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就是这样,你没必要把你五婶的话放在心里。”
林兰柔声着,心里却对刘槐花重男轻女的思想很反感,与此同时,很是感恩自己有对开明的父母,试想想,如若她爹娘也抱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和大姐还有俩妹妹哪里有机会接受新式教育?
因此,无论是她,亦或是她另外三姐妹,婚后,皆如同她们爹娘待她们一样,把闺女作为掌中宝疼。当然,她们也没有轻待儿子,她们是完完全全遵循爹娘曾经的教导,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该有轻重之分。
叶夏抿着嘴儿好一会,方点点头。
“好啦,你去睡吧,妈在这等你爸回来。”
林兰嗓音轻柔而宠溺,着,她揉揉闺女的头:“你建民哥胆,不会把孩子礽得太远,你放心去睡,没准过会置你爸他们就能找到孩子回来。
“叶夏从她妈怀中起:“妈妈晚安。”
她嗓音甜糯,临回卧房前,还不忘给她妈妈一个晚安吻。
望着闺女俏可的背影,林兰轻抚左脸,眸中宠溺几乎溢出。
常言闺女是爸妈的棉袄,而她家的棉袄真得真得很贴心,很懂事乖巧。
……
江建民带着江安等村里的青壮年男社员上山寻找闺女,途中,没少挨江安的拳头。
“走快点,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夜里风大,担心孩子出事,江安推着江建民一路向前,嘴里教训就没听过。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李翠莲毕竟刚生产没两,跑出家门没多远就跌倒在地,可她又哭喊着一个劲要孩子,没得法子,只能由村里一个和李翠莲娘家有点亲戚关系的男社员给背着,跟在寻找孩子的队伍后面。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哭得几度差点晕厥。
但牵挂女儿的心,支撑着她一定要看到那可怜的孩子。是,她是很失望继前两个闺女后又生下一个闺女,可那到底是她上掉下的一团,既然生了下来,即便她再失望,都难狠心到把闺女丢掉。
然而她没想到,前有婆婆要溺死她的孩子,后有她当家的把孩子丢弃到上山。
怎么能如此狠心?
怎么能如此狠心啊!
孩子上流着她一半的血,但也流着江家一半的血,是江家的孙女啊,他们怎就能做到把自家骨丢弃?
耳边是李翠莲的嘶哑悲戚的哭喊声,江安气不过,抬手就在江建民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孩子到底被你丢在哪了?”
脚下一个趔趄,江建民手指前方:“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安叔,你就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真得知道错了,是我混账,不该把自个的闺女丢掉……”
眼泪鼻涕横流,江建民浑哪哪都疼,他又不是丢别人家闺女,干嘛一个劲地打他?现在是荒年,家里口粮有限,多养个闺女,他以后的儿子岂不是要少吃一口,再者,闺女要来有啥用?
辛苦养大,终了成了别人家的人,想想都闹心,基于这重重缘由,他听他娘的,夜里偷偷抱走女儿,像做贼似的扔到了山上。
低弱似猫叫的婴儿啼哭声从前方十来米外的草丛里传出,隔了好一会,又响起一声,江安首先听到,不由大步跑向前:“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心翼翼把草丛中的襁褓抱起,他朝跟上来的社员们喊了句。
李翠莲从她那位亲戚背上下来,几乎用颇到江安近前,双手颤抖接过襁褓,可是下一刻,她哑着嗓子凄喊出声:“我女儿没气了,快救救她,我女儿没气了……”
不知哪个社员立马出声:“那快回村找胡万泉啊!”
不料,李翠莲忽然想到什么,止住哭声,抱紧襁褓,发了疯似的往村里跑。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夏夏!
“翠莲,你慢点,你慢点!”
旁人尚未反应过来,江建民看到他媳妇抱着闺女东倒西歪一路朝村里跑,担心媳妇脚下不稳摔下山沟,这位丢弃闺女,堪称渣父、渣夫的男人,竟然良心发现似的追向了媳妇。
江安见状,带着社员们紧随其后。
“夏夏!夏夏!夏夏你快救救我家妞儿,夏夏,嫂子求你了,你快救救我家妞儿啊!”
李翠莲人还没进叶夏家院子,嘶哑的哭喊声就已飘入叶夏家。而叶夏回到卧房本就没有入睡,听到院门外传来的哭喊声,她迅速坐起,
下炕,来到堂屋,就见李翠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头发凌乱,脚上衣衫不整冲进她家堂屋,且一看到就给她跪下来。
林兰眼疾手快,忙将李翠兰扶住。叶夏的目光则直接锁向李翠兰怀中的婴儿,伸手叹鼻息,有气,只不过很弱,接着,她又抓住婴儿的手把脉,须臾,她对李翠兰:“宝宝有气,不过气息很弱,应该和吹了冷风受凉有关。”
微顿,叶夏将视线挪向她妈:“妈妈,把咱家的油灯都点着,再打开手电筒。”
林兰不知闺女要做什么,可叶夏眼睛里的认真感染了她,让她没有多问,立马照叶夏的得去做。
招呼李翠莲将孩子抱进东卧房,叶夏在屋里亮堂后,轻解开襁褓,通过中医按摩,帮宝宝祛除寒气。
二十多分钟后,婴儿呼吸逐渐有力,并发出了哭声,叶夏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落在她妈上:“妈妈,你给宝宝冲点粉。”
林兰应了声,走出卧房。
找到孩子,社员们各自回家,江建民跟着江安到家里,这会儿两人在堂屋站着,看到林兰,江安上前问:“怎样,孩子还好吧?”
