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还是有人道:“咱们也瞧瞧去——”
“那李云心倒是做了件大事……但之前那个什么圣人也说了。云山里有许多的宝贝,他必定都带了出来……”
听了这话白云心立时瞪起眼睛看向群妖:“谁在说话?滚出来!”
那妖魔登时不吱声了。可他这句话仿佛打开什么魔盒——群妖此前志得意满要夺取宝物。结果未出师宝物就被毁了。虽说他们不像道君一样谋划了许多年,心中极度愤恨,但总也有些遗憾、不甘心。
到这时候这种情绪亦被这几句话挑了起来——虽说心中佩服李云心做了件漂亮事,然而……
他们毕竟是妖魔呀。
于是七嘴八舌道:“你只管护着你的情郎去,还要绑着咱们的手脚不成?天地这么大,咱们往别处去看看可不关你的事——走走走、同去同去!”
说了这话,天上的一群修为颇高的大妖便闹哄哄、一窝蜂地往云山起飞处去了。
地上那些修为稍低的,也随着他们往那里看热闹去——除了煞君座下的数百妖王。很快的,荒原之上便再次有数千的妖魔现身,汇成一片人海,仿佛要再一次冲击云山。
白云心虽然行事泼辣,但对这种情景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能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如此多的妖魔的。便立时附身冲回到地面上,叫道:“君上!”
她冲上天去的时候,煞君仍然重伤在身,体内妖力衰竭。
她此前对白云心说自己命不久矣实非虚言——体内的神魂残缺、又无海量的妖力修补,自然很难活了。
可这时候白云心重回到她身边,却发现煞君与此前已是天壤之别了。她的气色看起来丰润生动,精气神都极充足,仿佛眨眼之间就重回了巅峰的状态。
这叫女妖吃惊:“君上你……”
煞君轻轻摆了摆手。气势与自信重回到她身上。但白云心仍可觉察亦有一丝疑色也在她上徘徊不去——煞君此刻有了很重的心事。
她在先前立足的山岗上转了身,对上下的一众妖王道:“云山那里既然出了事,你们也就跟过去瞧一瞧吧。但不可参与其中,只在一边掠阵。”
众妖却略迟疑,并未当即领命。
此前煞君斩杀骸骨气势慑人。但其后龙五来到大放厥词、天上又有三位龙子相争她却一直未出手……这些情景看在眼中,便有妖魔生疑。那板凳得道的驼驼老祖就笑了笑:“君上当真要咱们如此?咱们更担心君上在此前的争斗里受了伤……如今情势险恶,咱们一旦去了,谁为君上护驾?”
说了这话,群妖一片沉默,在夜色之中勾勾盯着煞君看。
若是换了个什么道士、剑士,瞧见这情景非得浑身直冒凉气不可——这些妖魔前一刻还在煞君的眼皮子底下与骸骨死斗,仿佛是忠心耿耿的兵将。然而到了如今……一旦怀疑煞君受创,便都如此瞧她……
仿佛是一群饥饿的狼,在盯着什么可口的猎物。
可煞君似乎并不诧异。这种情景对于妖魔而言乃是常态——他们虽然修行有成得了人身学会人话穿了人的衣裳,但本质里还是介于人与兽之间。他们有了人的聪明才智,却鲜有人的理智约束。于是这聪明叫兽性的那一部分变得更加狡诈危险——
哪怕是从前高高在上的人物变得弱小了……他们便会想要将其撕了吞了,以得到些什么利益。
这也是为何琴君与睚眦在被骸骨重伤之后孤身二人待在漫卷山中而不去聚拢他们残存的部将——因为那样可能更危险。如今不是从前的时候了。如今,某种模糊却又的确存在的规则被打破——妖魔不再必须躲躲藏藏,龙子也未必不能被杀死。对于人道而言是末法时代,对于妖魔来说却是新生。
煞君便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寒意:“怎么。想生事?”
她如此直白地说了这话,抬手往群妖当中一点——
指尖嗡的一声绽出一道金光,直刺入那驼驼老祖的眉心:“当我容忍你是没什么限度的么!?”
