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0号,周四。
江城一中,高二(10)班。
正在上早读课,一三语文,二四英语,周五随意。
各种英文单词句子,混杂着几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响遍教室内外。
同桌楚清见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连忙用手肘碰了碰林昕,然后目不斜视地读起英文句子,一副我没有通风报信的样子。
林昕条件性反射地抓起课本,挡住脑袋,再慢慢抬起头,睁开惺忪睡眼,一眼就看到了前桌晃动的那头靓丽马尾。
等等!
林昕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前面真的坐着一个女生。
她穿着蓝白校服外套,垂在背后的马尾,快要到腰间了。
这是在教室里面?
不对!
自己明明是在和同事喝酒,喝到酒桌下面去了,所以……这应该是在做梦?
梦到了自己心底最渴望实现的画面?
还有眼前的那头马尾……
和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蛋重合在一起。
黑妞……
林昕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自从自己拒绝了她第三次的表白之后,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了?
果然男人都是痴情种。
嘴上说着不想她,心里却不知道偷偷地想了多少遍。
做梦也好。
起码在梦里,可以摸一摸她的马尾,顺便跟她说几句话,再看多几眼她的眉眼和笑意。
这些都是林昕心心念念了很多年,想去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下一秒,林昕伸出右手,抓住前桌黑妞的马尾,还捻了两下,感觉手感挺不错的。
“这个梦比以前做的真实多了,这抓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林昕在心里喜滋滋地想着。
他也没有看到,同桌楚清那瞪大的眼睛,还有站在教室门口,直勾勾看过来的班主任。
“林昕,你别动我的头发……”
黑妞侧头,伸手阻止林昕的动作。
林昕听后笑了,这个梦够立体的,不仅头发拟人,就连动作和声音都是自带的。
“黑妞……”
林昕正想开口说话,不料一道黑影压了过来,抬头一看,竟是班主任的那张大圆脸。
周围的同学们都放低了声音背诵,一双双眼睛都是不由自主地瞟了过来,期待接下来上演的好戏。
林昕看了一眼班主任,收回目光,嘟哝一声,“我就知道,做到高中的梦,肯定会有老朱的那张胖脸,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反而有点喜人了……”
林昕也不管班主任瞪着自己,只想和黑妞多说说话。
老朱见林昕无视自己,还想要去调戏前桌的许初晴同学,顿时被气得拍了一下林昕的桌子,“林昕,你给我出来!”
“砰”的一声,像是子弹出镗的声音。
林昕以为这个梦会就此醒来,尴尬的是,不但没有回到酒桌上,反而招来了全班同学的目光注视。
林昕打了一个激灵,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一个个同学的面孔,竟是那样地清晰,那样的生动。
就像回到了高二时代一样!
下一刻,林昕发现一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却又浑身激动的真相。
“我……回来了?”
“回到高二那一年?”
林昕像是溺水的人一样,猛地抓住同桌的手臂,大口呼吸着,“快!告诉我,今年是哪一年?”
赵清一脸可怜地看着林昕,难怪和自己坐在后两排,睡个觉就变傻了,大概也只有你这家伙了。
不等他开口回答,相邻桌子的男生们,纷纷笑了起来。
“林昕,你睡觉睡傻了吧?连今年是09年都不知道。”
“哈哈,有可能是他刚才在做梦,梦到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
“你还真别说,我就做过这样的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学六年级,被老师一巴掌拍醒,窗外知了在叫,女同学说她喜欢我好多年了,还给了我两颗棒棒糖,我心里嫌弃,说谁要吃棒棒糖啊,结果哇塞,超甜的耶……”
“啧啧,你的脸呢?丢地上啦?”
09年……
真的是高二!
林昕恍惚了,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很多,有关那一年的事情。
那一年,周董的歌火遍全国。
许嵩的《清明雨上》、《断桥残雪》、杨培安的《我相信》、郭静的《下一个天亮》……唱响校园内外。
那一年,还没被自己取名叫“黑妞”的女生,在放学的时候,给了自己一张纸条,留下一串八位数的QQ号码。
同样是在那一年,同桌借了自己五十块,十年后才追回来。
还是那一年,奶奶病重,住院治疗,爸妈为医药费愁眉苦脸,经常早出晚归,妹妹学会了煮饭炒菜,虽然经常炒的焦黑……
太多的故事,都发生在那一年。
而今,那一年变作了这一年,这一天。
林昕心中涌起诸多的感慨。
没想到自己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是老天爷看自己活得太难,所以赏赐给自己一个弥补各种遗憾的机会吗?
很好,自己这一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激活系统,天下我有。
可惜的是,林昕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系统的提醒声,再绞尽脑汁想了一下,09年发生过什么大事。
结果除了自己身边的事情外,外界的风云几乎一无所知。
林昕也不沮丧,反而眼睛明亮,目光随之落在桌前的那头马尾上,暗自欣喜道:“很好,和她一起奋斗,再考入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工作,生活,上下班,再结婚,生娃,遛娃,再生娃……就是我这辈子的目标了。”
上一世,她把所有的青春和喜欢,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
这一世我懂你的喜欢,又怎么会再让你输?
林昕一脸笑意地昂首挺胸,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施施然走出教室。
来到走廊上,班主任朱友棠,一脸平静地看了过来,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叫做“班主任不好惹”的威风和霸气。
上一世的林昕,最怕的就是班主任,不然也不会在做梦的时候,多次梦见那张胖圆脸。
但是现在的林昕,被社会毒打过,也经历了大风大浪,老油条一个,再次面对班主任时,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如阳光。
“老师,教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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