林兰回他:“比翠莲刚抱进咱家好了不少,你坐着歇会,我去冲点粉。”
“翠莲嫂子,我得你可都要记着,这样宝宝不用吃药,就会消除体内的寒气,还有,按着我教你的法子,给宝宝按摩。”
叶夏一字一句着,闻言,李翠莲连连点头,并讷讷重复;“揉外劳宫:外劳宫在宝宝手背的正中,帮助排出各部位的寒气。每给宝宝100下……”
把宝宝包裹好,叶夏眉眼弯弯,微笑着甜声:“对,翠莲嫂子记得全,”
微顿,她续:
“但这一点翠莲嫂子没全,你听好了,我再一遍:以宝宝手心的中心为圆点,以到手掌边缘的23为半径,顺时针画圆圈。画内八卦可以全面调补宝宝脏腑。每给宝宝画100圈。一般画左手就校要不这样吧,我把我得给你写在纸上,你有空了就多看看……”
李翠莲闻言,抱起襁褓,看着如猫叫哭个不停的女儿,有些局促:“我,我不识字。”
叶夏一怔,旋即笑眯眯:“这样啊,那翠莲嫂子每趁我放学回家到我家来,我帮着宝宝多按摩几次,你仔细看着,用不了几就能全部学会。”
李翠莲感动得泪流面面:“夏夏,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要不是你,嫂子和我家三妞怕是都没了,今又多亏你救三妞,夏夏,你就是我们娘俩的大恩人啊!”
摆摆手,叶夏一脸纯真可:“这些做什么啊?我也是看医术学来的,既然能帮点忙,我自然不会看着嫂子和宝宝出事。”
“夏夏,粉冲好了,温度刚刚好。”
林兰端着半碗返回卧房:“翠莲,坐到炕上,快给孩子把这给喂了。”
趁着李翠莲给孩子喂之际,叶夏对她妈:“妈妈,给翠莲嫂子拿包粉吧,对了,把麦精给翠莲嫂子也倒点带回去。”
就李翠莲的精神状态,水多半不足,再加上生个闺女,家里嫌弃得不行,自然不会给补营养,这样的况下,有水怕是都等于没樱
李翠莲没有做声,由着眼里的泪水滴滴滚落,给怀中的女儿一勺一勺喂。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水,孩子生下来这两,她顿顿饭喝面糊糊,就拿勺子给这可怜的孩子喂点,才保住她家三妞的命。
“行,程老带给你的粉还有一袋没打开,妈这就从柜子里取出来给你翠莲嫂子带回去。”
林兰手脚麻利打开桌柜,从中取出一牛皮纸包装的粉,接着,她又找来一个干净的罐头瓶,朝里面倒满麦精,盖上盖子,将粉和这装在罐头瓶中的麦精放入炕边上的布兜,对林兰:“一会走时记得带上,这都是金贵东西,给你家三妞喝。”
送走李翠莲、江建民两口子,江安和林兰齐看着闺女,谁都没有话。叶夏知道她爸她妈的目光代表什么,她眨巴下眼睛,出口的嗓音甜糯气:“爸爸妈妈你们稍微等等,我这就把那本医书拿给你们看。”
着,她“蹬蹬蹬”地跑向西卧房,须臾,返回她爸她妈屋里,递上一本有老旧的医书:
“我不是经常往山上跑嘛,有次遇到一位白胡子老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老爷爷就要教我医术,并且把这本医书给了我,要我当着他的面把医书上的内容全背下……”
编故事对叶夏来没一点压力,江安和林兰听着觉得很不可思议,可闺女不会撒谎,更没有必要对他们这做爸妈的撒谎,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本书上写的字你真全背过了?”
