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栩》第八十二章 父母相挟

    黎明前的风格外的冷，吹进薄衫当中却凉透身。花海已逐渐枯萎，远远望去，不过枯草一堆。
    如栩唤了一朵云，直直朝凌空楼的方向而去。胸腔间难受不已，恶心却也酸楚，她愁眉不展，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方才的事。子梨若嫁于玉韬也好，最起码这二人皆是她信任之人，在一起也好，也好。
    越是不想去想，脑中却一直浮现出二人登对模样，如栩下了云，心不在焉地爬上了台阶。几乎连大气也未喘，如栩抬眼时，底下的景象已然瞧不清了，天边已有了淡淡的亮色，今日凌空楼下的乌云却也可爱，只是翻腾，并未引来什么雷电之类的。
    一想起上次来此处时，如栩唇边不由挂上了笑意，瞧着烛火跳动的屋子，呆神良久。
    半晌，如栩摇了摇头，面上一丝茫然，她竟情不自禁地便回忆起他来……哦，对，有救命之恩，她定然要好好感谢于他，日后还要叫他好好待子梨呢。
    如栩方穿过广场，楼中的镂空雕花的木门倏然间便开了，一阵凉风刮过，如栩不由打了个寒颤，加快了步子朝楼中走去。
    楼中一切如故，却多了一些灵气，并非她初次来时那般血腥阴森了。屋中正中的一张桌子上燃着某种熏香，令人身心在不知不觉之中便放松了。
    “管事？”如栩轻声唤道，星眼朝周遭瞄了一眼。
    “哐——”门兀地便被粗鲁地合上了，如栩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前，袖间的手早已紧握，手心湿漉漉一片。
    “是你么？管事？”如栩又转身朝后瞄了一眼，除了香炉中偶尔迸溅开的火星声，屋中比外面的广场还要死寂几分。
    “小颖……”疲惫的呼唤声顷刻间回荡在屋中。
    如栩猛然抬头环视了一遍周遭，眉头上的愁更加浓了几分，眼中暗含着困惑的神色。
    “小颖……”
    “妈！”如栩张口间眼泪夺眶而出，她又瞧了一眼周围，仍旧是满屋死物，但那声音却太过真实，似是就在眼前一般。
    身后一道刺眼的光徐徐凉起，照亮了屋中的每个角落。如栩脚下似是坠了千斤巨石一般，不敢挪脚亦不敢转身。
    “你已昏迷了这么多天了，医生说你再醒不过来，也就没救了。医生说是心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了心病？还说你的案例少见，他们没办法，妈妈已经带你辗转了这么多家医院了，你怎么就是不醒呢？”
    如栩尽力不让自己闭眼，眼眶之中噙满了泪水，鼻头发酸，脖间已然哽咽不已。
    “妈妈也想好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妈妈便也随你去……”妇女声音中平静却也无奈。
    如栩缓缓转过了身，身后一个偌大犹如人身一般高的蓝水晶画面，黑衣妇女便坐在床边，额上的皱纹似是波浪一般，鬓角不知何时也有了银丝。
    “妈！”如栩一张口，眼泪哗哗便落了下来，她以为她会整个人消失，她以为她留了信爸妈便有了希望，谁知，谁知竟还是留下了那个病入膏肓的躯体，让父母更加痛苦了。
    “我这一辈子无所作为，唯一就有个你，你要就这么走了，连念想都不给我，我也无所挂念了……”
    如栩瘫坐在地，眼泪簌簌，痴痴地望着画面，不再言语。
    “如栩，”馥蒙不知何时站在了如栩身后，蹲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晓你想念父母，若是你自灵山回来，我便送你回去一趟，同家人相聚一回。”
    “……”面上泪痕在水幕之下染上了蓝色的光，如栩盯着水幕中趴在病床上痛哭流涕的妇女，面上掩饰不住的悲伤。
    “这条路乃是你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得走下去不是么？也许百年之后，你会再在人间与他们相逢，彼时，你不再为病魔缠身。”
    “若是文祖仙人不答应呢？”如栩声音变得沙哑，一开口便带着无奈。
    馥蒙嘴角微微上扬，起身瞧向了水幕，伸手黑雾亮出之间，便瞧见在一片星空之处，方焕与她爸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直朝前有着。
    “爸！”如栩着急之下便趴到了水幕跟前，微微发红的眼中已然焦急不已。
    “冥族乃掌管凡人性命，但若未到寿命之尽，凡人死后无人指引，都得无边际地游荡，最后被暗夜若吞噬，再无来生。”馥蒙坐在了桌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如栩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瞥着馥蒙，随即上前便指着馥蒙说道：“是你？是你做的？”
    “你莫要忘了你在同谁说话！”馥蒙不屑一顾，妖艳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狠意，继而细着声说道：“我不过是差人唤了唤他们的灵魂而已，未想到他们二人竟自己也不想活了，便跟着呼唤来了。”
    如栩又瞧了瞧漫无目的行走的二人，伸手用袖子抹掉了面上的眼泪，跪在了馥蒙面前，拱手道：“管事，若您将我爸送回去，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馥蒙嫣然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将如栩扶了起来，温言道：“傻孩子，你爸自然会回去，我又怎会做这种逆天而行的事？”
    “奴婢叩谢管事恩典！”如栩又跪了下来，说着便跪了下来，眼底闪耀着坚定的光。
    “仅是你爹？”馥蒙目光如炬，盯着如栩的脸，试探问道。
    如栩微微一顿，余光瞥了一眼水幕中的另一人，缓缓闭上了眼，轻声说道：“奴婢恳请管事也将方焕送回，您交于奴婢的事奴婢成亲之日定然会做到，奴婢也会催促楚翊在一月内晚婚。”
    馥蒙目光瞧向了如栩身后的水幕，“如栩为了那男子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奴婢只是为之前的陶东颖做最后一件事，奴婢不想因为奴婢自己的原因，连累了本该幸福安乐的人。”如栩垂下了眼，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
    “那便好，且起来吧。待你自灵山归来，我自会安排你与你的父母见面。”
    如栩默默地点了头，眼神不敢再往后瞧一眼。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天就要亮了，我也该去瞧瞧悠扬殿的情况了。天亮以后，你便动身。”馥蒙袖子一挥，水幕小了一些，却落在了如栩面前，画面里还是二人痴痴傻傻朝前走的模样。而馥蒙化作一道黑雾，也一并消失了。
    如栩慢慢阖上了眼，眼泪自眼角滚落在地。
    未等她睁眼，便感觉身后重重一击，眼前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朝她而来，未来得及防备，便被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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