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素来都是关起门来再打架,在敌人面前,陈沐沐还是会给陆锦丰几分面子的。
嘻嘻一笑,说道:“还是你说的有道理,这里的东西必须得少接触,省得惹上什么麻烦。”
“死丫头,你说谁麻烦呢!”李念心情不好,一听顿时炸了,眼睛一瞪,就要过来教训陈沐沐。
李念媳妇赶紧拉住他胳膊,低声道:“死鬼,你哪里是她对手,那死丫头力大无穷,刚刚都把我锄头抢走了,不然我躲进屋子里干嘛,何况陆家那小畜生还在呢!”
李念身子一僵,动作生生卡住了。
“虚伪,欺软怕硬。”陈沐沐毫不客气嘲讽,小指对他勾了勾,“不是想揍我吗?来吧,我给你机会。”
“欺人太甚!”陈沐沐的行为成功挑衅了李念,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竟敢跟他叫嚣!李念心火一起,挥舞着拳头就朝陈沐沐打过来。
陆锦丰步子一动,陈沐沐将他往后一拉,淡淡说道:“你且看着吧,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然后在陆锦丰和赵春花的眼皮下,抬脚,狠狠一脚踹出去。
“嘭!”“啊!”
夜幕中完美的抛物线掠过,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念从里屋被踹出去,径直跌在院子里,半点爬不起来,嗷嗷嗷叫着痛,眼泪出来前,视觉中出现一条腿。他抬头,正看到阴影下李氏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
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是打心里看不起这个姐姐的,不仅仅因为贫穷,更是因为传统观念下的鄙视。
出嫁多年,没能为娘家带来什么好处不说,还名声烂臭,简直丢尽了老李家的脸,要不是杀人要偿命,他都想找根绳子把她吊死算了,省得看到让他戳心。
然而有这么一天,那个一直被他轻视鄙视蔑视的姐姐,以俯瞰的姿势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
何止是老脸丢尽无地自容,简直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都想当场撞墙去死了!
这世上,谁都可以嘲笑他,看不起他,唯独这个女人不可以!
她那种烂货,谁跟她比都是自掉身价倍感恶心。
于是,在看到那只脚晃了下时候,他下意识便喊道:“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
李氏想要迈步的身子一僵,低头正好在烛光中撞入他的眼神。
厌嫌,鄙弃,恶心,畏惧。
呵,这是她的亲弟弟啊,唯一的弟弟,她曾经疼过爱过帮着母亲养过几年的弟弟啊!
他看她,用的是这样的眼神。
在他眼中,她如此不堪,如此肮脏。
李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成拳头,眼里的晶莹流转,她微微合上眼睛,在瞬息之间将泪水吞了回去。
喉咙里有些苦,是泪水的味道。
可是眼泪,只属于弱者,只属于可怜的人,在李念面前,她不想做这样的可怜人。
坚定迈开步子,直视前方,声音随夜风飘来,不咸不淡。
“我没想过要扶你起来。”
“额。”李念一愣,望着李氏毅然离开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女人,竟然任由他倒在地上不予理会?她什么时候这么狠心了,他可是老李家的独苗!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狠心了,方才陆锦丰揍他的时候,她不也没阻止吗?陆锦丰是她儿子,她要是阻止,那个小野种肯定不敢再下手,然而,她没有阻止。
这个女人,似乎变了,跟想象中的,跟印象中的那个柔弱凄苦可怜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他姐姐了,也不再关心他了。
李念鼻头莫名有些酸,置气似的哼道:“就这么巴不得我死了,难不成希望老李家绝后不成?”
他声音挺大,李氏自然听到了,却是头也没回,顾自爬上牛车。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已不是李家的人,李家的事情,与我何干?”
这这这……这是那个愚善愚蠢的女人说的话?这是如假包换的李柳儿,而不是别人冒充的?
李念瞪圆了眼睛。
“嗨,二舅舅,问你服不服气,不服气咱们再来玩玩?”
呆愣间,陈沐沐来到他身侧,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亲娘咧,她刚才那一脚,差点没把他踢到房梁上,他肋骨可能都断了好么!
李念哪敢再挑衅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还不想残废,赶忙摇头:“我服了服了,不玩了,你们赶紧走吧!”
这群煞星,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那可不行,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走了,万一你还不服气怎么办?”陈沐沐食指摩挲着下巴,状似在沉吟。
这言下之意,还想再揍他一顿?他身上还有几根好骨头能让她折腾!
