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那一家子昨天晚上被杀了,他们的行踪官府肯定会调查,这世上有人做事能够滴水不漏,可这种人跟他们无缘。如果查到牛氏和罗氏曾经跑到她家里来“做客”,而她却没有如实交代,事情就复杂了。
反正说出去,对她也没有太大影响,还落得一个实诚的名声。
“你啊。”王捕头神色复杂,似是怜惜,又似无奈,“就你一个小姑娘,还跑出来跟人打斗,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幸好只断了一根肋骨,要是伤得再重一些,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看你怎么哭。”
陆锦丰陈二狗李氏三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流过诧异。
这个官差,似乎对陈沐沐挺关心的。
“多谢王大哥关心,下次我会注意的。”陈沐沐甜甜笑道。
别人不知道王捕头为什么对她比较关心,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因为王捕头也有个妹妹,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他不过是看到她想到自己妹妹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关心,也是叫人暖心的,尤其是对她这种缺爱的人来说。
何况跟官差打好关系,对她的生意只好不坏。
王捕快点点头,环顾里屋一周,说道:“陆夫人的案子还在查,若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们的。”
大家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幕后那人故意打断李氏的腿,却不露面,还把定北王府推到面前来,肯定是比较难缠的人物,官府一时半会查不到也是自然。
李氏却是轻轻一叹,说道:“王捕头,我看这个案子就这样算了吧,我不想追究了。”
王捕头一愣:“为什么?莫不是你知道了什么事情?”
李氏眸光有异光闪过,踟蹰片刻,点:“知道。”
王捕头道:“官府查案,必定是要有个结果的,你既然知道是谁打断你的腿,便告知于我,我也好向上头交差。”
李氏微微垂下眸子,好一会儿说道:“是牛氏找人来打断我的腿,那个人,不过是个江湖人物人物罢了,抓不到的。牛氏打我,也不过是为了泄私愤,如今她人已经走了,我便不想追究了。”
王捕头深深看一眼李氏,意味深长说道:“看来陆夫人心胸倒是宽广,即使被人打成这样子,近乎残废,也没有想着去报复。”
这言下之意,当然不是夸李氏心胸宽广,而是怀疑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李氏面色不变,低头道:“反正那疼痛已经过去了,我的腿也没有废掉,这便是很大的幸运了。牛氏是我的长辈,是我的婆婆,她如今遭到不幸,任何恩怨也该随风而去。”
王捕头眯起眼睛:“牛氏是你婆婆,你宽宏大量正常,但那被牛氏指使的江湖打手,你也不在意?”
王捕头眉头稍稍扬起,似笑非笑说道,“李氏,虽说江湖人物武功高生性狡诈难以逮捕,但若是官府一直盯着,未必没有机会把他捉拿归案。你,就不想替自己出口怨气?”
李氏身子一晃,摇摇头:“罢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她仰起头,看向王捕头:“王捕头你也说了,江湖人物武功高强性子狡诈,连你们都难于逮捕,而伤我的人罪不至死,等有天他出狱,必定会对我们家进行报复,而我们不过是普通农户,哪里是他的对手。”
李氏声音很低,但眼神却很誊定,“官府是为民做主的,而我们惹不起那个人,我也不希望步上陆大全那一家子的后尘,还请官府顺了民妇的心思,这案子就这么了结吧。”
王捕头眯眼打量着李氏,李氏神色不变,倔强地与他对视。
半响,王捕头笑了笑:“你这人倒是有趣。好,我回去会禀报大人,让他结了你的案子。”
“多谢王捕头。”李氏赶忙弯腰说道。
“这可使不得。”王捕头伸手搀扶住她,“你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而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你莫要折杀我。”
李氏还是一脸感激:“总之王捕头今天这番恩情,民妇记住了。”
冷不丁闹了这一出,陆锦丰陈沐沐和陈二狗都有些懵逼。
两人实在不明白李氏在想什么,大家都在追查伤害李氏的凶手,李氏却主动提出来不要官府插手。
没有官府插手,他们查到那个幕后人的难度就强上许多。
当然,在官府里当差的基本上都是混吃混喝的,办事根本不牢靠。
陈沐沐和陆锦丰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助他们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可虽不指望官府插手,可李氏这般行事,还是很耐人寻味的。
