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乔安冷笑:“现在欧阳被关着,新型武装别无选择。”乔安说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假装看书的方漪一眼,收住了话头,想了想后,只说了一句:“在这里,他就只是个普通老人,你不必想多。”
“一般普通老人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宝儿是在向他示好,他可以拒绝,准为人的风度还是要有。”关芮成轻扯了下嘴角,淡淡说道:“当然我与他相识时间不长,你的解释我部认可。”
“多谢。”乔安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厨房方向,笑笑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她有很多缺点,但恰恰变得敏感和残废,不是她的缺点。”关芮成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伸手拿了本闲书坐了下来,并不打算去厨房。
“确实。我们见惯生死变故,并不当回事。但对于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来说,她的遭遇值得同情。”乔安点头,想了想,仍是去了厨房。
*
“小同学,你不高兴了。”关芮青在裴宝儿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轻声问道。
“有一点儿。”裴宝儿点头,招手让小蓝拿一份醉虾和蛋羹青豆过来:“你说的是这个吧?”
“这活蹦乱跳的你敢吃啊?”关芮青拉了椅子坐下来,看着小蓝收拾那些还在跳的小青虾。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林黛玉啊?”裴宝儿打开白酒,透过漏斗将酒慢慢的淋下去,看着那些小虾在烈酒的浇淋中奋力越起再跌下,生命力十足。
“有点儿,你看起来真的很弱。”关芮青点头。
“我以前就象这些虾一样,没一刻安静的。”裴宝儿笑着说道:“关老师知道啊,他那么长的腿,我能追着他跑十几分钟不喘气的。”
“想象不出来。”关芮青摇头,却认真的说道:“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很好,很有气质,象画儿一样,好看。”
“谢谢你啊。”裴宝儿见酒已将虾淹住,便停了手,轻声说道:“等一会儿它们被醉晕了,你就可以吃了。”
“活的?”关芮青有些跃跃欲试。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这点子生命力,就和死的没什么区别了。”裴宝儿淡淡说道,嘴角的笑容带着些她这样单纯的人,不该有的冷笑。
“小同学,你别生气。秦爷爷不喜欢你、你也可以不喜欢他,那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都有事求着芮成大哥,芮成大哥会护着你的。”关芮青看着心疼,伸手轻轻揉着裴宝儿的头发。
“我知道了,可以吃了。”裴宝儿眼圈微红,但仍做出轻快的样子:“你的芮成大哥、我的关老师,是个很好的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我都会努力喜欢的。”
“那可不行,你要很喜欢我,不是因为芮成大哥。”关芮青接开盖子,用手捏了一个晕呼呼的青虾,熟练的拧开虾头后,鲜嫩柔软的肉便挤了出来,蘸着旁边的调料,果然鲜甜肥美,好吃得让他想尖叫。
“喂,太好吃了。不过我看你象是不敢吃的。”关芮青说着,已经拿起第二只。
裴宝儿瞪了他一眼,文气的拿起一个虾,剥壳的动作比他还熟练,吃起来也是毫不嘴软,看得关芮青目瞪口呆。
“好了,吃一个就好了。你现在运动少,消化功能也弱,这种生食要少吃。”小蓝提醒了一句,将刚蒸好的蛋羹青豆分了两份,给宝儿和关芮青各一份。
“小同学,我还没问你的腿,到底能不能好啊?”关芮青边吃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裴宝儿趴在桌上,看着关芮青吃得欢乐,悠悠说道:“康复一直在做,医生说都在恢复的进度里,可是没什么反应,都还不知道疼呢。”
“听医生的话,会好的。”关芮青低头看了一眼宝儿的双腿,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没继续吃的兴趣了。
乔安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半晌,觉得画面很和谐,用不着自己插进去,便又安静的退回到客厅。
“两个小家伙相处很好。”乔安轻声说道。
“是吗?”关芮成点头:“他们看世界相对简单。”
“是。”乔安点头。
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后,便不再说话,各拿一本书,闲闲的翻着,看起来并不认真,却又足够严肃,让人不得打扰。
