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124章 升堂

    牢房里关的犯人，一般在这年代就算受点伤或者死了都不会有人关心的，挺多报个意外。
    但正逢钦差巡察使来监察办案的时候，人命却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何况这个犯人，还是钦差大人点名要亲自查案的对象。
    在狱卒们的眼皮底下被人毒死，那往日里一些私底下的肮脏勾当就会被拉到明面上来，狱卒们可不敢大意，听到喊声急忙冲进牢房，将陈沐沐抬出牢狱。
    知府早就得到陈沐沐中毒的消息，吓得一张脸都白了，也顾不得她犯人的身份，特意去城里最大的药堂找了坐堂大夫来给她医治。
    “是砒霜。”李大夫给陈沐沐把完脉，又开了解毒的方子，一张脸严肃至极。
    钦差大人一双冷厉的眼神顿时扫向知府，知府膝盖一下子就软了。
    “可还有救？”秦天漓问道。
    他神色倒不见得有多担忧，陈沐沐这人狡猾奸诈，又会一些医术，她应当是知道那饭菜有问题的。
    知道饭菜有问题还敢吃，说明她心里有底，能确定自己不会死。
    虽然他并不觉得砒霜这东西吃了，还有抢救的余地。
    “草民开了两服药，照着方子熬药，吃个三四天，便无大碍了。”李大夫神色依然严肃，“这砒霜乃是剧毒之物，若是这姑娘服用的量再大一些，发现得再晚一些，只怕是在下，也回天无力。”
    竟是算得那么精准吗？
    秦天漓神色掠过一丝兴味，手一挥，早有下人把狱中陈沐沐吃的饭菜端了过来。
    “先生看看这饭菜可有问题，那丫头便是吃了这东西中毒的。”
    李大夫点点头，手拿银针在饭菜里搅拌几下，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他又嗅了嗅那饭菜的味道，神色冷然。
    “就是这饭菜，里面掺杂了剧毒砒霜！”
    做大夫的人，素来都是心怀病人，慈善为先的，遇到这种事情，饶是镇定如李大夫，也不觉神色染上几许薄怒。
    转头对钦差和秦天漓说道：“大人，使用砒霜者，心肠何其歹毒，这次若非发现的早，这丫头命大，否则就是一条人民了。草民斗胆向大人请求，一定要把这下毒的人找出来严惩！”
    “这个自然。”钦差捋了捋山羊胡须，“在本官眼皮底下也能发生如此事情，定然要严加查办，否则还怎么取信于民！”
    说话间，有衙役走了进来，低声对知府说道：“大人，那送饭菜的嫌犯抓到了。”
    知府神色一僵，心头隐隐掠过不好的预感。
    他那蠢儿子不会又做傻事了吧？
    他有心想把那嫌犯藏起来，钦差何等人精，瞧得他难看诡异的脸色，便隐隐猜出几分，当下脸色一沉，对那衙役冷声道：“那还不把嫌犯押上来，本官要升堂查案！”
    虽说临州是知府的地盘，但钦差的官衔比这知府还高出几个品阶呢，钦差在此，知府连个屁都不算。
    衙役看了知府一眼，应了声是便赶紧下去了。
    李大夫知道众人要谈事，便跟下人现行退下去煎药了。
    知府脸色越发难看，额角的细汗密密麻麻渗出了一片。
    “这案子倒是越来越有趣了。”秦天漓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瞟了知府一眼，“知府大人，你怎么的吓成这模样？”
    知府闻言，更是吓得一个哆嗦，恭声道：“下官管辖不力，在牢狱中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下官失职。”
    “是不是失职，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若你是清白的，本官不会为难你，否则。”钦差冷哼一声，拂袖出去了。
    “陈大人。”秦天漓盯着钦差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这老东西，还是这脾气，难办啊。”
    “殿下。”知府见四周无人，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一次，您得罩着我啊。”
    “沈玉亮。”秦天漓凝起了脸色，“虽然我母妃跟你也是族亲，但你这段时间做事最好收敛点，若真是出了事情，我母妃到底只是一介嫔妃，可顾不得上你这个所谓的族亲。”
    知府脊背一下子弯了下去，整张脸皱巴巴的，几乎都要皱成了苦瓜。
    秦天漓面上神色一敛，冷哼一声，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沈玉亮，我不管你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那丫头的案子我接了，陈良就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是要有个结果的。”
    他顿了顿，眼中狠戾掠过，“你必须得把自己摘得干净，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大义灭亲！”
    “下官明白。”知府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下官谨记王爷的恩情。”
