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又下起了雪,绽放开的红梅被冰冻着,挂在枝头。
即墨穿着黑色的狐裘,打着一把白伞,迎着风雪进了屋里。
铜镜里照出慕容若绰约秀逸的眉眼,像是沉眠着的莲花,手里抱着暖炉,坐着睡着了。
即墨不由得嘴角勾起,他竟不知慕容若困到这般境地了,收了伞,靠在了门旁,进了屋,走到了慕容若的身后。慕容若条件反射地张开了眼,转头一看见到是他,便又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小墨墨,我刚刚起床沐浴完,只觉得浑身都累,连动也不想动了,你给我挽个头发。”
即墨点了点头,拿起了梳妆匣里的梳子给慕容若细细地梳理了起来,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遇到头发打结的地方,便握着那一缕头发细细地梳理,又挽了个发髻,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白玉簪子,插在了发髻上,白色的流苏摇晃着,金丝银线勾出的芙蓉花摇晃着,像是真地在散发着幽香一样。
慕容若感觉到了即墨的动作,似是在她的发间插了簪子,便迷糊地睁开了眼,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即墨给自己梳了一个男人的发髻,却带了一个女儿家的簪子,不过一想到是小墨墨第一次给女子梳头,她便满心欢喜。
即墨白皙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红晕,柔声说道:“我以后会学这怎么去挽女子的发髻。”
慕容若反手握住即墨的手,说道:“我就记着相公你这话了,等着你日后每天换着花样给我绾青丝。”
即墨又一次听到了慕容若叫他相公,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遗憾,他们明明连纳吉都过来了,却偏生没了婚礼,他并不是墨守成规的迂腐之人,但他也想要和慕容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夫妻身份,一个可以站在她的身边,与她携手并肩的位置。
慕容若也明白即墨心中所想,她也很内疚,如果不是她贸然出宫,怎么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她和即墨的成婚大典也不会因此就泡了汤。
四目相对,慕容若的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意,她抓着即墨的手,眉眼弯弯,说道:“国师大人,我想同你成婚,你娶我可好。”
即墨被这话惊住了,他弯下腰,半蹲在地上,看着慕容若,说道:“若若,你的意思是?我娶你吗?你要想清楚了,皇家的颜面是不能折损的,而且,我也不忍心你被史书上记载着不守礼法之类的。”
慕容若就势捧住了即墨的脸,即墨美人的脸比她的不仅看起来比她的还要白,而且,手感也挺顺滑的,便存了玩弄的心思,揉揉捏捏了好几下,这才作罢,肯定地说道:“即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确信,你是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我不愿意你没了官职,也不甘心就让你顶替着顾瑾年的名字成为帝后,倒不如,你娶我,也没有礼法规定,女帝就不能嫁给国师了。”
即墨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女子,他觉得自己是着了她的道,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相信,都会心甘情愿,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玩笑和试探,“是不是因为我生的一副好皮囊,你就这样欢喜我了,这样笃定是要嫁给我抑或是娶我。若是哪一日,我这幅皮囊变得又老又丑了,那你是不是就要去找男宠了。”
慕容若凝眸看着他,清了清嗓子,珍重地说道:“到时候,你就把我的眼睛挖掉好了。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还看上了其他的糟粕。”这句话是从前慕容若求婚的时候,即墨的威胁,现在从慕容若嘴里说出来,却让即墨很安心。
反倒是慕容若此时有些疑惑了起来,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描摹着即墨的眉眼,说道:“小墨墨,你这朵高岭之花,怎么就看上我这深沟里的淤泥了。”
即墨随即站起了身,捂住了慕容若啪嗒啪嗒的小嘴,冷着脸说道:“若若,我不许你说自己不好,你很好,比天下所有人都好。”
慕容若没想到即墨会这样在意她这句玩笑话,忙点了点头。
即墨轻轻地说道,眼神是那样地小心翼翼,却又异常地认真而恳切:“斯人若彩虹,得遇方有知。”
像是有一阵风,吹得慕容若心花怒放。她这时候有些庆幸自己上辈子弃武从文了,要不然即墨这句意味深长的表白,多半是听不懂的。
屋外的雪停了,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铜镜上,慕容若心头有点沉重,突然间想起了昨晚上官夏堇的话,宁为花下鬼,不为尊前客,还有那什么血海深仇,都是真的吗?她有些害怕,现在的岁月静好,安稳如初,是虚幻的事情吗?
即墨摸了摸慕容若的脑袋,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失落,问道:“怎么了若若?”
慕容若嘴角噙着笑容,扬起了头,搂住了即墨的脖子,说道:“即墨,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真的,真的,真的只想同你在一起,想了有三辈子了。”泪水突然间就落了下来。
即墨不明白慕容若的三辈子是什么意思,只是从怀里取出了帕子,给她细细擦着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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