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源记事》第一百零九章 星河破碎 13

    “收到起源号最新消息，他们探测了睦邻星系，得到的结果却是：整个星系与LL2星系的恒星合并，中央天体变成了一个大质量中子星。”
    刚刚回到母星，楚天阔打开加密通讯装置，便收到杜威发来的情报。
    “中子星？怎么会是中子星？”中都院内，办公室的播放画面，让赵耀感同身受的体会了外太空发生的灾难，同时心中也充满了疑问。
    “我们猜错了，他们的万枚黑洞是另造的，这些蓝色同化物，才是这两个星系产生的。”张恒很遗憾的再次调出那张睦邻星被打击前期的引力变化图，投射到赵耀的显示屏上。
    “关键是，这都是什么鬼东西？谁特么能料到他们会用这种东西？”对于如此败绩，楚天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愤不平。
    “与反物质一样，这也是不应该在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奇异夸克团。”
    “奇异夸克团？”
    “是的，盘古将军。这东西只是理论上存在，一直没找到他们存在的证据，没想到卡蒙人居然利用中子星的碰撞去制造这些？”
    “可问题是，这宇宙中中子星碰撞事件太多了。也没看见哪里生成了这种东西啊？”
    “只是有一定的概率生成，而且，即便会有生成，也可能是数量极少，他们都被能量轰散了或被引力束缚在太空中，我们没遇到不代表没有。卡蒙人应该有计算什么公式，能控制两颗中子星相撞的质量、速度等所有变量，为这种物质产生增加概率。”
    “哎，我们还是没赌对，卡蒙人借着黑洞的幌子，引诱我们攻击，结果这黑洞爆炸的瞬间，这些鬼东西却恰好利用了这爆炸的能量洒满整片空域。一步错，步步错，这代价也太大了。”盘古压在椅子上，屏幕上正播放这第三星链的混乱图景。盘古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外太空的景象。
    “有什么办法吗，不能这样下去，第三星链如果再破，就要威胁到系内功能行星了啊。”
    “按理说，这种东西虽然奇异，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物质。能够被反物质中和。只是我们的能源……”
    “能源不多了，这场战争消耗了一半的库存。”兰永旭终于找到了自己插话的机会，可惜是个坏消息。
    张恒则利用计算机快速运算了一番，随后苦笑着告诉众人。
    “假如将二三星链之间的所有奇异夸克用反物质中和，那将耗尽我们所有的能源。看来，卡蒙人这次是算准了的。”
    “要是不中和呢？他们是不是打不进来？”
    “不，必须中和。”盘古似乎重新振作，强撑着身躯站起来：“且不提他们是否有更简单的中和办法，单单只要随便在哪个地方打开一个缺口，让这些东西灌进来，我们整个星系就遭殃了。”
    “可即便中和了这些，我们也没有什么能量再与他们抗衡了啊？”
    “那就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豁上我们所有代价与他们对抗。只要能削弱他们的势力，盖亚就有可能东山再起。况且，元首，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条路，星际移民吗！”
    “星际移民？没想到真要这么一天，我反正不会走。”
    “我也不会，好了，张恒，你说有可能将这些鬼东西中和，这是当务之急，怎么办？”
    “比较棘手，关键现有的探测器没办法短时间把这些都探测到，局部中和倒是好办，就怕没中和完全就顾此失彼。”
    “遵循力学规律吧？”
    “当然遵循。你的意思是？”
    “对，用力场，把他们都吸引到一起！”
    “怎么吸，用人造力场吗？我们可不像卡蒙那样，短时间造个黑洞出来。”
    “你们忘了，卫然将军在比尔防线的时候，用女娲号怎么操作的吗？”
    楚天阔的发言，一语点醒梦中人。在进退两难的局面之前，赵耀只能选择接受这种处理方式。众人也抱定必死的决心，各自领了任务再次回到太空。
    有了共同的任务目标，刚才还针锋相对的卫然与各舰舰长迅速便重新站到统一战线上。体型庞大的女娲号再度出列，同着硕果仅存的战舰一起，重新构成万舰星组。只是，这一次，他们要缓慢运行，为了保证运行的精确度，整个万舰星组在结阵之后，控制权便移交给张恒。
    作为运算中心总负责，张恒已经利用这仅有的空余时间统计了外太空奇异夸克团的分布数据，并制定了一条密密麻麻的星组路径规划图。
    启动按钮按下的那一刻，万舰星组便如同一个超大型天体一般，航出第三星链，并开始绕着蓝域星系的恒星公转。
    如此办法果然奏效，位于万舰星组周边的所有物质在强大的引力作用下开始向着星组跌落，但战舰和飞艇早就在星组外层设立了六层防护网，最外层战舰负责大块物质分解，第二层战舰继续将大块物质细化。三四战舰则绕着星组顺时针、逆时针交替旋转，释放反物质中和沿途中所遇到的所有物质。
