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彤杨启承》三百二十五 生命

    医生见婆婆实在是食古不化，也不愿意多费口舌，这么下去还是要耽误事的。她就转变了策略，对产妇的丈夫说道，“产妇是你的妻子，签字也是由你来签，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丈夫低着头，偷看自己的母亲，见到母亲严厉的神色，便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产妇的母亲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亲家，求求你了，你就让孩子把这字签了吧，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会把这个钱补上的。”
    “你以后有了钱，你什么时候能有钱？要不是我家媳妇三天两头的偷着给你送零花钱，你能活的这么安生！我今天话就放在这了，做手术，绝对不可能！”
    三方进入到一个僵持状态，他们不签字，医生这边就做不了手术，做不了手术，就只能继续等着产妇生产，可是，产妇的条件真的不是很好，医生也不敢胡乱催产，以免发生意外，主要是产妇的情况非常不稳定。
    生孩子是要花费很大力气的，忍受这些疼痛，产妇已经耗费掉了很大力气，医生们也存在着一点赌气的年头，就等着做手术，没有再往顺产这方面努力。
    作为旁观者的苏雪彤一直没有吭声。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如果那天不是遇到了杨铭开，她就算到了医院，会有人给她签字吗？医生们又要走这样的流程呢？当时的她，身无分文，难道就不能给她做手术吗？
    机缘巧合，幸好得到了杨铭开的帮助，虽然现在怜儿被杨铭开带走了，可是，苏雪彤还是很感激他，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怎样的目的，如果没有他，那么，苏雪彤母女两人都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无助的死去。
    听到女人撕心裂肺地叫喊，她终于忍不住了，不就是一万块钱么，至于把人家难为成这样！她现在有钱，能帮助人的时候，自然要伸出援助之手，也算是将这份爱心传递下去。可是，这个男人，真让人瞧不起！她走过去，对着产妇的母亲说道，“阿姨，你先别哭，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万块钱，你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我，先去给你女儿做手术吧。”
    “诶，姑娘，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产妇的母亲拉着苏雪彤的手，千恩万谢，然后，从苏雪彤手里接过了一万块钱，她正是在医院旁边刚取的，防止林新月这边有急用，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她激动的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交到苏雪彤的手上，“阿姨也不识字，不能给你写欠条，你就拿着我的身份证吧，等我有了钱，一准还给你！”
    “姑娘，你可别好心用错了地方！”婆婆不乐意了，“你借钱给她，跟我们家可没有一点关系，别到时候追债追到我们家来。”
    苏雪彤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曾经她还以为吴子初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婆婆，如今她是见识过了，还有更狠的呢！“你还愣着干什么，叫医生啊，快点签字，听你的妻子在里面都快要没力气了，你难道就不着急吗？”
    “诶！”男人点点头，也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他还是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顿时就蔫了下来。不敢到里面去找医生。
    前后大约有十多分钟左右的时间，产妇终于不叫了，里面也消停了。婆婆乐了，“生了，一定是生出来了！”
    产妇的母亲也松了一口气，急忙把钱还给了苏雪彤，还是千恩万谢的，一个劲的夸苏雪彤心眼好。苏雪彤到也不在乎这些，却为这个女人感到骄傲，她竟然真的撑过来了，果然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
    没过多久，医生就推出一个小婴儿来，婆婆急忙扑过去，“孙子，孙子！”
    另一位医生帮忙开道，“婴儿早产，要送保温箱，你们一会去主治医师那办一下手续。”
    “诶！”产妇的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吧，总算是母子平安了。
    可是，婆婆的脸色却又变得难看起来，“不对吧，我孙子怎么能早产，可不是刚好到了预产期，我们才来的吗？”她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丈夫一脸无辜，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是早产，“妈，你就先消消气吧，孩子终于平安生出来了，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呀！”
