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十三分钟的时候,秦沐阳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步履急促的往这边一路小跑而来。修雅情不自禁的紧紧闭起眼睛,长长的吁了口气。
而看见修雅这般模样,秦正南的脸色越发阴沉得历害。
修雅却并不看他,只是悄悄伸出手,与拽在自己衣角的、小青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怎么去了这么久。”秦正南看着跑过来的儿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恩。”秦沐阳也不解释,只是重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了一支递给父亲后,自己也拿了一只,给两人都点着火后,闷声抽了起来。
秦沐阳回到手术室门口不到5分钟的功夫,秦正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在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只看见秦正南的眉头越皱越紧,在挂了电话后,只交待了秦沐阳一句,裴宝儿手术情况知会他一声,然后便扯着成丽华匆匆的离开了。
*
“秦沐阳?”修雅刷的一下从长椅上弹了起来,快步冲到秦沐阳面前。
“是我让人把他骗走的。”秦沐阳点头,看着修雅说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宝儿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做决定就越容易,治疗的速度就越快。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绝对安和简单的环境。”
“秦沐阳,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你父母。”修雅红着眼睛说道。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秦沐阳的声音微滞,沉然转身。
“当然有关,如果是你亲自照顾宝儿,我没什么意见,但若你需要听取你父母的意见、若宝儿需要与他们共处一室,我会想让宝儿离开这里。”
修雅下巴微抬,一脸凛然的说道:“秦沐阳,我是认真的。其实连现在我都不敢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与这件事无关,还是只是在演戏。”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沐阳恼怒的吼道。
“手术室的灯熄了。”
“裴宝儿家属?”
随着小青的一声惊呼,秦沐阳和修雅齐齐转头往手术室大门看去--手术正在进行中的红灯字样已经熄灭,接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手术顺利,这是术后护理细则。”
在秦沐阳在术后护理医嘱上签过字后,两个手术助理便推着宝儿从里面走了出来:“请家属随我们一起送病人到病房,病人麻醉还有15分钟会醒,醒后三小时不能吃不能喝,三小时以后可以用棉签蘸水擦唇,六小时以后……”
医生的交待,小青惯性般的背了下来。而秦沐阳则在看到脸色如白纸一样苍白的宝儿时,心里如钝刀慢锯一样,疼痛深遂而弥久。
修雅却下意识的将手伸到宝儿的鼻孔下方,在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后,眼泪禁不住的又滚滚而下……
*
醒来后宝儿,除了说‘疼’之外,其它的话一个字也没有。
麻醉慢慢散去时的难受燥郁,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存在,让人以为麻烦醒来,大约都该是这样安静又乖巧的模样。
只是她的手,却一直紧紧抓着修雅的手,睁大的眼睛灵动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其中只有空洞惨然,那里的恐惧比秦沐阳刚见修雅和小青时尤甚。
那一声声的‘疼’字,他不知道是术后的疼痛,还是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车子碾压过她双腿的那一瞬间……
第二天早,当麻醉的药力完散去后,宝儿依然只是重复着一个‘疼’字,这让秦沐阳和修雅都有些害怕。
“医生,除了腿部和身体擦伤,她真的没有其它问题?可是六个小时了,她不知道难受、不知道饿,反复只说一个‘疼’字。”秦沐阳焦燥的问道。
“医学上,有种现象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病人的意识会反复重现创伤现场。裴小姐的表现有可能会是这个原因,但这需要心理医生做诊断。”医生皱着眉头想了想后,对秦沐阳说道:“我的建议是再观察两天,裴小姐的情况若还是如此,我会安排心理专家过来会诊。”
“不会有病情延误,对脑部神经造成损伤的风险吗?”秦沐阳担心的问道。
“不会,裴小姐脑部没有任何器质性损伤,请放心。”医生肯定的说道:“你们家属和朋友,尽量和她多说话,引导她走出车祸现场。”
“好的,谢谢医生。”秦沐阳沉沉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就算是她父母刚去世后,她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样子,也比现在好啊……
秦沐阳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抽完一支烟后,才重新回到病房。而实际上,他和修雅到现在也不敢和她提双腿的情况……
*
秦沐阳回到病房时,看见宝儿正趴在修雅的怀里放声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
*
房间里的两个女孩,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被推开后又被关上,在恸哭过后,两两相望的眼睛,都想起了车祸的那一刻……
在宝儿乘坐的车,被另一辆车撞翻后,只有她一个人被甩了出去。她跌落在地上的翻滚刚止,便有一辆车急速的朝冲了过去--那么精准的朝着她的双腿直直的碾了过去。
医生说幸好,没有碾在膝盖上。
医生不知道,那是因为宝儿本能的想躲,所以她与车子抢着速度,在地上急速的翻滚着,这才让车子偏了位置。
也正因为此,才有人抽了生锈的铁板,直直的插进了她的大腿,当时地上的血水,都有铁锈的味道。
被控制在同一辆车里的修雅和小青,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宝儿在车祸之后被碾、在被碾之后又被插入锈铁片,她不知道宝儿当时有多痛,她们两个看着就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或许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看到那个人满脸狰狞的样子,心里以为宝儿必死无疑,所以不敢再看……
“小雅,你问过沐阳没有?为什么老王没来?是不是那个人打劫了老王,再来骗我们?可是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杀我?”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修雅,声音嘶哑低弱得让人心疼:“小雅,你说,会不会和我爸爸妈妈自杀有关系?”
“宝儿,我不知道。”修雅摇了摇头,脑袋里乱成一团的她,完无法将自己脑海里那些隐约、片段的信息有效的联系起来。
“恩,我也不知道。”裴宝儿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车祸现场就是这样,明天的章节,会有关教授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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