    第五层、第六层则由飞艇组成，他们串联成两层静止而密集的网状结构，利用力场承托着一层反物质，中和最后的一点漏网之鱼。
    由外向内，由被轰爆炸、到主动中和、再到最后被动反应，整个星组合理分配了能源释放力度，越靠近星组之内，能量释放率便越小，扰动便越小，整个星组以平稳持续的。
    星组缓慢运行，所到之处，所有物质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向着中央跌落，被外层战舰，以合理的导弹或射线释放将其打击成粉末后，内层战舰便释放反物质中和。最终，蓝色亮光变成一道顺白色能量从这个世界湮灭，仅剩一点的蓝色物质坠落到五六层飞艇之后，便在添加了惰性物质的反物质层上，缓慢反应，最终归于消弭。
    星组向外，是上百组战舰，利用能源或携带反物质，或打击，或中和那些大型天体，保证其在星组引力半径之内跌入星组之中。
    星组向内，则是围护舰，专门清除受能量刺激喷射而出的，或因相互作用力异常而从引力中逃逸出来的漏网之鱼。
    星组以螺旋轨迹由内向外运行，每运行一圈，便有力场发生器上前建立三成力场屏障，分别用于阻隔外部奇异夸克团进入、检查本曾是否彻底清除、静置确保安全，以及最后的系内安全去隔离屏障。
    这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工程，越是想外层，运行一圈的时间便越长，张恒计算了这轨迹，最理想的状况，也需要一年才能将这些物质清完。到那时，两个星链的防务系统便会荡然无存，能源也所剩无几，这场仗，他们真是败了个彻底。
    母星，似乎冰川时期已经到来，冰封千里的景况已经覆盖到中南聚居区。中都院有着整个文明最大的烈士陵园。特纳的遗体，在被人参拜了三天之后才运送到这里。赵耀、盘古、楚天阔、张恒等人刚刚结束手头工作来到这里，花想容、原逢莹也白衣素装。
    雪花簌簌飘落，天地之间一片安静祥和，唯有牧师的吊唁词，以强大的穿透力，刺穿这皑皑白雪，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
    “这一年，对蓝域人来说，是损失最惨重的一年。我们损失了系外防务、我们损失了能源、我们还损失了一名驰骋沙场一个半世纪，经验十足的老将军。
    他生的伟大，本是家缠万贯的阔绰公子，却偏偏散尽家财改造行星；本已风烛残年，颐养之际，却抛却享乐，投身纷争。躬身入局，尝尽人间百苦；一肩挺难，力扛百年兴衰。
    他死的光荣，也许，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
    ……
    往事已矣，愿您在此安息。”
    “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对于这个相逢恨晚的老者，楚天阔非常在意他的解局。
    “很安详，没有受罪，应该在探测到奇异夸克团之前他便走了，告诉杜威了吗？”
    “没有，通讯断断续续的。”
    “嗯，老朋友快走完了，就留我一个在这里。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用面对着地狱般的人间。”
    楚天阔知道，盘古指的是海德他们，一个世纪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在一起，并肩作战。就像今天一样。
    “不用过度悲伤，一个世纪之前，我们不也到了灭亡关头了吗？不照样挺过来了。”
    “哎，这些年走的弯路太多了，如果不贸然进军。”盘古说道一半，便将话头收住，只长叹了一句：“真是可惜啊！”
    烈士陵园的山脚下，福尼克和程雨桐也携手目送了这位英雄的下葬。丰功伟绩，在这冰天雪地之下，随着一声“安息”自此盖棺定论。于死者，可谓入土为安。但于生者，心中却怅惘无限。
    “看来，你们的文明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了。”
    福尼克拉着程雨桐的手向走出山脚，虽然他能感同身受的体味蓝域文明如今的怅然，但在他看来表现得过于冷漠或悲伤都是一种虚伪。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应对这样的事情。对福尼克而言，现在连智慧生物最基本的情感流露，对他而言都存在层层障碍。
    “我们不是讲好，不讨论那个星球的事情了吗？”
    “那么你会站在赢的那一边吗？”
    “要是我选择，我永远站在你在的那一边。”
    雪越下越大，而从山脚向外。人却越来越多，他们全都一袭黑衣，表情肃穆，排着长队，来吊唁这位英雄。
    经过了反复成败，蓝域人民似乎更加坚韧，多数人没有被防线溃败的阴影击垮，陷入漫无边际的绝望之中。而是在同盟国的有序宣传发动之下，开始悼念战士，吊唁英雄。
    福尼克驾车返程，沿路之人个个面色肃穆，神情坚定，他由此确信即便卡蒙人这次真要取胜，那也必定会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