    陈良就说升堂就升堂，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夕阳落山后，天色已经逐渐转晚，倦鸟归巢，旅人也该归家了，但钦差大人要升堂，省的是糕点有毒一案。
    百姓们顿时沸腾了，纷纷扔下手边的事情，一股脑儿朝衙门赶。
    陈记作坊的食物最是美味，整个临州城，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吃过陈记作坊的东西。
    百姓们对陈记作坊的印象，素来是——食物美味，价格合理，品种类多。
    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一岁稚儿，都对陈沐沐作坊里的食物颇具好感……当然，前提是在没有糕点中毒案件前。
    越是期待的东西，出了事情的时候，越是叫人愤怒。
    被有毒糕点伤到的百姓愤怒，没被有毒糕点毒到的百姓也愤怒，虽然上官家派来的大夫已经确保那些患者没有了生命危险，但那种做出有毒食物的作坊……天理不容！
    若是不能够眼看着它倒台，难消众人心头的怒火！
    百姓来得积极，钦差办案也积极，知府抖抖索索坐在上位，面对两侧的两尊大神，再面对群情激昂的百姓，头有些大。
    “升堂！”
    三班衙役列位好后，人犯陆大全夫妇被带上来，同时被害者的代表李大福几人也到了。
    百姓眼尖，一下子就看出要点来了：“大人，陈沐沐呢？”
    “那个做出有毒食物的黑心商人去哪里了？”
    “不是说要审她的案子，叫我们这些受害的百姓都过来了吗？”
    “陈沐沐人呢！陈沐沐不在，这案子怎么判！”
    百姓很激动，知府也头疼。不过他不是头一天当知府，面乱暴乱，也只是头疼了稍许，便迅速反应过来。
    “啪！”惊堂木重重拍在桌面上，知府大喝一声，“本官断案，肃静！”
    三班衙役也齐声助威，“肃静”的口号绵延荡漾，一下子盖过了百姓的纷杂。
    民不与官斗，知府都发话了，百姓再不忿，也只能安静下来。
    见局面被镇住了，知府松了口气，才解释道：“被告者陈沐沐不是不来，而是一炷香前，她在牢中吃了被下了砒霜的饭菜，如今还在昏迷中，不省人事。”
    众百姓哗然。
    虽然多少知道一些官府的内幕，那牢狱，犯人一旦住进去了，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但陈沐沐的案子还没结呢，人犯就在牢狱里出事，总不能是畏罪自杀吧？
    不对，畏罪自杀的话，大堂之下跪着的那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脑洞是厉害的，顿时各种猜测溜到飞起，议论声不绝于耳。
    钦差没有发话，百姓的喧哗知府纵然不满，也只能忍了，继续断案。
    他一拍惊堂木，道：“糕点中毒的案子本府知道你们都很关心，今天本府就给你们一个交代。陈沐沐是不是下毒的凶手且不说，但这堂下两人，却是给陈沐沐下毒的人。”
    百姓嘘声四起，陈沐沐若是那狠心黑心的商人，怎的还会被人下毒，难道这两人，是想要造成陈沐沐畏罪自杀的假象？
    知府也不阻止百姓们的猜测，只是再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大胆犯人陆大全和罗氏，尔等为何要加害陈沐沐，还不快从实招来，休得让本府严刑以待！”
    陆大全和罗氏虽然平日里为人猖狂混蛋，在大堂上问押，被官府责问的事情还是头一次。
    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和议论且不说，光是跪在大堂，面对两侧彪悍的衙役捕快以及传说中的知府，就已经让两人心里的弦差点崩断。乍听那惊堂木的声音，再听得知府的厉喝，当即吓得一阵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虽然慌张，但陆大全还是记得那人对他的交代，摇摇头，抵死不承认：“草民和媳妇不曾做过给人下毒的事情，我们只是给侄女送个饭菜，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大人明察，还给草民一个清白。”
    “啪！”知府大怒，惊堂木重重一拍，“陆大全和罗氏，事到如今，尔等还敢狡辩！传李大夫！”
    李大夫临州城的百姓大多还是认识的，这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品行皆优，许多人都受到过他的恩惠，他的医术人品毋庸置疑。见李大夫上堂，百姓们都给面子的落下一片安静。
    早有衙役把陆大全夫妇带给陈沐沐的饭菜端上来，李大夫证明那饭菜有毒。
    “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夫妇还有何话要说！”知府怒喝，“那陈沐沐好歹也是你们陆家的子女，你们缘何起了这般歹毒的心肠，欲要致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