道,“我可听说了,江北杜家族中有位夫人,当年生下半月便遗失的千金,那肩膀后头便有个梅花形状的胎记。”
所以,她的身世有可能跟杜家有关?
见陈沐沐不说话,风灵惜唇角一样。
“那位夫人在杜家族中颇有声望,她曾言语,若有人能寻回她的千金,她愿意倾其所有满足那人一个愿望。”
想来那位夫人在杜家的地位,甚至比杜飞宇还要高。
不然凭什么风灵惜以为通过那位夫人,可以救出风自在一干人?
“所以,你想让我去江北‘认亲’?”
“我救我父亲,你去认母,两全其美。”风灵惜笑了笑,“何况,楚锦丰说不定就在江北,我们这一去,可谓是收获颇多。”
“……算得挺好的。”陈沐沐点头,嘴角轻扬,话头却是一转,“不过,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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