    左茗羽又站起来来，开始绕圈，人家这都生完了，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也不出来个人说一声呢！
    很快，产房里面又响起了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左茗羽急忙跑到产房门口，等着看情况。
    一个医生开门，另一个医生把人推了出来，却看不见人，左茗羽当即就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他再也不缠着苏雪彤问东问西了，也不在苏雪彤面前绕圈了，就坐下地上一动也不动，耷拉个脑袋。
    苏雪彤手脚发冷，艰难地站起身，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走过去，“医生，她，她怎么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们也没办法，谁让家属不肯签字，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结果。”
    “啊？”左茗羽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用袖子子啊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擦鼻涕，还是擦眼泪，“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叫我签字了呀，再说，你们就最开始让我签了什么，又按了手印，然后，就没影了，我在这等了这么久，你们人连出都没出来一趟，现在你们倒是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了！”
    医生有些蒙，很快又有医生出来，“喂，你们去哪啊！”
    婆婆、丈夫和亲妈正急着要去见的小宝贝，被医生叫住了，婆婆还问，“保温箱一天要多少钱啊？我们要直接带回家，小孩子哪有那么娇气的！”
    医生哭笑不得，“阿姨，你说什么呢，你儿媳妇和孙子都在这呢，你们自己领回去吧。”
    先出来的医生看看左茗羽，“看来是我搞错了，这个跟你们没关系。”态度也变得缓和起来，“你们是谁的家属？”
    “林新月！”
    左茗羽急忙报名，“你的意思是……”
    “那就不是，人还在里面是吧？我去给你问问什么情况。”医生转身又回到了产房。
    苏雪彤手脚冰冷，站在原地，浑身都有些僵硬了。原来不是林新月，幸好不是！可是，她这么想似乎也不太对劲。左茗羽又跑过来，给苏雪彤一个大大的拥抱，“彤彤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起开！”苏雪彤用力把他推开，“一脸大鼻涕往哪蹭啊！”
    左茗羽又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嘿，彤彤姐，对不起啊，回头我给你送到干洗店去！”
    “我还想把你送到干洗店去呢！”苏雪彤白了一眼，“我现在终于知道阿姨说跟在她屁股后头的鼻涕虫是什么样的了！”
    左茗羽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
    那张床还摆在产房的门口，既然不是林新月，难道是……
    此时，婆婆正在跟医生理论，没听明白医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产妇的母亲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轻轻地掀开了产妇身上蒙着的布，急忙捂住了嘴，两个肩膀上下起伏着，接下来就是一场嚎啕大哭。
    身体上蒙着的白布掉在了地上，将产妇整个身体都漏了出来。苏雪彤看到她的肚子还是很大，难道婴儿还在里面？她急忙拉住要离开的医生，“医生，胎儿呢，你们现在动手术把胎儿拿出来呀！”
    医生很苦恼地摇摇头，“来不及了，已经没有胎心了。”然后，就无情地走开了。
    产妇母亲忽然将悲悯转化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一直以来表现柔弱的她，冲到婆婆的面前，就开始一阵扭打，“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如果她这股洪荒之力能够在此之前爆发出来，那也许她的女儿就不会死了。
    丈夫也傻了，呆呆地站到床前，看着她的妻子，痛哭流涕，却依然保持着沉默，继续沉默。
    婆婆依然口硬，“怎么就死了，你们医院一定是故意的，你跟我撒什么泼，有能耐找医院去呀，发生了这种事情必须要医院理赔！”她一边跟产妇的母亲扭打着，一边跟医院叫嚣，很显然，产妇的母亲就算爆发了，但是，在这场战争中也处于劣势。
    “儿子，你妈挨打了！”婆婆一个人打不过瘾，要叫儿子过来一起帮忙。
    这一次，丈夫终于忤逆了他的母亲，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搭理，只是守在妻子身边，无声的流泪，不停的流泪。他心中也有悔恨吧。
    在苏雪彤的心中，也有悔恨，如果她早点把钱拿出来，也许就可以避免这一桩惨剧。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如果她刚才没有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她在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冷眼旁观，那么，这一对母子也许就能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