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93章 立场

    盒子里除了厚厚的银票，还有一纸合约和小账本。
    陈沐沐拿过合约和小账本扫了一会，抬头：“所以，这些是我上个月的酬劳？”
    “正是你上个月的分成。”上官白喝了口茶，看她翻阅账本的模样，浅笑，“市场才方打开，你所画出来的那些图纸衣物确实很与众不同，深受富户人家的喜爱，但初期我们还只能在临州的范围里销售，且三天时间才能制出一批衣物，故利润并没有很丰厚。除去材料和人力的花费，所剩下来的分成，便只剩这么多了。”
    陈沐沐看一眼账本后边的数字，微微一笑，将账本放下，道：“二百六十两零三十个铜板，初期成绩还算不错。”
    上官白见她放下了账本，唇边泛起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怎么不继续看下去，人不可貌相，也不可轻信，即使是我，都不能保证不在账本里做手脚。”
    “如此简单的账本，一目十行便能算出来，何须仔细比较。”她也是一笑，唇边的笑意更加玩味，“而且我觉得，依照上官大哥你的人品，缺斤少两暗箱操作这种行为应该是没有的。”
    后面还有一句，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能在生意场上混的人，有几个是不计较得失的傻子，商人最守信用，一次不诚，百次不用，何况上官白还想继续跟她做新的生意，他敢在这一次的账本上坑她么？
    “陈姑娘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奇女子，与常人是不同的。”上官白是聪明人，很快理解她话里的含义，苦笑摇头，将一侧的算盘拨到一边，“上官家的衣坊虽然只是开端，但我相信长久合作下去，与姑娘你将有莫大的好处，上官家的实力，亦不负姑娘你的期盼。”
    陈沐沐微微一笑，抿了口茶：“但愿如此。”
    古代不如现代，除了宫廷中那些爱比美的女人，谁会那么追求时尚？
    她用成衣设计图发家，也不过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衣服太丑了才被她打开市场，但古人崇尚精简节约，普通人家一件好的衣服可以穿几年；达官贵人要的衣服样式，要保守内敛，几年过后，约莫也吃光了她的脑洞。
    想要靠成衣设计吃一辈子饭，太难了。毕竟花花绿绿太过于美艳的衣服，是会被这个社会所抨击的。
    所以比起成衣设计的生意，她更在意食品生意的合作——民以食为天，哪个朝代都有吃货，有一天民在，就不缺食品市场的生意，而且食品市场的利润也是极为可观的。
    只是她现在根基太浅，市场起步又太晚，手上还没有多少本金，那么快速挣钱的办法，也只能是找人合作了。
    上官白，便是她一直在等的合作对象。
    陈沐沐一直不开口，上官白只好率先打开话题：“陈姑娘，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愉快的合作，不如咱们再继续合作别的东西，实现双赢的局面？”
    终于等到了。
    陈沐沐抿嘴，清浅一笑：“上官大哥指的是什么？我这人，貌似除了会画几张画外，别的可不太会了。”
    “陈姑娘全身都是宝，莫要妄自菲薄。”上官白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装傻，莞尔一笑，开门见山，“不知道陈姑娘家的鱼圆等食品生意，有没有想要合作的人选？”
    “这个还没有，毕竟这段时间在菜市卖得挺好的，为何要想着跟别人共分一碗羮。”陈沐沐轻描淡写说着，将自己的心思掩盖下来，整个人瞧着，似是一点都不在意他起的话头一般。
    上官白无奈，“陈姑娘，既然你我已经坐到这张桌子上，你我也不是生客，有条件你不妨说出来，我上官家能满足的，若是没有不合时宜，定是同意的。”
    陈沐沐眸光转了转，依然否认：“我考虑考虑。”
    “这没什么可考虑的，在菜市售卖点心的方式也就一时能博得人眼球，长此以往，不但使得人们的新鲜感退去，你制作点心的成本也将更高，而且一家独大的生意红红火火，影响了别人的生意，怕是也会惹祸上身。”上官白把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温和如风，“陈姑娘是个聪明人，理当明白，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富贵险中求，既是做生意，能赚钱便好，又哪里顾及得上那么多。”陈沐沐抿了口茶，目光含笑望过去，“这世上总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上官大哥你说呢？”
    上官白眉角一抽，微微敛下眉眼，唇边的笑意依稀如沐春风：“但若是能够两全其美，依照姑娘你的性子，怕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橄榄枝已经伸得这么长了，再不接，怕是要缩回去了。