金光一闪即逝,短暂得仿若幻象。但群妖再往那驼驼老祖立足处一看,皆噤若寒蝉。先沉默着愣了一两息的功夫,便纷纷叫道:“君上说得正是、正是!是该掠阵去……走走走……”
不多时,一哄而散。
只余地上一只方头方脑的榆木板凳。
没人理会这板凳。待群妖散去,煞君才往虚空中踏了一步。于是整个人凌空而起,向远处遁走——她步履从容然而速度奇快。倒仿佛不是她在走,而是大地在飞速地后退。
白云心也被她这遁法裹进去,由是晓得,煞君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
“如果老五说的乾坤子母盘是真的,倒的确是威力奇大。”煞君一边走一边低沉地说,“我妖力本已枯竭了。但刚才一瞬间李云心竟又操纵地气给我补了回来……难以想象。”
说了这话又叹口气:“他既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手段,想来琴君也落不得好。只怕如今也被他制服了。”
白云心担忧道:“君上,他……”
煞君摆摆手:“他和琴君的事,我不再管了。我不是那些蠢物。道理总还略知道一些。我受伤虽也是拜他所赐,但他敢救我也是好胆气。只是这样一件宝贝……我如何也想不到他当真敢毁了。”
“也想不到他敢杀通天君……唉,更想不到——”她遁走极快。感慨这么几句的功夫便已到了漫卷山下的平原当中,已距山崖数十里了。
便停了步子,往地上扫一眼。
地上满是尸首、血污、残破的兵甲。白云心瞧见这情景直皱眉头,但煞君却看得仔细。如此细细体察了一会儿,才伸手一招。
一个物件儿从地上跳起来,正落在她手中。
白云心定睛一看,意识到这东西很熟悉。再一想,晓得本该是属于李云心的。
是一柄泪竹骨的折扇,白扇面。煞君微微皱眉将手一抖,折扇刷拉一声打开——白纸扇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倘不仔细看,便觉得其上乃是一团红色的云雾。
“更想不到他将行宫交在我的手上。”她瞧了半天看不出什么蹊跷。只晓得这扇面用纸是寻常的法纸,然而其上的红点却另藏玄机,也许是画道的独门之谜。便不再费力,将折扇一合收入袖中。
再沉默半晌,看自己的女儿:“心儿,你……当真很喜爱他的么?”
煞君倒是瞧得出,自己这女儿从前对李云心的喜欢若是三分,到如今就成了七分了。无论凡人还是妖魔,哪个女儿家不喜欢自己的心上人威风凛凛、挥斥方遒的模样呢。而方才李云心所做的那些事……已不是“威风凛凛”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白云心愣了愣,担忧地盯着煞君的袖子:“我……”
煞君便叹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你在天上的时候、李云心毁去乾坤子母盘之前,将妖力注入我的体内。又对我说一会儿群妖往云山去了,要我来此取他的这柄折扇。实际上便是他的行宫——他拿来捆老二的法宝、老二的龙魂,都在这里面。”
煞君说到这里,转头往远处云山的方向看。
云山内部的爆炸似乎还在继续。然而它也在顽强地、摇摇晃晃地上升。不晓得里面到底是怎么个糟糕的模样,只瞧见又开始有火流从各个出口里流淌出来、垂在半空中。
这令整座云山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上半部分是庄重的、暗色的坚实躯体,下面则是许多条由火焰构成的光辉触须、且不断地变长。在这样的距离上看,它上升得很慢,但速度其实应该是极快的——
短短功夫,已经离地足有两里了。只是因为它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因而看起来仿佛还在贴着地面。
她收回目光,再看白云心:“我从前低估了他。没有想到他行事如此无忌,胆子又这样大。这样的人……心儿,是极危险的。他如今的境界虽低,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遭,我想到倘若要与他为敌也不免心惊。你……可想好了。”
白云心这时才略松一口气。但只挑眉:“君上,他有那样可怕的么。不过是毁了件宝贝罢了——什么东西他得不到、别人就也别想得到,正是他一贯的作风,我早晓得了。”
煞君轻呼出一口气。眼下乃是深秋夜,这口气便成了袅袅的白雾——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的面容因为这雾气而略有些模糊:“怕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狠心肠。”
“妖魔食人杀人是狠心肠。他倒不食人也不随便杀人。可今天我才晓得……他的心肠才是最狠的。”煞君脸色凝重,“他从前是人。做妖不过数月罢了。可今天做的事情……却是断绝了天下人道的修行气运。这种事的阴毒已非言语能够形容了。”
“便是琴君与通天君此前送诸多的妖魔去死,也是为了能叫天下间的妖魔恭顺听话,以便他们称霸。何曾想过……绝了妖族生路这个念头?但李云心却有。不但有,还做了。不但做了……心里竟一丝愧疚都没有。这样的人一旦翻了脸,只怕天底下就没有比他可怕的了。”
白云心将她说的这些听进耳中,略皱眉想了一会儿。但终究还是眨眨眼:“啊……这样算是很可怕的么?”
