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婷说起自己的家乡,眼睛总是很明亮,专注地望着那一汪澄澈的湖泊,就好像能够透过湖水看到她的老家一样,巫山巫峡云雨的缠绵,岷江在她们的血液中流淌,都江堰水利工程是她们的骄傲,火锅文化和美食味道,一提到这些东西,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程曦有些无法理解四川人对家乡的那种强烈的认同感和骄傲感,就像,其听省份的人也无法理解湖南人为什么喜欢吃辣一样。
于是,程曦多看了余梦婷一眼,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啊……
余梦婷看程曦盯着自己看,轻笑起来,牵着她的手,沿着湖畔走动,周围的银杏树陆续落叶,落到了地上的碾成泥,落到了湖里的飘然远去。
她似乎把程曦当成了倾述人,宿舍其他两人,缑飞燕过于单纯,别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也很容易把听到的话说出来,而她又和刘婕妤性格合不来,所以能说话的人,同样是孤孤零零的程曦了。
“有人说我们四川人不太上进,没有志气,我却觉得我们小富即安,与世无争,过自己的日子实实在在就好。”余梦婷说道:”其实我们的巴蜀文化,自己的军工,自己的大学,该发展的工商业旅游业一个也没落下,只是对这些,我们从来都不说说起,不争千年古都,不争先进城市,这些东西,都不如我们朋友几个一起搭伙,在串串店吃麻辣烫撸串串,打打牌,摆龙门阵来得实在。”
余梦婷笑了笑,说,“我很喜欢我的家乡,喜欢它的包容和复杂,在这片土地上汇聚了不同的民族,更喜欢它的简单的和纯粹,以前在一中读书,周末放假了,就回家睡个懒洋洋的午觉,睡醒了,就能听到满大街都是打麻将的声音,要是爸妈没回家,还可以到邻居家去串门蹭饭吃,街头结尾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热情,这或许就是我喜欢家乡的地方。”
“有机会的话,我们也想去四川走一遭,想见见口中那个美好无比的家乡。”程曦微微一笑。
“会有机会的,下个暑假们要是来,可以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好招待们。”余梦婷很真诚的邀请。
“嗯。”
余梦婷和程曦又走了很远,几乎围绕着整个泽湖走了一圈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隔着很远的灯光渐渐亮起,蒙胧胧的,看不真切,身边的游客也少了很多,大部分都回去了,取而代之的就居住在周围居民,老人小孩,一家三口都有,那些三三两两的大学生们也收拾东西回去了。
老实说,程曦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交谈者,他不擅长说话,只是喜欢静静地听着,平时和方宁相处的时候,也多半都似乎方宁说话。
然后程曦再说一两句,换作是其他人,早就受不了她那种无所谓的性格,也只有方宁,才喜欢安静恬淡的程曦。
好在,这个时候,不需要程曦多说什么话题来活跃气氛,她只需要耳朵来听,听比平时话多起来的余梦婷说话。
“去那里坐坐吧。”程曦指了指湖边的一处台子,有桌椅凳子。
余梦婷坐了下来,托着腮倚再栏杆上看湖,忽然轻唱起了家乡的民谣灯歌,开始还是轻轻的哼调,然后就是开始唱起来了。
黄杨扁担软溜溜哇
姐哥呀哈里呀
挑挑白米下柳州哇
姐呀姐呀下柳州哇
哥呀哈里呀
姐呀姐呀下柳州哇
哥呀哈里呀
人说柳州的姑娘好哇
姐哥呀哈里呀
柳州姑娘会梳头哇
姐呀姐呀会梳头哇
哥呀哈里呀
大姐梳一个盘龙髻呀
姐哥呀哈里呀
二姐梳一个茶花绺呀。
程曦静静地听着余梦婷唱歌,这个女孩拥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声音清澈,温柔的不像话。
“这是们家乡的山歌民谣吗?”程曦侧了侧头,问道:“歌名叫什么,蛮好听的。”
“嗯,是的,歌名叫黄杨扁担,是我们家乡里很老的歌了,我们那边的阿妈阿婆基本上会唱,我唱得不好,以前我们那有位阿姐唱的更加优美。”余梦婷挽着发鬓,温声细语的说。
她的普通话其实是很标准的,咬字很清晰,和人交谈的时候,很少带着川音川腔,程曦也还是第一次听到余梦婷用四川方言唱山歌。
越深入了解这个女孩,就越能发现她的魅力所在,不仅仅是体现在她的书卷气上面,更体现在她的内涵上,每当剥开她的一层面目,自以为是很了解她了,然后又是另一番面目,迷雾重重。
有那么一刻,程曦突然很想知道她和那个叫何似男生的故事。
但是她又忍住了,她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的,就如同她和方宁相处那么多年,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打探他的秘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程曦才知道余梦婷和何似的故事,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余梦婷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依靠在亭台柱子上,问道:“一直很少听说起和方宁的故事,们两人是怎么样走到一起的?们到底是谁追的谁?”
“我们?”程曦微愣一下,慢慢回忆起来,老实说,她的记忆非常好,很久以前的事情都够快速的记忆起来,而且仿佛就在昨日一样,历历在目,但是在回忆谁追谁的这个问题上,她的记忆却有了点偏差。
“唔,也没有谁特意去追谁,当时我们都在读初中,只是恰好是同班同桌而已,后来运气很好,分班也没有分开,就继续相处,我也没什么可以聊的来的朋友,就方宁一个朋友,久而久之就有了感情,只是当时我们两人虽然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但是谁都没说说来,默默地藏在心里,后来准备读高中的时候,在去一次桃花岛的时候,他还是跟我表白了,我答应了。”
“日久生情么?”余梦婷吐了吐舌头,”很不错的开始,两小无猜,又有同桌感情,真是天作之合啊!”
程曦莞尔一笑,“是的吧。”
“再然后啊……同行的路上,我也遇到过几个竞争对手,但最终,和他走到最后的还是我。”程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锋利忽而无声无息地消退了,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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