    陈沐沐笑盈盈的，弯了一双如月的眼睛：“那要看对方的诚意了。”
    美目盈盈，狡黠灵动，明明是还未长开的一张少女脸，五官也不见得有多惊艳，拼凑一起，却无端生出了几分画龙点睛的惊艳感。被那双清盈的目光盯着，纵是满心算计，在那瞬间也有短暂的无力。
    上官白眸光游离了一下，很快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回归正经和肃穆。
    “依然是技术入股如何，你把你做点心的方式传授于我们，卖出去的点心，我们九一分成。”
    “那一分利，还不足我自己卖出去的钱零头。”陈沐沐毫不客气打脸吐槽。
    “若只是在临州城售卖，自然不足姑娘你售卖食品的零头。但若是推往全国各地一百三十省，也是不少的收入。”上官白也不急，清浅笑着，“况且你只负责出食谱，其他皆不用发愁，一分利于你而言，省时省力，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一分利，都不够我塞牙缝。”陈沐沐翻个白眼，“就会拿全国来说事，我自己就不能推广全国吗？”
    “但需要时间不是么？从三星镇出发，离开临州，直到全国，不说要经历多少波折和磨难，光是时间，怕是不可能少于十年吧。”上官白唇边笑意更深，“十年后，陈姑娘又如何能确定自己还能保留初心？”
    十年后，在古代来说，女人都该有几个孩子了。
    陈沐沐斜他：“你这是恐吓我？”
    “这是好言相劝。”上官白淡定辩驳，“何况，我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一分利，休想。”陈沐沐踟蹰稍许，坚定拒绝。
    “那咱们换个方式。”上官白依然笑着，像只狐狸，“上官家一次性买断你家鱼圆等点心制作方式，如何？”
    竭泽而渔，为了一时利益断送自己日后财路的方式，她才不干。
    “不卖。”陈沐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食品生意市场那么大，她可不会让自己被栓死。
    “一千两银子。”上官白莞尔，“只是几个方子，却挣取了十年的钱，值得了。要知道点心只是点心，却不会是主食，时间一长，总会有吃腻的那天。”
    “民以食为天，人活一天，就得进食。诚如你所说，点心是会吃腻的，可米饭猪肉等主食，却是一辈子都吃不腻的。”陈沐沐丝毫不怂，神态自若，“上官大哥约莫是误会了，我会做的食物，可不仅仅只是点心。比如鱼圆鱼丸，是菜肴，而不是点心。”
    上官白眼神微微眯起，唇边的笑意不变：“所以依照陈姑娘的意思呢？”
    “鱼圆鱼丸的方子我可以卖给你，但日后我自己若是开酒楼的话，这些食物，我同样可以制作卖出去。”
    “这可行不通。”上官白当场便否决了，“生意若做，便要做独一无二的，你家的点心生意目前算得上如日中天，做的便是喙头和新鲜，若是你也做了同样的生意，我们上官家的酒楼方子买的也便没有意义了。”
    “当然不是让你吃亏，我会告诉别人，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们上官家售卖的鱼圆点心，与我做的点心乃是同一家。这食客总是络绎不绝的，不见得谁都愿意去市场买我的鱼圆点心，不至于断了你们的财路。”
    “既然要买，为何要吃这暗亏？”上官白浅浅抿了一口茶，“陈姑娘一心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却似乎忘记了，我上官家家大业大，并不差那一两款的新鲜点心，你的喙头能火一两个月，又如何能熬接下来的几年？”
    “跟我们合作，看似竭泽而渔，却不失为睿智的做法。池塘里的鱼若是难以难以卖出了，为何还要留到明年？全捉了去卖，将池塘新种别的东西，来年的收入未必更差。”
    陈沐沐一怔，眸光流转，有些复杂望着他。
    许是多时没有大的竞争，在古代的生意也一直顺风顺水，让她目光逐渐短浅，看事情也越发片面。上官白的话虽然是站在对立的场面争取利益，却也点醒了她——竭泽而渔，贬义词未必含的都是贬义。
    池塘里的鱼没人买了，或是周围的人不爱吃了，卖掉那些鱼做点别的什么，加入新的血液，池塘来年又是一个丰收。
    抱残守缺，不如创新。
    上官白见她思索，也不打扰她，静静品茗，让她慢慢斟酌。
    陈沐沐想了许久，眸光流转，看向上官白的眼睛：“你与我说点实诚的话，我若将我那点心坊里所有食品的制作方式卖于你，上官家肯出多少银子？”
    “最多两千两银子。”上官白目光温和，神色依然从容自若，“都只是一些小吃，纵然卖到全国，也未必赚的更多银子。”
    “我要三千两银子。”陈沐沐心下计较一番，沉声道，“若给得这个价，我便把那些鱼圆和点心的方子传授与你。”
    “陈姑娘这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上官白把弄着白玉扳指，神色温和，语气隐隐带了丝不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