方漪有些坐立不安,想着去厨房看看,但在乔安去过后她再去,显得落了下乘;若不去,在这两个气场强大的人中间坐着,她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
秦老是和成丽谨一起回来的,进门的时候成丽谨没看到宝儿,还问了一句。关芮成说是和芮青在厨房看着厨子做菜,一句不提刚才与秦老的争执与不快。
“真正是小孩子,过年的时候都喜欢往厨房钻。”成丽谨包宠的笑笑,对秦老说道:“芮成自小懂事,不让我操心,这让我少了许多带孩子的乐趣。倒是宝儿和芮青这两个孩子好,比同龄的孩子都单纯、更孩子气,倒让我找回一些和孩子相处的乐趣。”
“你这是不知足。”秦老斜瞥了关芮成一眼,见他并不搭话,觉得挺没意思,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拉着老汪一直说话。
成丽谨微微笑笑,去厨房看见关芮青还在吃东西、裴宝儿则趴在桌上看着他,两小无猜的样子可爱至极。
“宝儿别老呆在厨房里,空气不好。芮青不要吃太多了,一会儿正餐吃不下。”成丽谨笑笑说道。
“成阿姨。”关芮青一直悚成丽谨,见她过来,下意识的便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鲜虾站了起来。
“成老师。”宝儿也一样,立即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都回去客厅。”成丽谨笑笑,走过去推过宝儿的轮椅。
关芮青见状,忙拿纸擦了擦手,大步离开了厨房。
*
“宝儿。”成丽谨推着宝儿去了与厨房相连的花房。
“成老师。”宝儿不禁紧张。
“我听芮成说了秦家的事,那次的事情吓着了吧。”成丽谨轻声问道。
裴宝儿轻轻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成老师,给您和关老师添麻烦了。”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知道。待合适的时候我会让芮成说与你听。只是你若有事可以大胆来找我、找芮成,都是可以的。若费城不再安,芮成可以京都那边做些准备,以后去那边住可好?”成丽谨柔声问道。
“成老师……”裴宝儿抬眼看向成丽谨,眼圈刹时便红了:“我不想给关老师惹太多的麻烦,他有大事要做,带着个残废始终是不方便的。沐阳现在还能顾我,我想等等再看。”
“恩,也好。在这边,我们至少知道对手是谁、该怎么去防。到了那边……也不一定就安,他也不能时时顾着你。”成丽谨点头,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芮成在那边最多三五年,你好好儿加油,等他回来。”
“恩。我会的。”裴宝儿用力点头:“我希望有一天,关老师看到我会很轻松,不是麻烦。”
“也不一定啊,有时候啊,要让男人有些麻烦,他们才会多些关注。”成丽谨笑笑说道:“我刚和秦沐阳聊了会儿,虽说看起来也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到底半大不大的孩子,人也不错。”
“沐阳待我是很好的。”裴宝儿有些诧异成丽谨会与秦沐阳聊天,脑子灵光一闪,象是想起秦沐阳母亲的名字与成丽谨极为相似,但想想不会这么巧,更何况,成老师多么大气磊落的一个人,不可能与那连儿子都算计的妇人是亲戚。
裴宝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对成丽谨说道:“成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参与车祸的人死掉了,我报警也没用的吧?”
“一个人做一件穷凶恶极的事,总是有目的的。当他的目的还没达成时,也总会露出马脚。你不要着急,你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其它的事情交给芮成去处理。”成丽谨沉声说道。
“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知道真像。”裴宝儿用力点头:“谢谢成老师、谢谢关老师,我觉得我很幸运,我身边总有贵人,所以虽然……我还是觉得世界很美好。”
“我想好好儿的活着。”裴宝儿用力的吸了口气,用力的笑着:“成老师和关老师都是太好的人了。”
“因为……”成丽谨眼珠微转,看着宝儿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人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
“我……知道的,但成老师和关老师就是好人。”裴宝儿轻点头,看着成丽谨的温淡清雅,其实并不完明白她的意思,但相信她们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帮,无论什么原因,都值得自己信赖与感谢。
“傻孩子。”成丽谨不置可否的笑笑,起身推着她准备离开,想了想又问道:“秦沐阳小时候救过你后,你们就一起长大?”
