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栩》第七十九章 望月崖边

    一道弯月悬于天边，星海闪耀着光芒，偶有无色流星划过，格外美丽又格外寂寥，望月崖下乃是漆黑一片。周遭山峰各个陡峭无比，似是石柱一般屹立在一旁，也只有殿宇所在的这坐山峰颇为巍峨宽阔些。
    如栩静静坐在崖边瞧着天边的月亮，身上阵阵发凉。未想到灵界竟然也有四季更替，风霜雨雪，此时已然深秋了。
    她那师父与师姐又无消息了，从来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被馥蒙带回此地，也不见师父来寻过一次她。况且，那个任务，那个同灵力做交换的任务，她如今竟似是下不去手了……
    “狄岂，这灵界倒不似你说的这般美丽。”如栩喃喃道。
    她身体当初已是无力回天，家中因她病了几年，变得捉襟见肘。父母不说，她自是瞧在眼里，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去透析，她妈眼睛就会红肿几天。她想活着，想好好活着，却不曾想让父母这般为难。
    方焕。如栩心中酸痛酸痛，眼角不由氤氲出亮光，她抽了抽鼻子，凄然一笑。她倒不是太过于喜欢他，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已。她小时候掉入河中，她明明记得是大她几岁的方焕救的，但每次提及，方焕心情都极为不悦。
    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许的老套故事么？如栩面上终是有了一道泪痕，似是将感激当做爱，苦苦守了他那么多年，苦苦将自己的一颗肾搭了出去，苦苦待在医院七八年有余。
    这么多年倒似是个玩笑一样，瞧着如今这个未知却又迷幻的世界，倒觉得现代世界不过南柯一梦。
    “锦音的事是你做的？”身后兀地出现个严厉的女声，冷静之余气势逼人。
    “拜见管事，如栩不知晓您所言是何意。”如栩说着便起身行礼。
    “方才瞧见你了。”馥蒙嘴角微微上扬，眸中竟有几分嘉许，却暗含几分疏远冷漠和鄙夷。
    如栩微微一愣，低着头，面上多了些尴尬，她干笑两声，“果然瞒不住管事，奴婢只是酒瘾犯了，想回去偷偷取一些来，未想到被您发现了。”
    馥蒙朝前缓慢走了几步，睨视着如栩，面上的笑意弱了几分，不紧不慢地说道：“莫要以为你有一些小聪明便能这般算计，若不是你还有用，我定然此刻让你下去喂了那些野兽。”
    “如栩未曾偷锦音东西，亦未曾偷玉韬公子东西。如今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栩抬眼迎上了馥蒙的目光，凝眸中一片真诚。
    “那又如何？我又怎会真让你死在那寒顶上？若你不惹事，那魔影碎片会来袭？会附在你与玉韬公子身上？”馥蒙猛然一甩袖，背对着如栩，拳头紧握。
    “管事，若不是您吩咐于奴婢，去靠近楚……”
    “闭嘴！”馥蒙说着手中一道黑雾闪过，便直直朝着如栩而去。
    如栩闷哼一声，被推出老远，胸腔之间犹如烈火焚烧一般，嘴里一股甜腥味蔓延开来，她坐在地上倔强地看着馥蒙，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已然镶嵌进手心里，血液缓缓渗了出来，浸染着手下的石子。
    “入了流艳阁，做了艳女，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知晓尊贵卑贱，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馥蒙瞧着如栩的这副不服输的模样猛然一惊，眼中颇有些波澜，当初子凝死时便是如此眼神，令人脊背发凉。
    如栩却嫣然一笑，星眸底沉淀着几分理智，为难地爬了起来，轻声说道：“管事不必如此，如栩并非反骨，您于如栩有再造之恩，如栩自然会知恩图报。如栩不过为最低贱的艳侍女，又如何威胁得了您？又如何能与您抢得了玉韬公子？”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馥蒙凤目圆睁，伸手捏了一个黑色的雾球，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管事，如栩是不过来了几个月，但于男女之事，还是懂上一些。”
    “你……”馥蒙说着缓缓收了手中的灵力，嘴角噙上了笑，与方才因愤怒而变得狰狞的她判若两人，“且告诉本管事，你还知晓些何事？”
    “如栩愚昧，除了您曾叮嘱的那个秘密，便只知晓此事。玉韬公子于如栩有救命之恩，如栩自是不敢怠慢，只是如栩生来便有个毛病，若是靠近自己不喜欢的男子，便会觉得恶心。虽对玉韬公子谈不上那种感觉，但却极其不适。如栩自是欢喜于楚翊公子的。”如栩拱手滔滔不绝地说着，低眉顺眼间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异样。
    馥蒙背过了手，凝视着远处的天际，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你可知那文祖仙人为何人？”
    “听闻乃是仙灵族长老。”
    那时专门偷偷唤慕白将她变幻成锦音模样，如栩本就先打听了当中最是德高望重又不好招惹的仙人，且在他们下棋之时下了点仙人醉的药而已。后来便亲自上前谎称有修道问题咨询，便唤他去了锦音房间而已。
    后来又将文祖仙人的消息传给了一些仙灵族来玩的闲人，那文祖仙人家中悍妻如何不寻来？
    “比青凌仙人还要尊贵上几倍的长老，专管灵界及凡间植作，今日惹出这般是非，文祖仙人扬长而去，后便送出信来，自明日午时后，我流艳阁不会再有任何植作生长。要知晓许多人还是以谷物为食，要知晓若是没了这片花海，寸草不生，我流艳阁今后怕是再无这般红火。”馥蒙说话间已然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她拍了拍如栩的肩膀，莞尔一笑，“我自是相信于你，锦音已被我惩处，如今你若能够将功补过，去灵山好好劝慰劝慰文祖仙人，我自也可以当作此事未曾发生过。”
    “灵山？”如栩双眸流转，心中冷笑一声，若没阴谋，又如何将如此重任交于自己？
    “嗯，你也可朝精灵族求助，要知晓我流艳阁于灵山一派的关系向来僵硬，当面自然不好谈。”馥蒙说着便交给了如栩一块黑石令牌，“早去早回。”
    “管事……”如栩才唤了一声，却见管事早已化作一道黑雾，散在了原地。
    如栩坐在原地，出神许久，按照她来时的模样，流艳阁并非这般宽容，对她也太过……仁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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