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教训沈天霸等人时候,秦天漓和沈妃明显护着沈天霸,陆锦丰一直在场,他那般聪明人物,窥一貌知全身,即使听不到秦天漓跟她的“悄悄话”,对他们的目的,也能猜到几分的。
因此陈沐沐对他能够猜到这事情,也不怎么惊讶。
“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涉及的是大家的安危,他们有权知道。
陆锦丰盯她瞅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同意了?”
“我能不同意吗?”陈沐沐反问。
陆锦丰沉默了。
他们是民,秦天漓是皇族,实力悬殊,根本没有半点对抗的余地。
说得好听是商量,秦天漓等人给他们面子,说得不好听的,秦天漓用命令或者威胁灭口的方式通知他们,他们除了妥协,也没能做什么。
这便是权力的尊贵之处,人在权力面前,就跟蝼蚁一般。
不过……
“秦天漓找你商量,怕也落人口舌吧?”
陈沐沐对上他的视线,唇角一扯:“没错,他有他要顾忌的东西,所以他用一个条件换了沈天霸的性命。”
“哦?”陆锦丰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淡淡的狐疑,“什么条件?”
“空白条件。”陈沐沐见他不解,解释道,“换句话说,便是他欠我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只要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帮我们。”
陆锦丰沉吟少许:“这倒是个好事。”
以秦天漓的身份,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跟他们商量的,即使他放走沈天霸,他们一行人估计也是敢怒不敢言,吃了这哑巴亏。但如今能够换得秦天漓一个承诺,他们应当知足了。
毕竟一个王爷的承诺,弥足珍贵,对他们的帮助有多大,不言而喻。
“不过陈沐沐,后顾之忧你应当也解决了吧?”
陈沐沐点头:“跟他说清楚了,这种事情只能有一次,他也只能护得那姓沈的一次,若有下回,不论我们怎么对待那沈天霸,他无话可说。”
顿了顿,“我猜那秦天漓,并不怎么想救沈天霸,他的目的不过是让他母亲好受一些罢了。”
陆锦丰眼中精光闪过,略微沉吟,“原来是这样。”
秦天漓的母亲沈妃,毕竟姓沈呢。
“你且放心,房间里那几人,我会说服他们的。”
陈沐沐微笑:“辛苦了。”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陆锦丰摇头,走向自己的房间,“你先回去睡吧,闹了这么久,你怕也是精神紧绷的。”
“你也是。”陈沐沐对着他背影说道。
陆锦丰步子微微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对上她的视线,又很快缩了回去,打开房门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陈沐沐有些怔愣,今天的陆锦丰,瞧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房间里的李氏还没完全睡着,听见开门声音,半坐起来问道:“回来了?”
“嗯。”陈沐沐应了一声。
“那便睡了,一晚上折腾这许多事,实在耗损心神。”出乎意料的,李氏没有多问。
陈沐沐眼眸闪烁,走上前,主动将跟秦天漓的谈话简略告诉李氏。
李氏眼中没有吃惊的神色,只道:“从见到那沈氏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她举手投足不凡,既是秦公子的母亲,你给他们一个面子没有错。”
说着李氏深深看向陈沐沐,“其实那沈氏和秦公子,身份应当不简单吧?”
