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衍哥儿娶妻生子,有个美满的人生,可惜……我始终也没等到……”
太妃的脸虽然虚幻着,虽然依旧含着浅浅的笑,然她的眼神那么不甘心,望着赵衍的目光那么痛心。
“是孙儿不好,孙儿没本事让祖母得偿所愿!”赵衍的神情沉痛到令人心碎。
“不!”太妃道:“如今还有机会!”
她把希冀的目光看向洛明光,“刚好明光也在,祖母希望你们能当着祖母的面拜堂成亲,虽然祖母生前看不到,但现在能看到也一样,明光,你能满足祖母这个遗愿吗?”
她不问赵衍,因为清楚他是一定愿意的,只是会担心委屈洛明光。但是她能滞留人间的时间不多了,只能自私一回了。
洛明光没看赵衍,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回答:“我愿意,我愿意的!”
她的回答坚定而没半丝犹豫。
赵衍伸出一只手抓紧她的手,使劲握了一下,盯着她的双眼道:“他日----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转而道:“祖母,孙儿和明光这就拜堂!”
太妃含笑点头。
赵衍拉着洛明光在太妃面前跪倒,道:“苍天无眼,大地无情,天地不拜也罢,父母皆亡,祖母如父如母养育我长大,所以这拜天地,拜高堂,祖母请一并领受!”
说罢,在地上连续两拜,洛明光随着他一起给太妃磕了两个头。
太妃欣慰的笑着,道:“好,好,夫妻对拜!”
两人各自转身面对,同时下拜。
太妃望着赵衍把洛明光搀扶起来,并肩而立,男的俊美,女的娇柔,格外的和谐,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衍哥儿今后不许欺负你媳妇,好好照顾她,疼她一辈子!丫头啊,你也得替祖母好好照顾衍哥儿,他没过过几年舒心日子,以后就拜托你了,祖母拜托你了!”
“祖母您放心!”赵衍只这一句,掷地有声。
“您老放心,我会替您老照顾衍哥一辈子!”洛明光毫不迟疑。
太妃欣慰的笑,“这样我就放心了,纵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了。祖母走了,你们俩一定要相亲相爱一辈子!”
她的笑容虽然越发真切,身影却越发淡薄,空气中的水波纹散去,灵堂内再不见了太妃的影子。
赵衍急忙问道:“祖母呢,还在吗?”
“走了,”洛明光摇头,“祖母她老人家心愿已了,不会在人间再停留。”
赵衍怅然若失,望着门口的方向良久,长吁一口气,转身拉着洛明光的手,道:“明光,谢谢你!”
千言万语只这一句,承诺的话不必多说。
又道:“我方才跟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洛明光点头,伸手帮赵衍整整身上凌乱的孝衣,道:“我来的时间不短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衍哥,我不在,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虽说守孝辛苦,也不能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席子下面让人给垫一层褥子,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还有,别总跪着,要适当起来活动活动,跪久了你的膝盖要废了……”
赵衍耐心听着她唠叨,把她使劲在怀里一抱,发誓似的,“好,我都记下了,你不用来回奔波,为了祖母,为了父母的仇,为了你,我一定会保重自己!”
洛明光回抱他一下,轻声道:“那……我走了!”
“嗯!”赵衍放开她,把地上的食盒拿起来,塞给她,去打开房门,道:“夜里凉,不要再跑来跑去了,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记在心上。”
太妃的灵柩在府里停了七日,后葬于武陵之侧先顺义王陵。
武陵是高祖之陵寝,高祖在世时,曾言和先顺义王手足情深,愿死后同寝。两人先后过世,淳和帝遵照先帝遗愿,在武陵之侧建顺义王陵,葬先顺义王于陵内。
如今顺义王太妃过世,理应和丈夫同葬一处。
太妃下葬的次日,城里大商人罗府里死了一名下人,这下人无亲无友,管家操持着给买了一口棺材,送出城外,找了块荒地安葬。
哪知因打墓时诸多不顺,接连打了两处,都是遇到石头打不下去,一直耽搁到天黑。
夜晚的顺义王陵,守陵人吃完晚饭,困意上来,不知不觉都睡了过去。
此时的山上,一对黑衣人抬着一具棺木在顺义王妃陵墓的下首停下,棺木放在地上,开始在地上开挖。
赵衍同样一身黑色衣衫,挽着洛明光的手站在阴影处等待。
“母亲怀我跟阿麟的时候,府中有个很高明的李神医,诊出母亲怀的是双胎,李神医告诉父亲,其中一个胎心弱,怕很难存活,即便侥幸活下来,怕也不会长久……”
洛明光“哦”了一声,原来赵麟是先天不足。
“父亲担心母亲知道后伤心,就让李神医瞒下这件事情,生产时也交代好了产婆不许说出母亲腹中实双胎的事情……”
洛明光一愕,因为担心妻子伤心,就瞒下还有一子的消息?顺义王是有多疼爱妻子啊!
“后来阿麟生下来,虽然侥幸活着,却是弱的只有一口气,李神医费尽心力才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父亲就更不让母亲知道这件事了,阿麟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若中途去了,母亲岂不是更承受不住丧子的打击?”
所以就委屈赵麟养在别处,不让任何人得知他的存在?顺义王爱妻是够爱妻子的了,但是这样对赵麟何其不公,他一个王府嫡出公子,却整日见不得光似的藏在深宅中。
洛明光想起那日见到赵麟的样子,他的笑容很暖,丝毫没有阴霾,没有因为常年的幽居生活而尖锐阴暗,他应该有一颗博大而强悍的内心,与他破败的身体恰恰相反。
“罗克用还有个兄长,叫罗克应,是父亲早年救下的商户子弟。李神医的诊断过后,父亲就让罗克应以自己的名义买下了现在的罗府,在王府和罗府中以密道连通,好等母亲生产后,安置病弱的那个。”
洛明光这才明白,原来密道原本是这个作用。
“阿麟他从来没见过母亲一面……就靠着忠心耿耿的下人照顾着长大,哦,苗嬷嬷之前照顾过阿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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