“恩。”裴宝儿点头。
“你和他之间是亲情还是爱情?”成丽谨再问。
“这个……亲情。”裴宝儿的声音变得很低,好象这样很对不起秦沐阳一样--秦沐阳待她太好,只是亲情……她觉得自己很是辜负,但在身为长辈的老师面前,她不能说谎。
“芮成和我开玩笑,说你是说谎精,我看这是他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说得老老实实呢。”成丽谨心情很好,说了句玩笑话后,推着裴宝儿回到客厅。裴宝儿便也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但心里一直惦着,关老师是不是将自己说谎的事放在心上了,以后要怎么扭转这印象才好。
*
成丽谨推着宝儿回到客厅时,厨房的菜已做好,在厨师和关芮青的劳作下,客厅的大桌子已经拼接起来,原来平时放在墙边的那张方桌,拉开来后,竟是一张能容十人的超大桌子。
这会儿也正好,南北两向的人分坐长桌的两边,厨子将菜一一端上来,北方是大碗大盆热气直冒,看起来是热气腾腾的大气、南方是青翠的青瓷小碟小碗精致婉约,主菜的造型与配菜的精雕如工艺品般让人叹为观止。
“唉呀,这一盘虾蛟不够我一个人吃了。”关芮青挠挠头,硬挤到乔安身边坐下:“乔队,你想吃什么菜?”
“我不挑食。”乔安往旁边挪了挪。
“那就每样吃一点,想吃什么我帮你拿。”关芮青自告奋勇的说道。
“我怕你自己吃得忘乎所以,还照顾别人呢……”秦老撇了撇,扭头与老汪说话,不理采他。
“秦老今天看谁都不顺眼,唉呀,现在要吃饭了,你老人家当心消化不良。”关芮青爽朗的笑着,还对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宝儿挤了挤眼睛。
裴宝儿伸手捂住嘴,希望自己的开心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关芮成放了一套碗碟在她面前后,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除了辣椒,都可以的。”裴宝儿连忙放下捂着嘴的手,扭头看向关芮成:“关老师,那个猪手特别糯,可能两位老人家会喜欢。”
“不用管别人,照顾好自己就行。”关芮成挑动眼皮看了秦老和老汪一眼,淡淡说道。
“桌子太长,大家夹菜会有不方便。除宝儿腿不方便芮成多照顾些,大家都自已照顾自己,想吃什么都站起来、走起来都没问题,难得的新年饭,大家尽量随意开心。”在最后一道菜上来后,成丽谨举着酒杯,笑眯眯的说道。
“你也别客气,看到你还是当年的样子、看到你过得比……过得好,我心里很是高兴。”秦老点头,举了举酒杯后,继续说道:“你的儿子也很好,就是太精了,让人烦。”
“秦老,你这样说我很没面子呢。”乔安伸手将秦老手中的酒拿也来,作势瞪着他说道:“好象我不如人似的。”
“你们这几个女孩子呀,各有各的好。我都喜欢。”成丽谨自然懂得乔安话里的意思,心里也直夸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句看似撒娇的话,既压住了秦老的脾气、又没弱了气势。
实在是个有胸襟、有智慧的孩子。
------题外话------
1,开篇乔安的意思是说,秦老不是针对关芮成,请他不要想太多。篇尾乔安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是秦老教育出来的,自认不比关芮成差,所以秦老不必嫉妒关妈妈。这话说得有气势,又聪明的化解了矛盾。
2,关妈妈也没和宝儿说关芮成的心事,是担心她知道太多,反而无法平静自处,与秦沐阳共处一室,反而会带去不便。
3,芮青是个爽朗、大路中又带着细致的男孩子,他对宝儿有种粗糙男生天然喜欢细致女生的保护感觉。
4,这章方老师就没什么戏了啊,实在和这一屋子的人比起来,太不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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