煞君便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女儿行走世间,自以为见过许多的世面。可有些事情却不是她在人间走一走便可以见识得到的。非得是机缘巧合、身处历史的洪流或者转折点才瞧得到。她没有那样的经历,自然意识到不到如今这个李云心……
有多可怕。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存一丝侥幸呢。
此刻最最保险的法子,本该是将他杀了。
这念头在头脑当中打了一个转儿,煞君便将其打消了。
依着李云心方才的手段看,此人做事步步为营、心机极深。他既然救了自己一命,便意味着必有完全的把握、晓得自己不会去害他。可这个什么“把握”煞君却想不到,因而更琢磨不透了。
但她至少知道李云心可不是那种随便给予什么人信任的人。到这时候叫自己来取这什么折扇——他虽口口声声说乃是他的行宫、恐别人带走叫自己先保管——可她敢肯定这东西才不会是真的。
或许是他的一次什么“测试”。
从来都只有煞君测试别人,如今却被这小子试了。但她心中却并无什么被轻侮触犯的感觉。不谈境界——李云心有这样的资本的。
如此便道:“也罢。你总要长大的——现在往那边看看去。”
这母女二人说罢、袍袖一振,便也往云山的方向去了。
却说此刻的云山附近——
已成了一片火海。自云山上垂下的火流终于落到地上,甚至叫土石都燃烧起来。这火势极高,足有数十丈。仿佛一片火焰构成的原始森林,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原本群妖都被李云心的手段震撼,只有道君与苏玉宋二人宛若失心疯一般满世界地找李云心寻仇。可他们疾奔至此大骂一番之后,那李云心却并未露面……似是胆怯了。
于是不少先前还犹豫、打算观望的妖魔胆子也大了起来。为着道君许诺的神通道法、苏玉宋口中的玄门遗宝,亦开始搜寻李云心的踪迹。
如此,一片广阔的火海之上宛如白昼。而十几个玄境大妖、百多个真境大妖、以及更多的修为都在化境以上极近巅峰的妖魔撒下了“天罗地网”,非要将李云心给找出来不可。
然而如今天地之间的气机已然紊乱。有许多神通从前可以轻易使出来,但如今却变得很难。或许往后渐渐熟悉了这样的环境,也能再用得得心应手,可至少在这时候——众妖魔想要如从前一般通过气机的变化来锁定另一个人,却极难做到了。
因而这些神通广大的存在如今便世俗人一般,用眼睛去看、去找,可谓极吃力了。
那道君寻了一刻钟还找不到,心中就已气极。纵身立在火海之上,全没了高人的气度、大声叫骂:“李云心!你这无胆的鼠辈——逃得过今日,难道逃得过一世么?!”
“哼哼……此前还在天下英雄面前惺惺作态,到如今却藏头露尾——你的担当就仅此而已了罢!只怕以后既要为人道不容、亦为妖魔不容!本君晓得你从前就过惯了躲躲藏藏的日子,只怕是——”
“只怕是你还知道什么叫顺天命得人心,更不晓得如何在这乱世里保全性命吧。”但一个声音忽将他的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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