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剑侠传》九五 神轿风云（7）

    朱相如便在她身后一丈左右，见状右手当即一伸，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左手在岩壁上一按，提了口气，身形迅疾向上窜起两丈有余，如同一只雄鹰，轻轻落于雪峰之上。
    刘仙客是武林高手，知道在光滑如镜的悬崖之上，无甚借力之处，提着一个数十斤重的人，居然还能跃起如此之高，内力之深厚可想而知，当下脱口赞道：“好内力，好轻功！”
    朱相如将那女子松开，那女子刚一落地，身形一矮，左右腿连续交替旋风般向刘仙客下盘扫去，刘仙客哪想得到她不说三不说四，便发起猛攻，迫不及防下，被逼得连连后退。那女子接连扫出十余腿，只扫得地上坚冰横飞，雪花乱舞，她瞬间扫了十余腿，刘仙客便退了十余步，慢慢便到了雪峰边缘，刘仙客一边退避，一边怒骂道：“你这个臭婆娘，当真是不识好歹，你要谋杀亲夫啊？”
    那叫仙霞的女子脚下不停，嘴里回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不将你逼得跳崖，老娘便随你姓！”朱相如从二人言语之间判断出这两人是一对夫妇，只不过两人谁也不服谁的武功，故而常常斗嘴闹气，听二人言语，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争强好胜，如同两个小孩子一般，觉得好笑，也不劝解，只在一旁瞧热闹。
    那女子脚下功夫了得，两腿如风轮般，将刘仙客逼到雪峰边缘，刘仙客便连还手手余地也没有，嘴里大叫道：“臭婆娘，快快住手，我顶不住了。”那女子哪里肯听，只一个劲猛攻，只听刘仙客“哎哟”大叫一声，原来那女子扫中了他的小腿，刘仙客如同一只断线风筝一般，落下了悬崖，那女子呆了一呆，收势奔到雪峰边上，往下一看，白色雪光之下，但见那悬崖深不见底，哪里还有刘仙客的影子。
    不远处的朱相如也呆住了，赶紧跑了过去。那女子呆了半晌，对着悬崖下大叫：“姓刘的，姓刘的。”叫声在雪夜中回荡，除此之外，别无他音。她连叫了数声无果，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老头子，多少年来我们俩一直要争个高低上下，谁都不服谁，可我从来就没想要你的命啊！今天我将你杀了，我也不想活了。”说着猛然站起身来，便欲往悬崖下跳去。
    朱相如惊道：“前辈不可自寻短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那女子用力一甩，没有甩开。回头骂朱相如道：“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总拦着不让我死，那老家伙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朱相如又气又好笑，心想：“这两个真是怪人，对方活着希望他死，待对方死了，又不能独活。”便道：“前辈，人求生不求死，我看刘老前辈未必便真的掉下崖去了。”那女子呜呜哭道：“这么高的雪峰，即便神仙掉下去也活不了，呜呜。都怪我太争强好胜，呜呜！”
    这时忽听峰下传来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只听那人道：“老婆子，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死，到底还是我赢了，哈哈！”大笑声中，一条黑影从雪峰下飞窜上来，手中铁伞已经撑开，如同从天降落的神仙，轻飘飘落于地上。正是刘仙客。
    那女子看到刘仙客还活着，挣脱了朱相如的手，扑上前去，双拳雨点似的打在刘仙客的胸前，口中骂道：“你这个老杀才的，又骗我，这辈子你骗得我好苦，呜呜。”这次是喜极而泣，手上也没有用力。
    刘仙客也是双眼湿润，柔声道：“霞姑，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你。都是我脾气不好，每每故意气你，我在这里给你陪罪了。”霞姑只扑在他怀中呜呜哭个不停。
    朱相如看到这对冤家冰释前嫌，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当即转身悄悄离开。刚走出几步，只听刘仙客叫道：“年青人，请留步。”
    朱相如停步转身，问道：“前辈有何见教？”两人走近前来。刘仙客对朱相如说道：“白天溪边你我曾见过，我一看你便是个不一般的人。今晚拙荆蒙你两次相救，我夫妇二人在此谢过了。”说完两人便拜了下来。
    朱相如忙将两人扶住，说道：“两位前辈武功高强，不过是闹着玩的，朱某不明就里，打扰了你们才是。”刘仙客道：“不然，之前我失手将仙姑打下崖去，却是真的，若没有你出手相救，我九死难赎其罪。”霞姑道：“你年纪轻轻，别婆婆妈妈了，之前老太婆若不是你，真的掉下去摔死了，可我还骂你，打你，不领你的情，我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又要下拜，朱相如赶紧扶住，说道：“前辈多礼了，我也是误打误撞。”于是将半夜被打斗声惊醒，循声过来观斗的事情说了。
    刘仙客道：“你既是我俩的恩人，我们的身份来历便不再瞒你。我名刘仙客，拙荆姓祁，名仙霞。我们两人是同门的师兄妹，自小一起长大，虽然相爱，可性格却都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后来，我们结了婚，矛盾更日益突出，成天价里打架比武，都想争个高低。女人家始终心胸窄一些，时间长了，不免心生芥蒂。五年前，拙荆一怒之下，便离家出走，我急得不得了，四处寻找。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比武吵架，一旦分开，便觉得缺少些什么，整天度日如年。几天前，我听人说在神轿峰见过拙荆，便寻了上来，这倒好，一见面，两人又是一通打斗。也是我混账，本想好好地向她陪个不是，让让他，不料还是没能忍住，差点铸成大错。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你吵架了，我会依着你，让着你，霞姑。”他最后这两句话是向霞姑说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柔之意，缱绻之情。
    霞姑道：“刚才我也以为你掉下去摔死了，要是你真的摔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从今以后，我也一样对你好，不再和你争高低输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刘仙客笑道：“刚才我落下雪峰之时，用伞钩勾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身子便吊在上面，听到你在上面的真心之语，我真的很感动，以后我们再也不打架不吵架了。”两人虽一大把年纪，但情感却如初恋的年轻人一般，说话时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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