李念吓得魂飞魄散,漏风的牙齿话都说不全了:“姑奶奶,你,你们都把我打成这样子了,还,还想怎样啊!”
“哎呀,看你这模样,确实也挺惨的了。”陈沐沐噗嗤一笑,在他腰侧轻轻踢了一脚,“那今天就放过你一马吧,什么事情都有度,万一把你踩死了可就不好了。”
她微笑着,霍地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二舅舅,我这人不但卑鄙,而且无耻,最大的优点还是睚眦必报,今天的账我是暂时放下了,但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你把你全身骨头都拆了!”
她的声音阴险邪恶,她的眼神天真无邪,两者冲突,却生生勾勒出地狱魂使的阴冷气概。
李念呼吸一滞,身子不可微见抖了抖。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也是不能招惹的人啊!
“走了陈沐沐。”陆锦丰看着她恶整李念,心中暗道痛快,本想着再折腾一下李念,但随行的老李头、李老二以及李氏、王大娘都已经上了车,便不能再耽搁了,只得出声提醒。
“嗯,走吧。”陈沐沐成功威胁了人,笑眯眯跟陆锦丰离开。
“怎么有种感觉,你好像玩得没过瘾?”上车之后,陆锦丰见她心情甚好,奇怪问道。
“是没玩过瘾,可再玩下去,人就被玩坏了。”陈沐沐莞尔,“恶人自有恶人磨,今天娘和王大娘受的气都讨回来了,那家人的账便算清了,他们要是还不知道收敛,有的是报应等着。”
这话是说给李氏和王大娘听的,王大娘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有些担忧看向李氏。
毕竟是亲弟弟,这般折腾李念两口子,李氏心里会不舒服的吧?
李氏心里确实不舒服,但她的不舒服,却不是因为陆锦丰和陈沐沐打了那两口子,而是自己熟悉的亲人,再不复回去。
对上王大娘以及陆锦丰陈沐沐担忧的眼,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放心吧,我没有那样脆弱。李念他活该,世间讲究因果报应,这是他自己找的,如今他已经不再是我弟弟,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娘能这样想,就好了。”陈沐沐别有深意说道,“小丰听着心里会很高兴的。”
躺着也中枪的陆锦丰看她一眼,没有发话。
李氏能够想通是好事,不管用的是什么办法。
“好好好,事情总算能解决了。”略微的沉默之后,王大娘喜悦出声道,“人果然有时候太软弱,就会被人拿捏啊。”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陈沐沐若有所思看向李氏,附和点头,“没错,人有时候就是一种欺软怕硬的生物,对有些人不能一味退让,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该强势时候必须得强势,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和在乎的人。”
这话她已经提了两次了,至于李氏听不听得进去,她就管不着了。
她微微感叹,“女人当自强,得从内心真正强才行。”
李氏沉默睨她一眼,偏过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很太平,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夜已经有些深了,把牛车和驴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后,老李头和李老二就回去了。
陈沐沐惦念着明天还有约会要赴,早早收拾一番,陷入梦乡。
因为晚上事多,翌日黎明醒过来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
陈沐沐掀开被子,吓了一跳,对端水进来的陆锦丰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昨天也累了,今天去镇上,也没必要去得那么早。”陆锦丰说道,将水盆放在桌面上,“既然醒了,那就起吧,等会儿还有得忙活。”
“好。”昨晚睡前她和李氏王大娘商量了下,打算在村子里买下一块地建个房子,白天去镇上前到村长那里探个口风,看看需要花多少银子,好筹划后面的事情。这会儿也不偷懒,穿了鞋子就下床。
粗粗吃了早饭,一行人正打算出发,王大娘的院子里却来了客人。
“敢问陆锦丰公子和陈沐沐姑娘在家吗?”栅栏外,斯文俊朗的小厮扬声问道。
“在的。”李氏眼中掠过疑惑,回头朝里屋喊了一声,“小丰,沐沐,有人找。”
“这么快?”正在翻弄东西的陈沐沐一怔,赶忙出门来。
不愧是羽衣坊,办事效率就是这么高,昨天傍晚她才跟管事的讨价还价,还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这才一夜过去,就想好了?
出得门来,却见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院子外,白衣蹁跹的公子风中傲立,特别扎眼。
“怎么是你?”陈沐沐看到来人,惊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上官白,你姓上官,该不会是上官家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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