陈沐沐和陆锦丰平素都是要强的性子,被沈天霸这么折腾,心中那口气岂会咽得下去,然而都同意了秦天漓的要求,那秦天漓的身份,自然是有问题的。
反正李氏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见她有所怀疑,陈沐沐便不再隐瞒,“秦天漓乃是当今漓王殿下,沈氏是漓王的母亲沈妃娘娘,那秦沐絮,应当是公主。”
本来秦天漓是皇子的,但年关那阵子,皇帝驾崩了,太后扶持十一皇子登基,因此秦天漓现在是皇兄了。
“原来他们身份竟是如此尊重么?之前当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李氏语气有些惶恐和惊讶。
陈沐沐抬头看她一眼,眸光一动,复又垂下眸子。
李氏嘴上惊讶,可是眼神却带着了然和波澜不惊,她应该已经猜到秦天漓母子三人身份了。
这李氏,跟她所想像中的老实巴交女人有些出入,尤其最近变化好大。
陈沐沐心中思绪流转,面上却没显露几分。
李氏叹息之后,见她还在发怔,便催促道:“不说那么多了,先睡觉,王爷太妃又如何,不知者无罪,挺多明日再向他们赔罪便是。”
听得李氏这般说,陈沐沐嘴角抽了抽,说道:“娘,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李氏不解:“为何要装作不知道?这可是对皇子皇孙的大不敬,是被别砍头的。”
“不知者无罪。”陈沐沐重复她的话,“并非我们认不出来漓王等人,而是秦天漓要我们几人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们强行揭露反而不美。”
好好做自己不好吗,非得去给人低三下四,俯首做小?李氏想找虐,她还没吃饱,可不想去撑着。
“为何不美?”李氏还是没懂,“我们见到皇族的人,本来就应该尊重他们。”
“因为微服私访,做事是要隐蔽的,我们跳出去揭露他们,说得好听是尊重皇族,说得不好听的,便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我明白了。”陈沐沐再三解释,李氏终于明白了,承诺道,“不会去打扰漓王殿下的。”
有李氏这句话,陈沐沐的心神才微微安定下来。
李氏表明决心后,不再理会她,被子蒙头睡了过去。
陈沐沐心头诸多惊疑,熄灯躺下后辗转反侧,还是难以入眠,直到将近天亮,才勉强有些许睡意,才堪堪恍了神,便被早起的陈二狗敲门喊醒了。
身侧李氏已经不在,她揉着朦胧的睡眼开门,有些恼怒:“大清早的敲什么敲,昨晚闹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没睡够。”
睡眠不足,起床气她还是有的。
陈二狗知道她脾气,但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出事了。”
陈沐沐表情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出什么事情了?”
陈二狗盯着她的神色,有些踟蹰道:“沈天霸不见了,昨晚还好好的捆在一楼大厅里,第二天起来,却不见了踪影。”见陈沐沐表情不变,顿了顿道,“跟他来的那些杀手,全都死了。”
“灭口?”陈沐沐终于有些动容,眼里闪过一丝冷厉。
原来秦天漓说的处理,便是将那些随行的人,都灭口了?
为了一个沈天霸,牺牲那么多人,果然是个狠角色。
“不知道。”陈二狗摇头,眼里掠过几分思绪,“官府的人刚才来了,把那些死者都带走了,秦天漓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官府的人并不追究我们的责任。”
肯定不会追究他们责任,毕竟他们不说受害者,明明什么都没做的。
不过秦天漓说好善后,自然不会将他们拖下水,他如今该是巴不得他们都见不到官府的人才好。
何况他作为皇兄,怎么着官府也得给他面子。
陈沐沐沉吟少许,道:“官府没有找我们说什么,便走了?”
“秦天漓替我们说了。”陈二狗道。
也对,有刺客涌上来,王爷跟平民谁更容易拉仇恨,不言而喻。虽然沈天霸那帮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但秦天漓说是冲着他来,又有谁去怀疑?
陈沐沐眼神闪动,道:“不管他们,当做不知道。”
“这未免欺人太甚。”陈二狗依稀有些不平。
“弱肉强食罢了,这世上哪有绝对公平,若有一天你也站在食物链顶端,你也会这么做。”陈沐沐打个哈欠,“你别纠结了,我们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便要信守承诺,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万一那姓沈的,又来杀我们呢?”
“他不敢。”陈沐沐扯起嘴角,眼中一片冷漠,“他若来,我也不怕。”
再来的话,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死了残了谁求情都没用。
陈二狗点点头:“我也不怕。”
大不了拼了就是,他们总不能处处被动的。
说话间,他肚子忽然咕噜滚起了响亮的声音,陈沐沐诧异看过去。
陈二狗单手捂着肚子,脸皮一红:“早上喝了碗稀饭,可能是昨晚的食物还没清理完……”
话还没说完,他脸色大变,目光躲闪看着陈沐沐,“我去一趟茅厕,回来再与你说话。”
陈沐沐还没回话,他已经拔起双腿,一溜儿跑了,跟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般。
陈沐沐眼眸闪烁了下:“方才那声音……好像不仅仅是闹肚子那么简单,他今天应当有苦头吃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好像是吃了帮助排泄的药物?
陈沐沐也不多想,伸个懒腰,回房间梳洗,须臾李氏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装了大半碗的白米粥和一叠咸菜,说道:“适才见你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你,我和小丰几人都吃过了,这是你的。”
李氏除了性子懦弱,时不时拖他们后腿外,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
陈沐沐若有所思盯着桌面上的那碗粥,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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