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太妃叹口气接着道:“好孩子,快别这么说了,李院判人不错,我们府里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的孙女进府了做个侍女,好好的姑娘家,在家里金尊玉贵的,到我们府里侍候人,我这想想心里不落忍,李姑娘快别说这话了。芸娘扶李姑娘起来。”
最后一句是吩咐赵嬷嬷的。
那嬷嬷闻言下去搀扶李忘芷,“李姑娘快起来吧,太妃心慈,最见不得人家跪来跪去。”
李忘芷挣扎一下,眼看着太妃神情半点没有松动,她不由有些心灰意冷,再纠缠下去,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反倒会把那点相助的情分也闹没了。赵嬷嬷手上使劲,竟要把她提溜起来似的,李忘芷虽百般不愿,也只得顺着力道起来。
取舍之间她也能够掂量得清,摸摸装在随身荷囊中的玉簪,这段时日不知多少次抚摸过,心里再不舍得,也不得不打开袋口,取出里面的簪子,双手呈上去。
赵嬷嬷接过玉簪给太妃呈过去,又把金簪装在匣子里送给李忘芷。
李忘芷几乎控制不住哽咽道:“太妃见赐,小女十分喜欢,就厚颜收下了。”
谢谢完,顺道告辞。
太妃道:“我着身子不好,就不留你了。洛家丫头年龄还小,多谢你帮着遮掩。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家承你的情,李院判那里世子会多照应,你们家与陈家的恩怨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叫世子给你解决,你放心!”
李忘芷一颗心冰凉冰凉的,这话说的,一方面是还她的情,一方面何尝不是在警告她别多话。洛家丫头年龄还小,不方便传出跟赵世子有私情的话,所以她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她祖父还在京城,一个小小太医院院判,在人家手里随时可以搓扁揉圆。
今日希望落空,还被警告一番,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李忘芷心里难受的想哭,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一番。
失魂落魄走出顺义王府的大门,再仰头看看身后高大气派的建筑,那门上一排排整齐的金色门当刺着她的双眼。
门当户对,嘿!她连一个小小的妾室都排不上!
******
洛明光出了乐阳长公主府的大门,回望一眼门口,心里有些忧心,义母将她也赶回去,不让她参与,也不知道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巫蛊事件,怎么感觉在酝酿什么风暴。
染霞和霜色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和苗嬷嬷一起去乘坐后面的小马车,风十四娘不知打哪里冒出来,坐在车前的右侧。
转过乐阳长公主府长长的围墙,斜刺里突然冒出几个人来,当先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身十分抢眼的宝蓝锦袍,头戴紫金冠,玉面朱唇,贼笑嘻嘻。
少年郎在马车前一栏,笑嘻嘻叫道:“妹妹,我妹妹可在车里,出来让哥哥瞧瞧。”
被人挡了路,车夫怕冲撞贵人,立刻扯住缰绳止了马车。
洛明光尊着苗嬷嬷的教导,没有轻率撩开车帘,而是在帘后轻轻扒拉一条小缝隙观察外面。
苗嬷嬷却已经和染霞霜色下车应对。
“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车里是我们府里的姑娘,不是公子您的妹妹。”苗嬷嬷屈膝笑着道。
“起开!”那少年郎那马鞭拨了下苗嬷嬷的胳膊,探头往车里看,嘴里接着道:“有你这老货什么事?本公子自然知道车里坐的是本公子的妹妹。妹妹,快出来,自家兄妹害什么羞,你是大娘认的义女,就是本公子的妹妹,快出来见见二哥!”
原来这少年郎是翼国公侧室生的次子沐晖,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苗嬷嬷原本就出自翼国公府,只不过离开时沐晖尚未出生,自然不识的她是谁所以一听他的话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知道其小小年纪不学好,沾染一身坏毛病,越发不会让他见到洛明光。
洛明光也猜出几分,再帘后偷偷打量,其五官和沐昀没有半分相像,猜想其人大约像他娘多些。
苗嬷嬷微笑着再次屈膝施礼,却半步不让,道:“公子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们姑娘上头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兄长。我们就不耽误公子您了,您请便,我们这就给公子让道儿……”
“老货!”三番两次被挡,沐晖哪里还有耐性,骂了一声,毫无征兆扬鞭就打。
苗嬷嬷哎呦一声捂住手臂,洛明光想阻拦已经来不及,狠狠瞪了一眼有能力阻拦的风十四娘。
风十四娘闲闲的靠在车上,满不在意看热闹。
洛明光想起玄镜门上下毫无善恶是非观念,一个下人挨了打,在她们眼里就像看两只蚂蚁打架,不由皱皱鼻子作罢。
沐晖打完一鞭子冲身后的扈从下命令:“拦住她!没见爷要见妹妹吗,一点眼力界都没有!”
苗嬷嬷脸色一变,叫嚷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她试图大声说话惊动路人,以求五城兵马司来人。
随着沐晖的命令,身后涌上来几名人高马大的男子,将苗嬷嬷推推搡搡,把染霞和霜色也围在其中。
染霞和霜色虽然脸色变白,倒还算镇静,随着苗嬷嬷一起和翼国公府的人争辩。
跟车的还有几名洛府的下人,和马车夫一起相互看看,却谁都没敢出头。
洛明光眉头轻蹙,这年头熊孩子怎么这么多?道:“风十四娘,打发他们走,别杀人。”
风十四娘这才跳下马车,随着她的行动,手中的剑无端冒出来,寒光四溢,似亟欲啖肉饮血。
随着她的走近,似乎裹挟了四面八方的杀意,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像是被弓箭手锁定了一般无所遁形,一个个下意识向四周看看,绷紧身子,根根汗毛乍起。
沐晖看了两眼风十四娘,不知怎的,一接触到她那一双狭长的双眼,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似乎藏了一只随时会跳出来择人而噬的凶兽,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被那眼睛一吓,忍不住向后踉跄几步,又觉得弱了气势丢了面子,强撑着往前踏一步,瞪眼道:“怎么着……”
“滚!”风十四娘低喝一声,剑锋抬起,直指沐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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