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光垂下目光,却不答二人的问题,语声毫无波澜:“刘王氏将我养大,打算让我嫁给他那儿子做媳妇……”
“什么!”沐昀瞪圆了眼睛打断她的话,拍案而起:“奶奶的,刘王氏拐了主子不说,还妄想让一个官家千金嫁给她一个逃奴之子,真是胆够肥,心够黑!丫头起来,小爷这就带你去砸了刘家给你出气!”
这么个有本事的姑娘竟给那乡下蠢妇如此糟践,沐昀想想都觉得像是一颗明珠掉进粪坑了。
洛明光笑笑,看看眼前小爷三分愤怒七分做作的神情,先赞一句:“沐公子仗义!这事不急。”接着道:“刘王氏没什么不敢的,左右欺我年幼记不得事。”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道:“求二位相帮,一是将户籍从刘家脱出,去了这童养媳的身份。二是需要二位帮忙打听家父的消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家父是否还在原来的任上还是已经调任尚未可知。”
沐昀探究地看她一眼,关于她被拐一事定还有内情,还有她既然记得自己的身世为什么没有早早报官?她是官眷,料来地方官员不至于不帮她。毕竟帮了她能让一位官员欠自己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赵衍想到的却是内宅争斗,京城锦绣堆下,藏着多少乌糟事,女眷们不能宣之于口的内宅相争,什么某家夫人去庵里静修了,某家姑娘好端端发疯了,哪一件不是你死我活?那样的争斗之下,一个幼儿走失了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她不愿多说,他也就不再追问,只道:“刘王氏一家是逃奴,若经官法办,你这户籍和童养媳的身份都不作数,倒无需走那些程序。”
洛明光摇摇头:“刘王氏于我,实有救命之恩,况多年养育,也不算太严苛,我只求脱身,饶了她们一家,就当功过相抵了。”
这也是她宁愿向这二位求助,逼不得已不去自己找廖县令的原因。她自己找廖县令做主,难免会翻出许多她目前不愿翻出的事情,那些事情不是她目前能解决的,有些事情留在需要的时候翻出来才有价值。
沐昀眼中的光芒一闪,没再追问。
“洛姑娘既然不想追究,我便如你所愿,只是打听姑娘的父亲需费一番功夫。天下官员履历在吏部都有存档,需要回京才能办到,所以洛姑娘需先随我们回京。”
赵衍侧目看一眼沐昀,这借口找的好,这样就不废吹灰之力就把她拐回去了。
身怀异术可谓奇货可居,这姑娘若能为他们所用……沐昀和赵衍交流个眼色,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一个眼风便心领神会。
“哦,对了,洛姑娘可还记得令尊尊讳?家中还有什么人?”
洛明光不假思索道:“家父名讳上宴下斋,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位叔叔。当年离家时,祖父母尚在堂,有一位长我一岁的庶长姐,继母那时过门未久,腹中有胎,未知是弟是妹。”
“洛宴斋?这名字像是听过!”
赵衍和沐昀再次相视一眼,赵衍提醒道:“与詹事府左庶子同名。”
沐昀恍然大悟:“不会就是左庶子洛大人吧?”
扭头看看洛明光,再看看赵衍,道:“我似乎记得女眷中流传什么京城双玉的,很是有几分才华,其中一个好像就是左庶子洛大人长女,叫什么玉的。”
“洛明玉!”洛明光道。
她神情有些复杂,天底下父女两个的名字都与她父姐相同,料来不会是巧合,想必就是了!原当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家人,哪知有些事情就这么简单!
她都不知做什么表情了,欢喜吗?也没有!这时候竟然有些波澜不惊的感觉。
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才是高人应具备的素质。可惜她已经在两位面前破功过,再撑不起架势了。
“若你没记错令尊和令姐的姓名,想必错不了。”沐昀摊摊手,笑得阳光灿烂:“看来,上天有意安排洛姑娘同我们一起回京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有了这一路同行的情分,将来若有事请她帮忙,还好意思拒绝吗?
“同行?也好!”洛明光想了想,这样也免得她到处跟人打听路径,还得面对一路上的危险,虽然她不怕,但也麻烦不是。
万一哪天被人给下了蒙汗药卖给那个抠脚大汉做媳妇,她岂不冤枉死?还谈什么天命不天命?唉想起这个洛姑娘就犯愁,到底天命是什么?师父别是忽悠她吧?话说回来了,这见鬼的大齐朝,跟她什么关系?可是师父说了,完不成天命她就回不去?唉,悲累个催嘞!歹命哦!
沐昀看着明显走神的洛明光,心情十分美妙的推门去叫人办事,室内只剩下一颗腌菜团子和价值连城的明珠。
腌菜团子看一眼明珠,再看看自己,唉!这画面美得不能看!
她自惭形秽的当口,明珠呷口茶水,淡淡道:“其实,我这玉珏能治那小鬼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洛明光瞬间回神,端茶的手一顿,险些将茶水洒了出去,这家伙哪来的妖孽,她都尽量不动声色了,还是被瞧出来了。
“呃……”她清清嗓子,正色道:“这玉珏若借沐公子戴在身上一段时日,的确也能见效。但,赵公子您体质特异,易招阴煞入体,玉珏离身,自己便要被邪祟所趁。也就是说没我出手,您二位只能保一个。”
呼----这么说有说服力吧?二选一这样的难题应该能打消他的疑虑吧?她虽说了谎话,但是,若没有她提醒,他们哪知道什么圣物不圣物,自然更不知道能够除掉沐昀身上的小鬼。
所以她问心无愧!
赵衍看她的神色过于镇静,倒有些疑惑自己的推断了。不过,她若是没眨那两下眼,他或许真的被她骗过去。
沐昀在楼梯转折处探头下望,范橘带着三四个人在楼下坐着。沐昀冲他叫了声:“老范,上来!”
范橘闻这一声,不敢耽搁,放下手中的筷子三步两步上去。
“老范,你去县衙一趟,把县令给小爷叫来!”沐昀吩咐道。
不到三十岁的老范应了声,问道:“可用大公子的名帖?”
这是问可否告诉县令沐昀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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