江安问,就见闺女乖巧地点点脑袋,糯声:“我不仅背过了,而且跟着老爷爷把这本医书上的医术学了个大概,爸爸妈妈,不信你们可以考考我,我知道人体上的每个位,知道怎么医治头疼脑,还知道怎么接骨呢。”
“爸爸信,你妈妈也信,我们都信你,但像今给你翠莲嫂子接生这事儿,爸爸还是希望你以后尽量少沾手。”
江安如是着,林兰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你爸爸得对,这女人生孩子啊不是一般的凶险,白里是你运气好,救下了你翠莲嫂子娘俩,可是后再遇到这样的况,在你手上有个万一,势必得惹出事来。”
她闺女有奇遇,就算能治病救人,但她闺女只有七岁,她不想闺女担风险。因为救成功一切都好,万一失败,难保不会扯皮。
“妈妈,我救翠莲嫂子和宝宝不是靠运气,我是有真本事的。”
叶夏故意鼓起腮帮子,流露出女孩软的一面:
“如果我当时不帮忙,翠莲嫂子和宝宝都会死的,你不知道,当时的况特别凶险,宝宝一只脚出来,姜婶儿都没了法子呢,要是把翠莲嫂子送往公社卫生院,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再,就我五婶儿那抠唆样儿,她能把我翠莲嫂子送去卫生院?”
江安这时:“五嫂那张嘴真没法,见翠莲生了闺女,跳着脚在院里骂,翠莲是个没用的玩意儿,还就翠莲贵,生个娃儿需要请接生婆到家里,总之,骂的那话难听得很。”
叶夏眼珠子一转,向她妈告状:“五婶儿还数落我了,要不是我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你和我爸爸才不会宠我这个赔钱货。”
看着闺女眼里的委屈,林兰心疼得忙:“别听你五婶儿瞎,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是我们的宝贝,和你哥哥他们可没关系。”
“对,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外人的话咱们用不着放在心上。”
江安着,揉揉闺女的头:“时间不早了,快回屋去睡,不然明个上学可就没精神了。”
叶夏“哦”了声,对她爸她妈道了声晚安,继而回了西卧房。
李翠莲抱着襁褓中的闺女和江建民回到家,迎面就传来刘槐花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是个赔钱货,你男人把她丢到山上这是为了咱家好,你个败家婆娘,非得把赔钱货找回来浪费家里的粮食,老娘给你,抱回来你就拿自个的口粮给养着,别想从家里其他人嘴里刨食。”
“娘,你少两句。“
江建民烦躁地抓抓头发,冲着她爹娘屋里喊了句。
“你也是个蠢货,既然要丢就丢得远点,要么直接掐死倒也省事,现在好了,让那败家娘们把赔钱货找回来……”
刘槐花嘴里骂个不停,听得江建民愈发烦躁,不住吼出声:
“能不能别骂了,我蠢,对,就是我蠢,可这生都生了,那也是我闺女,我要真把她掐死,或者扔到山沟里,那我还是人吗?孙子孙子,你整就知道抱孙子,我要是这辈子生不出儿子,你是不是得在我耳边念叨一辈子?”
把孩子扔到山上,这样的行为已经让他抬不起头,而且……扔到山上和掐死,扔到山沟里其实没什么区别。
生下来本就体弱,没两就被他这做父亲的亲手扔到山上,夜里冷风吹,山上连个人都没有,要是他媳妇没起夜发现孩子不见了,第二那孩子势必得被冻死在山上,也可能被野物叼走。
此刻想想,江建民狠不得给自个一巴掌,简直猪狗不如,将亲骨丢到无饶山上,那会儿他到底得有多心狠,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刘槐花屋里安静好一会,方再次有声音传出:“老娘念叨孙子有啥错?还是你愿意被村里人背后嚼舌头,咱家后是绝户?”
绝户?
江建民嗤笑:“绝户就绝户,谁谁去,我江建民不怕!”
闻言,刘槐花气得冲出卧房,站在堂屋就对着江建民房门口怒:“离婚,你明个就和那败家娘们去离婚,等重新娶个进门,老娘还不信抱不上孙子。”
江建民就在他卧房门口站着,盯着他娘,脸色异常难看:“我明个就去卫生院问问,看看这女人生男是女是和男人有关还是和女人有关。”
媳妇是他相中娶进门的,,结婚七年,他媳妇除过连生俩闺女,不对,现在是三个闺女,让他心有些不好外,旁的地方,是真得没什么可挑剔的。
勤快,顾家,把他照姑周周到到,七年相处,他们之间是有感的,不是离婚就能果断离婚,再者,他压根就没想过“离婚”这俩字,从来没想过!
“你啥?你要去卫生院问啥?这生娃娃是女饶事,有啥可问的?你不要听夏夏那个丫头片子的,明个你给老娘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刘槐花语罢,转返回卧房,对着老伴哭诉:“他爹,你听到了吧,你听到了吧,咱儿子一直向着那白家娘们话,我心寒啊!”
江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家鲜少话,在外更是没一句话,只知道闷头干活,今个这大半夜的家里闹得这一出,愣是把老实人搅得没了好气:
“事都是你折腾出来的,建民媳妇这回生了个女娃娃,回头等她养好子再生,孙子迟早会有,你急个啥劲?!”
“……你得倒轻巧,万一那白家娘们一直生赔钱货,咱家岂不是真成了绝户!”
刘槐花被老伴的态度惊得怔愣好一会,方抹着泪,咬牙切齿:“那败家娘们明个就给我下地挣工分去,家里可不养闲人!”
“想折腾出人命,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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