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幻灭之时》第21章孤儿‘怨’（下）

    在陈诺缓缓松开拳头的时候，已经离开的徐明有点迷茫的坐在了破旧的吉普车上。在吉普车摇晃启动的那一瞬间，他恍惚着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一抹嗜血的残阳之下，整个南都在异界怪物的围困下进入了最为激烈的厮杀阶段。
    “师长！外城防线已经坚持不住了，能不能再给点援兵！”记忆中徐明已经忘了说这一句话的人叫什么，但是那时候他双手还在脚也没少，但是整个人却很颓废。
    毕竟曾经意气风发成了最年轻的连部政委，结果几年前忽然怪物来了。部队打残被整编再打残再整编，身边的熟悉人一个接着一个死了，残了，失踪了，只剩下徐明叼着烟蹲在边上看着几个穿着残破军装的人在那里争执。
    “援兵！哪里来的援兵，不是刚给你支援了三百人吗？”那时候的卢将军同样是脸色颓废，因为整个南都被怪物重重围困，外援断绝只能依靠城内不到三千人的正规军以及凑起来的五千乌合之众作为守备。
    “别提了！那三百人三分之一是怂包，三分之一是傻子，好不容易剩下三分之一连枪都没摸过！你就算给支援也至少给点接受过训练的啊！”
    “没有！城里哪里还有接受过训练的士兵!如果有早就被拉出来了。”卢将军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变得嘶哑的，徐明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几年前这位将军声音还很雄壮。
    “不！城里还有几千至少经受过一年训练的部队！”徐明不记得这句话是哪位说的，但是他却依稀的记得那位的样子，至少是死的样子。
    “什么？几千？”所有人包括徐明都惊讶于这个部队的数量。
    “是的！城里至少有几千经受过军事化训练的孤儿！他们守纪律，勇敢！而且射击的准头都还可以。”
    “但TMD他们都是孩子！年级最大都还不到十八！”徐明不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第一个说这句话的是他记忆中另外一个战死的参谋。
    “城破了他们也得死！既然早晚都会死，为什么不能死的有尊严一点！”
    “我不同意！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让半大的娃娃上战场！”
    “那就把年长的妇女和老人送上战场！反正如果城破了他们都会死，死在战场上结局反而好点！”
    “那你为什么不上战场！”
    “我怎么没上？老子的爹，老丈人全TMD被怪物吃了，我TMD命是捡回来的，我的娃娃也在童子营里面！我自己把自己儿子推到战场里面怎么了！！就算死也是老子儿子死一块儿！”
    “……”徐明记得那是一场沉寂许久的沉默，直到防线吃紧的警报呜哇呜哇的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将军才做出了最后了决定。
    “通知下去！让孤儿营携带武器充当部队辅助兵！”徐明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他只是跟着自己的长官如同一具死尸一样的走着。
    看着那些稚嫩的娃娃穿着宽大的军装排着队踏入战壕，扛着板凳才能够到战壕上扣动扳机。
    不明白怪物的种类，惨叫着被钩爪魔拽上半空摔死。不知道做好侦查，一头扎进上百个哥布林的包围圈。因为害怕拉响了手雷，却没能丢出去结果把自己炸死。
    徐明清楚的记得那位说带着自己儿子上战场的军人最后背着自己儿子的尸体拉响身上的炸药包，只为带着那把他儿子脑袋摘下了的镰刀怪一起死而已。
    “儿子！阿爸对不起你！阿爸带你找你妈！”轰然巨响中，徐明记得那天以后一个月他的眼睛看东西都是红的。
    吉普车的摇晃中徐明抓住了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在南都保卫战最后的几天里他丢掉了自己的胳膊和半截腿。
    但至少他还活着，用丢掉的胳膊救了一个叫雷信的娃娃。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扑过去把对方救下来，也许是因为在会议室里他没有为孤儿们说一句话感到愧疚吧。
    “徐上校！你说新来的赵将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徐明的耳边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不知道！不过雷小子，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下车看看！”没错驾驶位置上坐着的就是雷信，一个不放心同为孤儿的弟弟妹妹们赶回来看看的人。
    “不下去了！下去那帮小家伙就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且现在小陈子管的也挺好的！之前莽子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怕他管不好撂下弟弟妹妹们跑了。”雷信压低声音说着，徐明有点羡慕的看着这个家伙，因为他每次说话因为强健的心扉功能都会带动空气产生震动。
    “你快凝穴了吧！”徐明忽然问了一句。
    “恩！快了.徐叔！当年你有没有后悔救我？”雷信小声的问着，只不过他的嗓门哪怕的小声依旧震的徐明耳朵嗡嗡的。
    “如果说没有你肯定不信！”徐明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衣袖，“但至少比起死了的，我们都还活着！”
    “的确！我们都还活着，但是憨子，大宝，米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雷信忽然踩下了刹车，表情极其狰狞的看着徐明，一只手枪非常突然的出现在他手里，枪口直指徐明的脑门。
    “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要我们这帮已经没爹妈的娃娃上战场！明明城里有上百万人！”雷信的表情极其的狰狞。
    “为什么？那是我的不过是一个连部政委，连参加会议时都是恍恍惚惚的，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左右卢督的思想呢？”徐明眼神呆滞的看着雷信，四年前他为了救他付出了一条胳膊，但是四年后这个长大的娃娃却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
    “是啊！确实如此！”雷信缓缓的放下枪，然后再次发动车子。
    “徐叔！可以的话还是离开府城吧！”雷信小声的说着，他的表情逐步平复，和刚才那要杀人的样貌完全判若两人。
    “雷子！你体内的兽血还没完全融合吗？”徐明没有顺着雷信的话茬接下去，而是低着头问着。
    “想要快速的获得力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不过，叔！姓赵的看着可不像是好人！这枪是他给的，也是他告诉我是你怂恿卢督把孤儿们送上战场！”雷信把枪丢在了座位上缓缓的说着。
    “这世道能当上府督的又有几个能算得上是好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会怪你，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缓缓的把烟叼在嘴里，徐明继续用那只单手点燃了这只价格不菲的烟。
    “回到府城以后记得去禁闭室报道！”徐明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圈，他的那看起来迷蒙的眼睛透过烟雾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岗上，在那里一个狙击枪的镜头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将军！那个姓雷的小子没动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吉普车的狙击指挥人员小声通过远程步话机和自己的上级联系着。
    “没动手就让他继续活着吧！看来这事儿比我预想的还有意思！有意思！”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府督，只不过在阴暗的房间里他表情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