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我就是那个死者了呢。”见崎鸣站在镜子面前,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正如她平常那样,只是淡淡的看着武儒。
“喂喂?!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的啊!”
尽管知道对方不可能用这个来开玩笑,但是武儒却依旧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仿佛这样就能听见见崎鸣顶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给他说上一句“都是骗你的”一样。
见崎鸣的目光从镜子上收了回来,看向武儒的表情完让人猜不透她的内心,“我也希望是开玩笑呢,可惜我从来都不太擅长讲笑话。”
石丸庆人早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武儒和见崎鸣站在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房间之中,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见崎鸣打破了沉默,再度开口道:“你还不动手吗?不让死者回归死亡的话,这一切就不会结束吧?”
“不……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的吧?比如我们逃到别的地方去?”武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了似的。
见崎鸣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今天的她似乎特别爱笑,这个永远都是一脸冰冷淡定的少女,仿佛要在今天将这一辈子的笑容都用完一样。
“走到别的地方去又能怎么样呢?死者的身旁还是会充满诅咒,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影响到夜见山之外,而且也不能保证死者可以在夜见山的外面继续存在。”
武儒手指用力,巨镰的刀刃已是刺入了地板之中,“不,就算出去之后你也会继续存在的,而且如果担心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话,可以找一个偏远的,没有人的地方吧?”
“果然……你知道的比谁都多啊,关于死者什么的。”见崎鸣听见武儒一口咬定了那种事,似乎也是有些惊讶起来。
“嗯……你就当我是……专门来处理这件事的人吧。”
见崎鸣点了点头,随后找了一张尚且完好的椅子坐了下来,“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不就更应该动手了吗?”
武儒喃喃道:“可是……”
“因为我和你认识了一段时间?因为我让你住在我家?这些可不是你放弃杀死死者的理由吧?”见崎鸣的声音依旧没有多少起伏,可是气势却是比武儒强了许多。
“你应该救的人是在那边的那群人,是在你的身后的那些无辜者,是你自己。”
听见见崎鸣的话语,武儒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说道:“不,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拯救你而已,而且这其中的理由,也绝对不像你所以为的那么纯粹。”
与其说是爱意,或者是类似的什么感情,武儒更多的还是不想让见崎鸣就这样死去,这个经历了众多苦难的少女,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活到最后,在死者的诅咒结束之后,向着更加明媚的人生前进的少女,不应该在这里作为死者而死去。
然而见崎鸣却是长叹了一声,“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可惜,既然我是死者的话,就算你现在不杀掉我,当三年三班的人部死掉之后,诅咒也就结束了,我还是会消失的吧?”
“……”
见崎鸣的话语,一针见血的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事实上武儒很想告诉她,自己只会在这里呆七天,之后就算是诅咒还在继续,就算是整个夜见山的人都部死掉,他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宁肯救下一个熟人,也不会为了十个陌生人而放弃自己的好友。
可是如今见崎鸣却是在劝说着他杀掉自己,让一切恢复正常。
这已经不是任务的问题了,事实上,就算武儒真的不顾她的想法,强行撑过了这七天,这里最好该变成什么样还是会变成什么样。
从之前通过故人的呼唤召唤出了维罗妮卡、我妻由乃等人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他离开之后,那些世界也依旧在发展着,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产生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为了自己的私心让见崎鸣继续活下去的话,事实上也不过是在七天到来之时离开对方,让见崎鸣一个人承担着一切,让她永远活在自己是死者的这个可悲的事实之中。
“我知道了……”武儒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听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如何。
然而握住了巨镰的手指在颤抖着,比第一次动手杀死自己的敌人时还要来得惶恐不安。
明明相处不过三天,但和见崎鸣相关的每一个细节,却是在武儒脑海之中不断的回荡着,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安宁。
明明是说好了,除非必要的情况下,否则就算在这样疯狂的世界之中他也绝对不会杀人。
明明是承诺过,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人,其他人就算死上多少,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不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是为了让夜见山镇的人从诅咒之中解脱,仅仅只是为了让见崎鸣不再为此而自责,他只能杀掉她。
“我死掉之后,所有人都会忘记这几天的事情,对吗?”见崎鸣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然而问出口的话语却是第一次有了些许的颤抖和不安。
武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身体镇定下来,“不错,没有人会为此责怪你,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
“这样啊……”见崎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是解脱,又仿佛是欣慰着什么,突然间她却是话锋一转再度开口道:“那么你呢?你也会忘记吗?”
武儒将巨大的镰刀高高举起,双手握着镰刀柄的手指死死的扣住了长柄,乃至于已经发白变青了起来。
“不,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是吗,还真是有些抱歉……不过却又有些开心呢。”见崎鸣的眼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起来。
“我……也很开心。”武儒的泪水与刀刃,同时落于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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