不过王捕头都不追究,陈沐沐和陆锦丰也就假装不知道了。
几人说着话,王捕头手下那些捕快已经搜查完毕,走到他身侧报告道:“老大,没有找到可疑东西。”
“那便回去了。”王捕头目光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对手下挥手道。
说走便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有给几人挽留的机会。
当然,陈沐沐几人也不会想把官差留下来生事,陆锦丰和陈二狗将一行人送到门口,王捕头忽然回头,对陆锦丰说道:“陆家一夜之间死了四口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为财而来,但陆大全几人死状极其凄惨,又似乎不是普通为财那么简单,倒像是泄愤。你们几个这几日小心点儿,说不定你们也被盯上了。”
陈二狗身子唬得一颤,小脸泛白道:“王捕快,我陈二狗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可不是在吓唬你。”王捕头面色凝重,“你若不信,可以去陆大全家里看看,尸体我们还没处理。”
“我们去看看。”陆锦丰眼中掠过一丝深沉,拉着陈二狗便朝陆大全一家走去。
与其忐忐忑忑胡思乱想,还不如亲眼所见,方能心里有数。
王捕头和一众捕快对视一眼,也跟在身后。
陆锦丰住的地方和陆家大宅还是有些距离的,几人步行,要走好一会才到。
只是还没到陆家大宅,大牛二牛忽然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王捕头,王捕头,出事了!”
看到陆锦丰和陈二狗也在,打个招呼,神色焦急说道:“村里又出了命案。”
“什么!”王捕头吃了一惊,“赶紧带路!”
几人匆匆朝命案的地方跑去,陆锦丰和陈二狗心下奇怪,便也跟着一众捕快跑。
来到那户人家门前,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房屋门前围了不少的村民,面露仓皇惧怕议论着,见到一众捕快,赶紧让出一条路。
捕快办案,百姓是不能插手围观的,王捕头带着捕快进那户人家的门,刚进门,就不觉倒吸口气。
陆锦丰和陈二狗不能进去,便问一侧的大牛二牛:“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谁死了?”
“不是谁死了,是这一家子都死了。”大牛说道,一脸的惊惧唏嘘,“死相和陆大全家里那些人一样,全是断手断脚,身上遍布伤痕,非常凄惨。”
这一户人家是陆家的族亲,在陆家这一族里颇有声望,平日里跟陆大全一家交情不错。
听说陆大全为人纵然抠门,但这位族亲,可是送了一锭金子呢。
一锭金子……
陆锦丰心头一凛,推开围观百姓,闯进了那户人家的屋子。
一进门,他也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
这屋里的情况,何止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断手断脚,身上伤痕遍布……大牛的形容还是轻的。
这些死者,被开膛破肚,四肢都被砍断,连肠子都出来了,屋里到处是血,何其恐怖。
“你怎么进来了?”王捕头皱着眉头,“这里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赶紧走,省得被吓晕了。”
“我胆子没那么小,况且,是你邀请我过来看死者的。”陆锦丰捂着鼻子,态度却很坚决。
“我是叫你去看你叔叔那一家子,毕竟你和他们最亲了。”王捕头道。
“这一家人,也是我的族亲。”陆锦丰说道。
“随便你了。”王捕头说不过他,索性放弃了,“你留下来可以,但绝对不可能破坏现场。”
“好。”陆锦丰应道。
王捕头见他应了,顾自忙着众捕快办事,没理会他。
人死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在屋子里,众捕快记录完案子,便找个几个草席,将散碎的尸体埋了。
照理说,案子还没结清楚,死者是不能入葬的。
但这一家子死得这么凄惨,根本不可能将这些残肢断臂捡回官府去,只能埋了。
然而还没埋好,又有人跑过来叫道:“王捕头,不好了,陆飞扬那一家子也全死了!”
陆飞扬,是陆家的族长。
依然是残肢断首,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王捕头安排捕快将这些尸体碎片捡了入葬,整理完后,都快崩溃了。
“村长,你去查一下这村里的人家,看看还有谁家有情况。”
在村里发生这种事情,村长面色非常难看,赶忙安排大牛二牛挨家挨户去察看。
好在只有这三户人家遇难,村里其他家都没有出事。
“这就奇怪了,出事的人家全都姓陆。”王捕快说道。
陆锦丰心念一动,正要说话,村头有一捕快急匆匆跑过来,说道:“王捕头,快去罗家村看看,那里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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